第三卷  【卷三】 第八章

章節字數:3838  更新時間:11-06-04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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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陵王府住進神秘客人的消息,半絲也沒有泄露出去。

    當然,偌大的王府裏,還有幾人是知情的。

    “看見王爺了嘛?”

    “我爹呢?”

    疾步而行的兩個人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了一會,不知誰嘀咕了一句:“大概又在藏心閣吧……”

    然後另一個表示讚同。

    那個誰又問了一句:“那人……真的盲了?”

    “恩。”

    然後忽然就誰也都不說話了。

    園子裏的梨樹調了花,在這個時節光禿而孤零的立於姹紫嫣紅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突兀。

    一個十分麵生的家丁打扮的男人圍著樹,似乎正要挖土。

    焦蒙愣了一愣,脫口:“欸?那些樹……!”

    男人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見是二人,忙行禮道:“兩位大人,小的是新來給整理花園的。這個時節在花園種些木蓮、池杉、南庭芥什麼的是再好不過了。這幾棵梨樹……”

    “不能挖。”

    “咦?”

    男人詫異的看向一直不發一言的青年,為難道:“這……小的來,就是給主子們整整園子的。這似乎……”

    男人謹慎的看了看冷冰冰的青年,雖說這人是這王府裏的管家,可是主子要是看到這個怪罪下來,遭殃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吧?

    然而青年麵不改色:“你別管。”

    “這……”……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堅持的了?“……是。”

    男人依言悻悻的走了,留下兩人沉默以對。

    “那個……”到底還是誰先沉不住氣,小聲的說了一句:“小陸,你說那人能好麼?”

    “恩?”陸大管家側目看了看旁邊的人,似乎有些意外。

    這麼遲鈍的人,也感覺到了麼?

    “我覺得這回回來,王爺就不大對勁。”

    “?”這回陸薄奚完全的轉過身來看著他,微微皺眉若有所思的樣子。

    大眼睛的青年撓了撓後腦勺,道:“你一向都比我聰明,王爺的心思你也比我懂……”

    “……”聞言,陸薄奚眉頭鎖的更重。

    認識了二十年,這個大眼睛娃娃臉的家夥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承認自己比他聰明這個事實。

    “以前我雖然總愛玩笑,可我隻是從未見過王爺對誰那麼上心過。可是這次……”焦蒙吸了口氣,“你說,王爺他是不是對曲公子……唔!”

    話音未落,就被人牢牢的捂住了嘴。

    止住了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下秒鬆開了青年,陸薄奚看了他一眼,眼神裏有告誡與輕微的責備。

    “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了。”

    “誒?”

    “因為你實在太笨了。”

    “欸?誒?!”終於反應過來的某人立時炸毛:“什麼啊!你居然又罵我!!!”

    還有,這個和這個根本就沒有直接關係吧?!!!

    “你不是找王爺麼,還不去?”

    “啊…對了,和你說著說著我都忘了!我先走了!”

    沒有理會對方,陸大管家恢複了冰山狀態轉身朝另一頭走去。

    而著急找自家王爺的焦小蒙朝的是另一個方向,始終也沒有看見背對著他的人眼裏的那抹憂慮。

    有些事,一旦說出了口,就會變成真實的存在。

    可是埋在心底呢?

    漚爛之後,是不是會變成醜惡?

    *****************

    通常情況下,當人失去什麼的時候,就會用另一種方式來維護自己。

    變盲了的人似乎會變得尤為脆弱與敏感,但是為了保護這種脆弱與敏感,便會自身做起一種強硬的姿態,築一道牆來維護自己。

    整個複查過程中,那盲了雙眼的年輕人始終不發一言。

    不論是對他,還是對那紅衣的王者。

    用冷漠築一道牆,他們進不去,他亦不願出來。

    連陸禮都不禁想知道,他的眼裏還有什麼。陸禮相信其實他還是能看到一些的,比如一些模糊的輪廓。比如在近距離的時候,他能分辨在自己身邊的是誰。而在第一次初見青年時,陸禮也知道他的眼似乎本來就不好。但是那時的那雙眼畢竟還是有光彩的,而現在卻沉寂的緊。

    老者的眼裏不易察覺的流露憐憫,整個看診過程中不發一言。

    而一向在醫術上極有把握的老人越是這樣,堂堂鳳陵郡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會覺得不安。

    “陸伯,如何?”等不到老者喘口氣,紅衣獵獵的王者便尾隨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

    堂堂鳳陵王,究竟把什麼放在心上過?

