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03 更新時間：10-06-12 17:17
人，總是在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品嚐到寂寞的味道。
岑起看了看身邊空著的座位，又開始盯著手裏的兩張車票發呆。當他和小離背起行囊一起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他以為他們還能夠一起踏上歸途，隻是現在，一個人的旅程讓他的心口透著寒風。
對著小離，道歉的話總是說不出口，他也沒有給他機會說出口。不知為何，小離看著他的眼神，從最初的憤怒，漸漸夾雜了些許憂傷。是不是他在不知不覺間又傷害了他？或者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對小離最大的傷害？
買車票的時候，下意識地購買了兩張，像期待神跡一般期待小離能夠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能夠重拾笑容對著他說‘哥，一起回家吧。’。可是，沒有，直到上火車前的最後一秒，他都沒有看到那個他看了十八年的身影。他早該明白的，那麼驕傲的小離，怎麼可能在自己刺痛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之後輕易原諒自己？
手機的鈴聲悠悠地響起，岑起從包裏取出手機，是小黎的短信，“哥，我給你準備了好多雜誌呢，無聊的話就翻翻吧^^”
岑起翻開包一看，裏麵果然塞了好多雜誌，難怪包那麼重了，小黎那家夥是什麼時候把這麼一堆雜誌塞進去的？想起萬俟黎，岑起的臉上又漾開了笑容。小黎讀書比他們早了一年，所以比他們小了一歲，而且他本來就長得很小巧、很精致，於是，慣性地，他便把他當成了孩子。
或許起初的時候，他還會把小黎和小離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但是時間久了，他開始慢慢發現，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雖然兩個人都很任性，雖然兩個人都愛對著他撒嬌，雖然兩個人都喜歡調皮地逗逗他，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差異。
小離，想要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安全感；而小黎，卻想給他安全感。小黎的觀察力很敏銳，他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心理的轉變，然後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逗他開心。這段時間，如果身邊不是有小黎的陪伴，他大概又會獨自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自拔了。
五個多小時的顛簸，到家之後隻剩下一身的疲累。衝了個熱水澡，感覺舒服多了。
“小起，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小離呢？”岑媽媽從廚房中探出腦袋問道。
“他有事，晚幾天回來。”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他可不想讓媽媽知道他們之間的冷戰，“媽，我累了，去睡了。”
“晚飯呢？”
“我在火車上吃過東西了，不吃了。”
這個房間裏，有太多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回憶。
從懂事開始，他和小離就一直住在同一個房間，一直睡同一個床。進了高中之後，爸媽給他們買了一個上下鋪的床，說是年紀大了再睡在一起就不成體統了。結果，他每天睜眼還是會看到枕頭邊多了一個腦袋。記得有一次半夜醒來，正好看到小離偷偷從床上爬下來想鑽進他的被窩，結果被他趕了上去，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看見某人還以為是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大熊貓。剛想說他，卻聽到他幽幽地開口，“哥，都怪你啦。不讓我和你一起睡，害得我翻了大半夜的身，近淩晨的時候才睡著。”
於是，他很不爭氣地心軟了……
於是，有一張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成了擺設……
那是從何時開始的呢？翅膀底下一直護著的小雞漸漸地開始成長，開始漸漸遠離自己？岑起躺在自己的床上，鼻尖充斥著熟悉的氣息，睡意襲來，他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岑離是在情人節過後的第二天才到家的。
