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18 更新時間：14-05-22 21:47
狂風卷地，墨一樣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打破了原有的平靜，將眼前的景象變為模糊。
大地在腳下震動，裂開深長的縫隙。
瞬間，仿佛天崩地裂。
離開，似乎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我站在搖晃的地麵，望著剛才還漫天花飛的天空上出現的血紅漩渦，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是？”無痕也覺得詫異的蹙起了眉頭，凝望著天空的眼睛，似有凝重。
我彎了彎嘴角，看那原本黑色的天空變為了淡淡的紅。
“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呀！”我笑著感歎，卻是嘲諷。
驚雷閃過，在地麵燃起了火焰，最後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記。
“小心！”
耳邊傳來他焦急的呼喊，可我卻仿佛沒有聽見般的仰望著天空，輕輕扯了扯嘴角。
雷聲轟鳴中，他抱著我騰空而起，避過了那道危險的閃電後，穩穩落地。
“為何不躲？”本是斥責的語氣，卻在看到她蒼白的臉龐後變為了沉默。
懷中的這個女子，他如何忍心責備！
我沒有回答，依舊望著那樣的天空，淡淡的淺笑。
“我找不到那樣的理由。”我閉上眼，輕語。
“冰山美人。。。。。。”無痕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更明白沒有阻止她的理由。
可是，這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與她有什麼幹係？
那是他們冥界的事，與他們無關不是？
轟鳴的雷聲，徹底地打破了六界的平靜，將天地陷入了一片腥風血雨。
可那樣的罪孽，不該由他們來承擔。
“保護好月兒。”我低低的說了聲，化為一道淡紫的輕煙，須臾之間，變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天瑤！”伸出手卻留不住她決然的離去，隻能握住一片虛無的空氣。
停在空中的手漸漸緊握，無痕忍不住笑了笑。
“傻瓜。”無痕輕歎，似笑非笑的喃喃說道：“都這樣了，還想著別人。”
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無情的人，是何其的傻呀！
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也從不抱怨的女子。
那樣的女子，為何偏偏得不到幸福？
“這麼做，值得嗎？”凝望著遠方的眼裏，有一種名為哀傷的痛苦，想到她可能會有的處境，無痕就覺得好心痛，好心痛。
轟隆的雷聲漸漸消失，被染紅的天空竟有種震感人心的美麗。
“天瑤，我該拿你怎麼辦？”無痕搖搖頭，閉上眼找不到答案。
。
血紅的漩渦好似開啟的空間隧道，將那飄蕩在忘川之上的幽幽光芒吸引，卷入其中，再不見蹤跡。
那被吸入的魂魄，若是放逐人間，勢必會帶來一場浩劫，而離開冥界的幽魂，再也不可能輪回，唯有誅之。
若真如此，那我真的是罪孽深重。
“哈哈！”狂妄的笑聲並不陌生的回響在耳邊，嘲笑著他們的無能。
“冥皇朝雲，怎麼樣？”藍色的長發在風中飄蕩，魔音浮在半空，居高臨下的笑道：“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朝雲緊握住夢縈的手，蹙眉沉默。
“朝雲。。。。。。”此時此刻，除了靜靜地陪著他，夢縈已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若是不想再有無謂的犧牲，不如歸順尊上可好？”魔音惋惜的看了看那不斷化為星光的神魂，對朝雲提議道。
“癡心妄想。”朝雲冷冷的拒絕，沒有猶豫，更沒有遲疑，決然而冷冽。