    唉……

    老者抬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看大的王者,那種憐憫竟然更甚。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小主子啊,究竟什麼時候這樣在意過一個人?就算是心思再愚鈍的人,也能察覺罷?

    陸禮一邊收拾著藥箱子,一邊對圍著自己打轉的王者道:“哎呀,王爺,你先讓老夫消停會兒吧…你轉的我頭都暈了…”

    “……--b”

    對方終於收住了腳,老者這才道:“噬心這種毒極少見,老夫也是第一次解啊。而且此毒會依個人體質不同產生相應的症狀,各人也會因體質不同產生症狀的輕重。就好比曲公子這樣的,伴隨失明之症…曲公子這身子骨幼時必有寒疾,如今不隻是…”

    說到這裏,某張狐樣的臉已經可憐巴巴的皺成了一團。

    於是老者複又歎了口氣:“不過不論如何,老夫一定會竭力救他!”

    言罷,陸禮轉身離開。

    略微佝僂的背影像是要被沉重的藥箱壓垮,似乎將那麼多年的滄桑一下子全展現了出來。

    “陸伯,”紅衣獵獵的王者忽然喚住老人。

    陸禮回頭看著他,紅衣的王者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陸伯,此毒果真可解?”

    “……”老人目光閃動了下,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穀底。

    噬心之毒伏期長,整個毒發的過程異常緩慢。足以令中毒者在飽嚐各種痛苦後死去。隻是盲了也算是好的,若是腸穿肚爛,那便不是常人所能忍受。身體都爛光,可是死不了!眼睛還可以動,身體還可以感覺髒器的腐爛!

    那種恐懼比任何烈性毒藥暴斃而亡,更甚百倍!

    因而噬心此毒,若不能解,不如早去!

    被看穿的老人隻好老實道:“老夫所行,不過是拖延罷了。”

    “……”

    其實還有一種方法,隻是、隻是……

    老人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雙狹長的眼憊了憊,若有所思:“陸伯,慢走。”

    ****************

    “小聆,吃藥罷。”

    然後坐在窗邊的人側過頭來,青絲流轉,藥香纏綿。

    “……”

    既不拒絕,亦不反抗。乖乖的喝下喂過來的所有的湯藥,久而久之連身體都纏繞著藥香。

    從別失八裏到鳳陵不過數日的功夫,那種清雋已經染上了荏弱般蒼白。更加過分的沉默,更加過分的蒼白。

    長臂一伸,將喝好的藥碗擱在一旁的桌上。左手已經將人攬起:“小聆,出去走走罷?”

    曲聆水的情況不算好轉,但是在陸禮的調理下明顯已經停止了進一步的惡化。因而常出去走走,是應該的吧?

    “……”

    有時候,對著一個不會跟你交流,不會讚同你,不會反駁你的漂亮娃娃,究竟是什麼感覺?

    答案或許是,索然無味?所以,有多少的耐心足夠消耗?又有多長的時間令他來厭倦?

    然而總有人做起來毫不介懷。

    園子裏的梨樹調了花,在這個時節光禿而孤零的立著。然而卻沒有被鳳陵王府裏的家丁移走,在其他姹紫嫣紅的襯托下,分外突兀。

    之所以如此並非府中家丁當自己是米蟲光吃飯不做事,而是因為自家主子吩咐了下去,這些統統不能移走。非但不能移走,還得好生照料,不論春秋寒暑。

    而白衣人就立在樹下,微仰著頭,探出的手就覆在那粗糙的表皮上。

    心口像是有蟻在齧,是噬心又發作了吧?

