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445 更新時間：11-01-03 05:26
（三）
我和Rick都定格在那裏，四目相接，傾瀉而下的月光將這樣的對視映照得蒼白而冰冷。我站在這邊，看著幾米開外的Rick，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的投射到他的眼裏。如果這個世界還不夠滑稽的話，那麼他便是讓這個世界更加滑稽的人了。我傳遞著如是信息的眼神，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一絲不知所措，卻絲毫沒有恐懼和驚慌。就好象，在這樣的場合裏，他是如此老練的一個角色，主宰著各種遊戲，再從遊戲中遊刃有餘地瀟灑抽身。該說是滑稽，還是囂張。
總是在逃避著的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Rick這樣地正視過了。
然而，卻也是在這一刻，我釋然了。
有時候，有些事和心情，緊緊縈繞在心頭不肯散去，直到一個理由，或是一個偶然事件的發生。而這個瞬間，就是這樣的一個時刻，讓我看清了所有的理由。我那固執而別扭卻又麻痹著的神經，在此刻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徹底地喚醒了順暢了。像是被低氣壓的雲層長期籠罩著的地麵，一直都是悶聲的雷，最後終於落下了淋漓盡致的大雨，而那聚集著的低氣壓的雲也終於消散了。於是，我釋懷了。釋懷了，於是不再害怕麵對。
我終於釋然了。定足在那裏的我，看著Rick的眼，忘記了時間的長度。我不知道那一刻究竟是三十秒，一分鍾，還是五分鍾，我就在那一刻凍結在了那裏，然後，我一句話也沒說的，轉了身，走向方才貝拉跑去的方向。留下了身後兀自一人站立在夜色中靜默的Rick。
貝拉不在她的房間裏，問了一群同事，也沒人看見她。怎麼了嗎，沉浸在遊戲裏的和已經半醉的同事抬頭問道。哦，沒什麼，我退出房間。圍著旅店轉了一圈，依舊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找得有些放棄的我最後又回到了旅店的大堂。然後在大堂通往花園的階梯上看到兩個瘦弱的背影。
一個是貝拉，小聲地啜泣著，窄窄的肩膀隨著抽泣而微微起伏著。旁邊的那個則是辛蒂，一隻手搭在貝拉的背上，輕輕地拍打著安撫著她。
我從房間裏取出一件外套，來到貝拉的身旁，給她披上。貝拉抱著雙膝，腦袋架在手臂上，直直地盯著地麵。我在貝拉的另一側坐下，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與辛蒂一同坐著沉默著。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貝拉哭累得安靜地睡了過去，手依然環抱著雙膝坐在那裏。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的身子微微地傾斜，漸漸地失去了重心，腦袋便耷拉了在辛蒂的肩膀上。
我們就一直這樣坐著，一直到遠處的薄霧連同月亮一起漸漸褪去，灰蒙蒙的天空開始透出清晨的微光，照出台階前麵花園中正努力怒放著的千姿百態。我扭過頭，看著辛蒂迎著清晨光芒的側臉，突然開口問道，聲音隨著嗬出的白霧散在有些清冽的空氣中，
“誒，你上一次通宵是在什麼時候？”
“嗬嗬，真不太記得了呢。大約是一年多以前？那麼你呢？”
“幾個月前。”
那是小米離開這裏去日本前的最後一次見麵，和薇兒一起，我們三個人坐在江對麵的石階上看日出。我就像現在看著辛蒂的側臉這樣，轉過頭，看著小米的側臉。相似的光線，相似的方向，我看見小米的眼角滲出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落在她手中那杯已經失去了溫度的咖啡裏。
“哇，真精神，那我比你要遜多了啊～！”
“啊？哦，哈哈～”
從回憶的視線中拉回，我的眼前，又回到了辛蒂的側臉，她眯著眼睛迎著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揚起了嘴角微笑著。貝拉靠在辛蒂肩膀上的腦袋動了動，似乎就要醒來。
我麵前花園裏的叢叢花朵，在被陽光逐漸溫暖的光線中，顯現出越來越清晰的輪廓和色彩。而我心中那片空蕩蕩的荒蕪的花園，在後來的不經意間開出的幾點零零星星的小花，現在正慢慢地長大，而花園空曠的土地上，又鑽出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綠，吐出新鮮的氧氣，於是我那快要幹枯的世界又漸漸開始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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