“你可想清楚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生死，你的一個決定可是關係著整個冥界的命運。”他低低的聲音仿佛魔咒，讓人生出絕望的情緒，碧色的眼眸裏閃爍著淡淡而詭異的笑意。
“哥哥！”感受到他的猶豫與遲疑，夢縈大駭，突然間好怕，怕他會做出錯誤的抉擇。
“陛下！”一旁的死神，也不由著急的皺了皺眉。
朝雲搖了搖頭，轉身看著身旁的妻子。
“縈兒。”朝雲捧起夢縈的臉，神情痛苦又溫柔。“你該知道，對我來說你有多重要。”
夢縈哭著搖頭，卻已無話可說。
“我不怕死，隻怕不能保護你。”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朝雲淡淡的笑了笑，用最溫柔的聲音將一切放棄。“所以，我願意背負一切的罵名。”
責任與愛情，若以不能共存，那麼他選擇放棄的一定是神族的使命。
因為，天下沒有一個人重要。
沒有她的天下，不會有幸福。
“我不會死。”夢縈哽咽的開口，用柔美的雙手給予他堅持下去的力量。“不會丟下你。”
情與義，在必須取舍的時候，能不能有兩全的可能？
因為，蒼生和愛情一樣重要。
殺戮換來的幸福，不會有快樂。
“陛下，那我們的犧牲算什麼？”黑衣死神苦笑著問道，美麗的眼睛裏閃爍著令人憐惜的光亮。“在你的心裏，我又算什麼？”
戀著他，愛著他，明明知道他的心裏隻有她，也從未後悔過。
可是今天，他卻為了她要放棄一切，放棄她。。。。。。
“陌黎，對不起。”朝雲低低的抱歉，看著那女子失望的眼神。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那些為你犧牲的子民，被你放棄的天下蒼生。”陌黎慘慘一笑，將眼中的淚水隱去。“可隻要是你的決定，屬下沒有任何的異議。”
“陌黎。。。。。。”朝雲皺了皺眉，半晌歎道：“這是何苦？”
陌黎笑著搖搖頭，“這也是我的選擇。”
雖然很累，很苦，可是依然舍不得結束。
隻是他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多絕望。
她甚至不如他身邊的女子堅強。
“陌黎。。。。。。”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隻是沒有辦法回應，所以寧願選擇逃避。
五彩的光芒綻放，淹沒了所有的聲音，將天地的悲傷結束在了夢幻般的美麗中。
光芒散盡，天空恢複了原來的色彩，將所剩無幾的魂魄重新送回了忘川。
白衣飄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來。
“朝雲哥，你讓我失望。”輕輕的聲音，是我經過他身邊時的話語。
所以，我不曾看到他會有的表情。
“你終於來了，天女。”含笑的聲音，仿佛帶著期待，碧色的眼眸看著我低笑。
麵對他的嘲諷，我隻是淡淡的一笑，並不理會。
“冥靈入世，人間想必已經熱鬧不已。”想到那些可能出現的畫麵，魔音便覺得興奮。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司夜，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到底要將我逼入怎樣的絕境？
“是你的主意？”我頓了頓，問道：“還是他的？”
“這很重要？”碧綠的眼眸閃過一絲諂笑。
我淡淡的笑了笑，沉默後搖頭。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輕輕的聲音，恍如漂浮的雲朵，連我自己都覺得虛無。
甚至，有一絲淡淡的傷。
“是嗎？”魔音似不相信的笑了笑，碧瞳嘲笑的看著那張始終平靜的臉。
我閉上眼，沒有回答。
“怎麼？你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他淡淡的聲音，帶著諷刺的提醒道：“別忘了，這場災難歸根結底都是因你而起，那些消散的星魂，也全是因為你的過失。”
我沉默，是因為他所說的一切，皆屬事實。
那低低帶笑的聲音，仿佛帶著蠱惑，讓陌黎突然好恨，恨眼前的這個女子為他們帶來的災難。
“怎麼，恨我？”我彎了彎嘴角，轉身看著那雙滿含著恨意的眼睛。
心，有一點點的痛。