    雪衣的公子眉尖若蹙,然後他側過頭來,望向狐狸所在的方向。

    那雙清冽冽的瞳子若有所思,若不是知道他已經盲了,會以為他看的,是自己。

    這樣的他,還能運籌帷幄,高遠立於朝堂之上,與虎狼相鬥麼?

    太堅強,也太脆弱。

    究竟要有多強大的羽翼,才足以庇護他?

    狹長的瞳子一彎,紅衣獵獵的王者忽然說:“小聆,本王忽然想金屋藏嬌了。”

    似笑非笑的臉上,幾分認真,幾分玩笑。

    然而曲聆水卻是臉色略略一變,淡色的唇抿了抿,又轉了回去。

    然而腕骨卻被人握住,有絲絲帶著點粗糙觸感的溫暖覆了上來。

    “怎麼還是這麼冷。”更為修`長的手包裹住裏麵因為病痛而顯得青白的手,那張從來都是風流談笑的臉上流露出旁人從未見過的憐惜與溫柔。“小聆還是這麼不愛惜自己。”

    令人臉紅的低語情話溫柔到,足以迷惑世間的所有女子。

    他滿眼都是他。

    他眼裏,卻可曾有他?

    “若是小聆哪兒也去不了了,便和本王在一起罷。”

    若是他隻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哪裏也去不了又何妨?

    “……”他卻忽然將手抽了開去。

    “小聆?”脫口。

    “我累了。”

    “誒?”

    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開口,他驚訝的無以複加。

    “回去罷。”

    “…好,依小聆。”

    對麵廊上卻忽然響起焦蒙中氣十足的聲音:“王爺!”

    鳳陵狐狸:……

    要不要每次都出現的這麼巧啊?

    鳳陵王可憐兮兮的望向欲走的人,而後者卻在遠處站定了仿佛在等他一般。

    焦小蒙默默承受眼刀,獨自內牛滿麵:又不是他願意的啊…

    “王爺,有信。”

    “嗯?”伸手接過拆開,下一秒臉色立時一變:“送信的人在哪兒?”

    “誒?不知道啊,怎麼…”話音剛落,焦小蒙生生止住了聲音。

    那信的角落落款,赫然是一個朱印--越。

    …越人?

    會是誰呢?

    然而卻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狐樣的王者將信一收,藏入袖中:“算了,這幾日你叫薄奚多加留意一些。”

    “誒?是!”

    那雙狹長的鳳眼終於趨向柔和,卻是轉向不遠處的另一人:“小聆,走罷——”

    話音未落,臉色卻已是一變!

    不遠處,雪衣人一雙清洌洌的瞳子滿是靜楚。

    “誒?王爺——?”焦小蒙愣愣脫口的同時,不及反應隻覺麵前衣風一閃。下一秒,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還從未見過,他的王爺,如此心驚心疼的表情吧?

    身體做出最快最誠實的反應,鳳陵王緊緊的攬住白衣人,似乎要給予對方所有的支撐一般。

    心疼又心驚,用溫柔卻著急的語氣誘哄著對方:“沒事了,沒事了。小聆莫忍……”

    忍了很久了吧?忍得很辛苦吧?……從什麼開始呢?就在他回頭找他的瞬間,還是焦蒙出現的時候…還是打從一開始?!

    “唔——”

    他眉間蹙起的陰影深刻成他心底難以撫平的刻痕。

    “小聆莫忍……沒事了,沒事了。”

    焦蒙呆愣著看兩人奇怪的互動,而那位傳說中不知所蹤的攝政王大人,顯露出焦蒙從未見過的虛弱。

    唇角泛出殷紅,手指緊緊地抓著鳳陵王金貴的華美衣料。

    直到,鳳陵王轉過頭對他喊了一句:“快!去叫陸伯來!”

    “哦……哦!!!”他終於反應過來,轉身朝對麵的庭廊跑去。轉過轉角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直到那時,他才看到那大片的紅色從像是壞了的身體裏嗆咳出來。

    染紅了,白衣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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