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7 更新時間:23-05-15 12:38
王勤站桌邊,看顧連挑著肉裏的蔥花,躊躇著道:“我近日,在外邊聽到了些有關大人的閑言碎語……”
“哦,他們都說我什麼了?”顧連繼續挑著蔥花,沒覺得有什麼意外。那晚去晚楓樓贖走許笙鬧出的動靜不小,還有那個孫什麼的當場報出了他的名,大街上早說什麼的都有。像他這般的人,這個年紀還未娶親,本來就頗耐人尋味。
現在坊間都在說,原來顧泯之,不愛紅粉愛玉樹。
不過於他來說也無關痛癢,誰沒點話柄給人議論呢?那些人說膩了,自然就消停了。
王勤話語謹慎,“其實他們說什麼也不重要,大人你喜歡就行。隻是……”
顧連有點聽不懂了,什麼他喜歡就行?正要問王勤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王勤無緣無故歎了口氣,道:“那些個,過過意興也就罷了,可不能認真。公子年紀不小了,該好好想一想終身之事了。”
顧連略皺了皺眉,“王叔,我不是……”
“公子你別嫌老奴多事,”王勤自顧自念叨,“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還能看顧你幾年,你身邊總歸要有個人照顧你的。老爺隻你一子,將來顧家,也總要有個女主人頂門立戶延續宗嗣是不是?”
顧連握著雙筷,眼似乎是看著桌上的飯菜,又似乎什麼也沒看,凝神不語。
王勤看了他一下,覺得自己確實管寬了,又道:“這些原是輪不到我說,隻是這麼多年來,這飯桌上始終就公子一人,老奴看著心裏酸澀。老奴年紀大了,有些話便藏不住,公子若不喜歡聽,別往心裏去就是。”
“我覺得王叔你說得甚是。”
王勤原本垂下了頭,一聽這話立即抬頭去看顧連,“公子……”
顧連麵上沒什麼變化,夾了片肉放進嘴裏,嚼了嚼,咽下,“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定下來的,容我再好好斟酌。”
王勤喜出望外,連連道:“是是是,公子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顧連笑笑,繼續不緊不慢吃他的飯。
吃完了飯到書房坐下,就真的開始斟酌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來。
他並不是在敷衍王勤,而是突然覺得,人生就應該是這樣的。
過去那些旖旎念想也好,恩也好,怨也好,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自己已經過了那種懵懂無知的年歲,就該想些實際的東西。
他對韓君曳,實際上算不上恨。
少年時入世不深,因而看待事情難免淺顯,隨著年齡漸大,見的人事多了,許多事情他也就潛移默化地明白了。
當年韓君曳的無力,韓君曳的不由己,他都明白。他想救自己的家人,韓君曳同樣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自己憑什麼去為難人。
前事已想通透,卻也讓他認清了自己同韓君曳的關係。他們從來隻是泛泛之交,不會是患難之交。
韓君曳是有野心的人,他日若能成事,便是坐在最上麵那把椅子上的人。他隻想用這些年來的忠心效力,來換取一道於韓君曳來說無關緊要的聖旨。如今各取所需,才是他們最合適的關係。
允笙有句話說得很好,各自安好,最好不過。
顧連不會再做他想。
又是連著兩日的瀝瀝細雨,一場雨水更添一分涼,秋意漸濃了。
顧連沒想到,好一陣子都避著他的韓君廷就在這天放晴後上門找他來了。
韓君廷來同他道別,說課業已耽誤多日,要回國子監了。
顧連聽他興致缺缺那樣說著,不多想也知道定是柳妃下了遣逐令。
韓君廷同韓君曳是一個秉性,不愛文修,就愛耍弄那些刀槍劍戟。顧連有時看著他,也會想到韓君曳。少年時的韓君曳,就如現在的韓君廷一般,不受約束率性而為,帶著點少年特有的頑性,又純粹如明鏡。
人都會變,但變成什麼樣,是和經曆,和心路曆程息息相關的。顧連揣摩不出韓君曳的心,究竟經曆了什麼轉承啟合,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你怎麼這樣看我?”韓君廷被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向不管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居然露出了絲羞澀的表情來,話也說得細聲喏喏。
“殿下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顧連無知無覺問著他。
韓君廷愣了下,又想了下,道:“我想像我哥一樣,建功立業。不過我可能做不到哥那樣。”
“應該會從戎吧,向我舅舅那樣。人到世間走一遭,總要有番作為,才不枉此生。”那時韓君曳是這麼回答他的。
顧連笑看著韓君廷,“殿下尚未一展抱負,怎麼知道自己不如人呢?”韓君廷也陪著笑了笑,同他又閑談了片刻,便起身要告辭了。
顧連送他出廳堂,韓君廷突然止步不前,轉身過來欲言又止,“泯之……我……我還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殿下有話請講。”
“你識人要仔細些,多留個心眼……不要被人蒙騙,風塵中人,最擅花言巧語。”
顧連腦中轉了幾轉,才知道他說的是誰。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七八歲的小孩像個長者一樣叮囑,顧連覺得有些好笑,但韓君廷那一臉的認真和切切的擔憂也讓他心裏莫名生出絲暖意來。韓君廷大約也是聽到了些什麼,卻隻擔心他會不會被人欺騙。那個色利熏心的老皇帝,怎麼會生出了如此純良的兒子?
顧連溫聲回他:“殿下放心,我心裏有數。”
韓君廷這才嗯了一聲,出門離去。
秋雨滌蕩過的山林,空氣格外清新。山中的草木雖然已經不是春夏時的光景,但不少果樹都結了果,成熟的半熟的果子,或青或紅掛滿枝頭,依然使得這片林子富有生機。
山道上有個人影,白衣如霜,踩著一路落葉和泥濘沿道而上。不多時就站在了一個木屋前,白衣青年微一彎身從低矮的木門進去。
木屋不大,已經久無人至,到處可見纏繞的蛛絲網。四壁蕭條,隻有一張兩尺寬的小桌和兩塊削得十分平整的樹樁權當凳子。韓君曳一拂袖掃淨上麵灰塵,撿了其中一塊木樁坐下,取出隨身攜來的杯和清酒,自飲自酌。
酒是山下店家春日裏釀下的梨花白,味清韻長。嚐過許多酒種,他還是比較習慣這一口。大約是受了那人的影響。
韓君曳不少習慣,皆來自柳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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