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42 更新時間：10-03-18 20:14
由於前一日，淋雨受了涼，原本隻需要喝安神湯的陶然，病倒了。
病中的陶然，發著高燒，嘴裏說著胡話，她白皙的小臉也因為過高的體溫而浮上紅暈。太醫過府就診，說是受了風寒，開了幾貼退燒的藥，交代了煎藥的方法，也就離開了。東海王府的家眷也有來探望，尤其是苟氏，不但親自前來，還送來諸多補品，王猛推辭不過也就收下了。
在王猛衣不解帶地照顧她兩天之後，她終於退了燒，隻是依然昏睡著，似乎不願意醒來。
讓陶然虛軟的身體斜靠著自己，撫著她已經不再滾燙的額頭，王猛著實鬆了一口氣，她這場來勢洶洶的病痛，差點讓他以為失去離兒的痛苦又要重新經曆一次。所以，這兩天來，他寸步不離地守在陶然的床邊，連眼都未敢合上一秒，就這樣守著，就怕有什麼差池，直至她的體熱完全退了下來，他才安下了心。
這兩日來，想要喂陶然吃下那苦澀的湯藥是難之又難，她雖然昏迷著，卻本能地抗拒入口的苦味，每一次，總是要弄得兩人一身的藥汁，王猛才能勉強地喂她喝下少量的藥，整個過程就似經曆了一場戰爭一般。
“離兒，看來哥哥注定要守著你一輩子了，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哥哥哪裏放心得下。”王猛的大手輕輕拂過陶然臉上那淡粉的花形印記，眼中有著不舍與憐惜。這是他親妹妹的身體，卻住著一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然而無論是誰，他都已經割舍不下了。
“離兒，昨日你曾說想家了，等你醒過來，哥哥就帶你回家，好嗎？”
陶然病中的胡話，他依舊記得那樣的清楚。他想她是真的想要離開，所以在病痛之中還會叨念著吧。
一直，王猛就這樣對這昏迷中的陶然說著話，就好像她能聽到，這樣一直說著，說著，說了很久很久，直說到他想起被遺忘在桌上逐漸冰冷的湯藥，他才將陶然放回床上，起身去端那湯藥。在轉身的那一刹那，門邊一閃而過的高大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爺既然來了，為何隱於門外？”他知道，這個時候來的人，除了苻堅，已無他選。
既然已被發現，苻堅也不再躲躲藏藏，大方地跨進屋內，找了個離陶然較近的位置坐下。
“景略兄要走？”苻堅這話是在問王猛，雙眸卻直直地望向陶然。
“想必王爺已經到來有些時辰了。”應該是在他對離兒說話之時，苻堅就已到了門外，“昨日，離兒說她想家了。”
“從前日開始，青桐就已昏迷，至現在都還未醒，她如何告知於你。”苻堅的語氣依然那麼平靜，但雙手卻死死地抓住座椅的扶手，銳利的目光也從昏睡的陶然身上轉而對上王猛。
那雙極具壓迫性的眼眸對王猛起不了絲毫作用，他又坐上床沿，幫陶然掖著被角。“離兒昏昏沉沉之時說過很多話，雖然是胡話，但若是心中無此想法，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
“你該等青桐清醒之後，再問問她的想法才是，也許，她並不想離開。”那語氣愈加的平靜，然而苻堅的眼神卻愈加的犀利。
“至少，她也不會真心想要待在這裏。”
王猛這句話，很明顯是衝著苻堅而來，語調依然是他素來的平和，卻深深地刺激了苻堅。陶然在雨中逃離的一幕又再一次出現在苻堅的眼前，她連一個施舍都不給他啊，就連他放下身段卑微的要求她喚喚他的名她也不肯。
“王爺是喜歡離兒的吧。”王猛那雙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對上苻堅那狹長的雙眼，他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怒氣與懊惱，“自你和離兒在院中重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對離兒並不單純。”
“景略兄的眼睛真是銳利。”苻堅既不否認，卻也不承認，他不知道王猛究竟有什麼想法，他隻能靜觀其變。
“其實，自我們住進東海王府的第一天，王爺就來過了吧。起初，我隻知曉有人在暗處窺探，卻不想是王爺你。”王猛走到窗邊，伸手摩擦那木質的窗棱。“那一日，你霸氣地想要定下你與離兒之間的親昵稱呼，我便有些懷疑你對離兒的心，之後那雨中的一幕更是證實的我的猜測。”
“你看到了？”苻堅有些驚訝，他居然沒有發現有人在暗處窺視，何時他的防備之心變得如此之差。
“離兒這場病痛也是因你而起。”王猛並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但這話中所表達的意思也的確證實那一天他的確隱於暗處，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苻堅的雙眸變得有些黯然，既然王猛什麼都知道了，他還有什麼好隱藏的。
“若非我似孩童一般，任性地打掉她遮風避雨的傘，今日，她就不會如此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裏。”他苻堅，大秦的東海王，何時變得如此的魯莽？
“離兒很聰明，我明白的事情，她未必不知。那一日，她很明顯是想避開你，不想卻刺激了你。”王猛直接的話語狠狠地打擊了苻堅，而他下一句話更是將苻堅的心戳得傷痕累累。“離兒的心裏一直有個秘密，那個秘密讓她隻想躲在我的身後，安靜地過日子。所以她回避著一切會改變現狀的人和事，尤其是你，王爺。”
苻堅沒有作答，隻是靜靜地看著王猛，他知道，王猛會繼續說下去。
“我一直都知道，離兒那雙眼睛魅人心魄。曾經我想要將它們藏在華山，永遠不要現於人前，但你還是看到了。出山之前，師傅曾經叮囑，既然無法將離兒永遠藏於山中，那麼就用我的身體去護著她，我應了，這原也是我的本意。那一日，我未現身是因為我尊重離兒的意願，我知道她是一定不願意我插手的，同時我也確定你不會真的傷害她。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以離兒的安全和意願為前提。”
王猛靜靜地說著，似說給苻堅，也似說給自己。投向窗外的目光中，含著一股濃烈的情感，那樣的深沉。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話語中沒有控製住的情感卻令苻堅震撼，這個男人竟然……
“王爺，你明白景略的意思了嗎？”王猛的詢問令苻堅自震撼中回過神來。“不論是走還是留，景略希望王爺能尊重離兒的意思。若你真的將她放在心裏的話。”
望著眼前這個男人，苻堅覺得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景略兄放心，我不會強迫青桐做任何決定。”苻堅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王猛拱手示意，“永固還有事在身，就先行離開。”
“若是離兒蘇醒，景略自會知會王爺。”
“多謝！”苻堅行至門口處，突然轉身，看向屋內那個總是能平靜麵對任何事情的男人。
“我很為青桐高興，有個如此為她的兄長。”
“她……是我的親妹妹，我該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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