“陌黎，你也恨我？”我淡淡的問道，與她對視。
“是。”短短的一個字，有恨，更有怨。“從你親手殺死雪心的那一刻開始，恨便已經存在。”
“我知道。”低垂目光，將苦笑變為了唇角的微微上揚。
“天瑤。。。。。。”夢縈傷感的歎了口氣，為自己的有心無力。
雪心，這個許久未曾被人提及的名字，對陌黎來說無疑是最大的禁忌。
“天瑤，你怎麼不跟著她一起死去。”那個被她一直當做妹妹來疼愛的雪心，是陌黎所有恨意的源頭。“你應該去死。”
頓時升起的強烈殺氣，讓我在心底悲涼的笑。
既然她那麼恨我，成全了她如何？
躁動的鈴響，好似也在為這樣的危險而擔心，變得溫熱。
我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不能死，不想死。。。。。。可是欠了別人的債，總是要還的。
“陌黎，不要！”夢縈喝止，想要阻止卻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朝著她搖頭。
皺眉，不是因為不解，而是因為心寒。
“這是她們之間的事。”朝雲淡淡的說道，卻不敢看那雙眼睛。
“放手！”夢縈掙紮，朝著他吼道：“放開我！”
“她不會死。”不是謊話，而是朝雲相信，那樣的女子不會這麼輕易的將性命讓出。
“嗬嗬。”夢縈卻覺得好笑，“所以，就可以隨意的傷害？”
想到她受的苦，夢縈頓時紅了眼眶。
“再堅強的人，也是會有脆弱的呀！”夢縈再也說不下去，隻能任憑眼淚衝刷著她的悲傷。
濃烈的殺意在瞬間散去，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我彎了彎嘴角，並不為這樣的結局驚訝。
鈴聲停息，恢複了原有的冰涼，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要做什麼！”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在我的麵前響起，出乎了我的預料。
那是個熟悉的聲音，可是卻不再溫潤，不再溫暖。
睜開眼，有一雙燃燒著火焰的雙眸，正憤憤恨恨的看著我。
我想笑，卻因為那樣的一雙眼睛，皺起了眉頭。
“無痕。”我剛開口，臉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幸好有人從後扶住了我，才沒有讓這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的跌倒。
“冰姐姐!”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用她柔弱的身軀，為我撐起一片天地。
“沒事。”我搖頭，用手拭去嘴角的血跡。
“師兄，你做什麼!”月依不解的看著無痕，靈動的眼裏卻閃爍著怒氣。
無痕也不理她，雙手氣得顫抖。
“你在做什麼！”他看著我笑，卻是冷冷的笑道：“想死是嘛！”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會回答。
“你想死是嗎？”低低的聲音響在我的耳畔，抬起頭便可以看到他的臉。
凝眸相視，我不語，他蹙眉。
印在左邊臉頰上的指印，因蒼白而格外的清晰，在無痕的注視下漸漸腫脹，透出一種柔弱的美，讓無痕心疼。
不想傷害，卻一再的傷害。
太在意，所以才會如此的憤怒。
“對不起。”輕輕的聲音，是我的抱歉，他的悔恨。
可是，沒有人需要抱歉。
“天瑤。。。。。。”他顫抖的手撫著我的臉，將眉皺在了一起。
別人傷害她，如今連他也傷害她。
那一巴掌，他是如何下的手？
“天瑤。。。。。。”呢喃著她的名，不知是手痛？還是心疼？
“別這樣，我沒事。”我淡淡的說道，替他抹平眉間的糾結。
懂他的哀傷，明白他的害怕，更理解他的絕望。
“為什麼？”不是不懂，而是心疼。
恨她，卻更愛她。
所以，注定要為她痛，為她疼。
“因為我相信。”我笑，為他綻放美麗的微笑。“我相信，無痕說的永遠。”
“。。。。。。”他驚訝，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我相信，相信無痕對我的感情。”
“冰山美人？”可是他卻不敢相信，相信他所聽到的話語。
“你愛我嗎？”淡淡的聲音，旁若無人的問道，不管明天，不想未來。
他震驚，忘記了回答。
“無痕，愛我嗎？”我笑了笑，等待他的回應。
如果相逢是命定的開始，那麼我不想抗拒這樣的宿命。
“我不想愛你。”他握住我的手，在充斥著死亡的天空下回答：“卻又沒有辦法停止。”
宿命吧？遇上她，愛上她。
“永遠嗎？”我輕問。
“我不知道永遠有多遠，也不知道生命何時會終結。”他緊握住我的手，溫柔的朝著我淺笑，繾綣著無限的深情，對我許下了永遠，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永遠。
“或許，我們已經沒有明天。”他笑了笑，揚起了嘴角。“永遠，便是生命消逝之前的時間。”
“永遠嗎？”我閉上眼，因這樣永遠感傷，也因這樣的永遠感動。
“天瑤，什麼也不要管了好嗎？”溫暖的懷抱驅散著我的絕望，溫柔的聲音將我偽裝的堅強一點點的瓦解。
我很想答應，絕望的想要答應。
“我不想要明天，我隻想要你。”如果宿命的終點注定是毀滅，那麼他寧願放棄相聚的時間，就這樣自私的抱著她一起毀滅。
“傻瓜。”我不由得笑了笑，在輕風中離開了他的懷抱。
“當真有趣！”低笑的聲音，提醒著我此刻的處境，我應該去做的事情。
“沒想到此時此刻，天女竟還有心情在這裏談情說愛。”嘲諷的笑聲讓我清楚的明白，他究竟有多麼的恨我。
我望著那碧綠的眼眸，突然淡淡的笑了笑。
“笑什麼？”魔音不由困惑的問道。
我搖頭，低垂下眼眸。
“我隻是突然想起了月纓。”我淡淡的說道，不是嘲諷，而是曾幾何時我也曾用幾乎一摸一樣的話語去評判過她的愛情。
“你沒資格提她的名字。”魔音拂袖，憤怒的低吼：“若不是你，她怎會落得如此淒涼的結局。”
“那是為了你。”我冷冷的看著他，不帶一絲感情的回答。
“夠了！”他碧色的雙瞳裏燃燒著令人害怕的恨意，當中有對月纓的愛，更有對我的恨。
“當然，她的確是我處死的。”我抬起頭與他對視，“你要恨的人，也隻該是我一個人而已。”
與蒼生無關，與他們無關。
“所以，你守護的，你在乎的，你愛的，統統都是我要毀滅的！”
原來，如此呀！
那麼，該死的應該是我才是。
“被自己的哥哥下令處死的感覺，是不是很好？”他諷刺的笑道，以我的痛苦作為他報複的快感。“骨頭被戳穿的滋味，是不是十分美妙？”
我低下頭，淺笑，全身的骨頭仿佛也在隱隱作痛。
“住嘴。”無痕不想聽到這些讓她傷心的話語，不想聽他說這些令他心疼的過去。
“怎麼？不想聽？”無痕看了看無痕，突然想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他碧瞳中閃爍的光亮，讓我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難道沒有告訴他，十年前的那件事嗎？”他看著我笑，嘲諷又不屑。
我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仿佛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隻是藏在袖子裏的手悄悄緊握成拳。
“是沒有？還是不敢？”魔音頓時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
張狂的笑聲中，是誰在我的身邊，將我緊握的掌心握在了他的手中。
熟悉的溫暖，熟悉的感動，轉過頭，是他朝著我淺笑的臉龐，溫柔的，燦爛的，給予我支撐下去的力量。
我開始懂得，什麼是愛與希望。
“既然你不想說，他也不願意聽，那麼不如讓往事重演一下。”魔音勾起鬼魅的唇角，用幻有幻無的聲音，看著無痕似笑非笑的說道：“我讓你親眼看看，你身邊的女人究竟值不值得去愛。”
我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隻是被握住的手，有一點點痛。
“看看，你究竟有多愛她。”
那些我刻意不再想起的過去，在他低低的笑聲中清晰的浮現在所有人的麵前，將我僅剩的自尊和驕傲，徹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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