他的任性，他的撒嬌，他的依賴，在他麵前一樣兒都沒落下。他以為他的小離回來了，他以為他們能夠回到從前，可是他錯了。關上房門，小離的笑容消失了，臉上換上的依舊是那副冰冷的表情，眼底映上的依舊是淡淡的憂傷。原來，他和他一樣隻是不想讓家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冷戰。
夜裏，聽著他在上鋪不停地輾轉反側，岑起輕輕地開口，“小離，我們……談談，好嗎？”略帶試探性的口吻，他們之間原來已經變得如此小心翼翼了，真是可悲。
上鋪的翻身停止了，好久之後，岑離的聲音才從黑暗中傳來，“說吧，我在聽。”
“小離，你還在生氣嗎？”
“你覺得呢？”
“對不起。”
“哥，你知道嗎？我想聽到的並不是這三個字……”
“小離……”
“哥，你什麼都不要說，先聽我說。”小離頓了頓，接著說道，“在你否定了我們十八年的感情之後，我想聽到的不是‘對不起’，而是想第一時間聽到你說‘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後來……哥，你告訴我，你真的……不再在乎我這個弟弟了嗎？”岑離的聲音似乎帶了一點哭腔。
原來，之前小離冷臉對他，都是他偽裝的堅強。
“小離，對不起。雖然你不想聽，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說了傷了你的話，對不起讓你失了笑顏，對不起愛上了如此信任我的你，“我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了，真的。無論今後發生什麼，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你永遠是我的弟弟，我在乎的弟弟。”隻是……弟弟……
沒過一會兒，岑起覺得上鋪有了些許動靜，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個爬下來的身影。
“哥，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進來吧。”岑起掀開了被子讓他躺了進來，岑離伸出了雙臂將他緊緊抱入懷中，就好像不抱緊他，他就會隨時消失一般。岑起雖然被他的雙臂箍得生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持續了近半個月的冷戰算是落了幕。
春節，除了聚餐，訪友，還是聚餐，訪友。在吃了第N頓大餐之後，兩兄弟的胃終於‘光榮犧牲’了。接過岑起丟過來的“健胃消食片”，岑離很豪放地取出兩粒吞了下去，然後開了機，上Q找人閑扯去了。
離開：喲，大爺怎麼大過年的也飄上來了？
舍我其誰：去你的，咒爺呢？爺像是幽靈嗎？！竟然用飄這個詞==
離開：汗，狂汗，廬山瀑布汗，成吉思汗……
舍我其誰：你再汗吧。。。繼續。。。去太陽下曬曬，就可以結晶成鹽拿去賣了，哈~
離開：喲，小樣兒，是人才，沒學經濟浪費了==
舍我其誰：那是。。。我這樣的金子，到哪不會發光呀，到哪不普照大地啊！
離開：==|||您老繼續得瑟，小的我退一邊看上帝……
舍我其誰：那敢情好呀。。。主在召喚你。。。去吧~
離開：上帝說了，禍害遺千年，他老人家讓我回人間繼續禍害大眾，然後讓撒旦來收我==
舍我其誰：我怕撒旦也怕你，不敢收你呢。算了，我委屈點收了你算了~哈哈哈~
離開：切……
舍我其誰：話說回來，你小子有心情和我胡侃，心情不錯嘛~和你老哥和好了？
離開：……
舍我其誰：女朋友呢？淳夕之前還和我抱怨呢，她說你好久都沒和她聯係了，手機也打不通。
離開：……
舍我其誰：我說你小子不會真的把她給忘了吧……
離開：……
舍我其誰：得，你小子繼續沉默吧，咱找別人瞎掰去--
被卜舒這麼一說，岑離才發現，他真的把淳夕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了。因為回家了，所以換了張SIM卡，S市的那張已經好久沒有用過了，現在想來，好像號碼也沒有告訴過她。其實，一開始剛追到淳夕的時候，真的很興奮，想著自己已經脫離光棍一族了，動不動就拉著她出去約會。後來時間久了，反而越來越沒激情，約會也變得開始敷衍了事了。尤其後來和哥哥冷戰之後，更是用約會來逃避哥哥和脆弱的自己。
難道，淳夕對他來說，並不是無可取代的存在嗎？那麼他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存在又是誰呢？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地浮了上來，但是卻看不真切……
岑離又在網上晃了一會兒，一個QQ群提示框忽然跳了起來。
君：在線的，不管是亮著的，還是潛著的，都出來給我冒個泡。
霖：什麼事兒？這麼囂張。。。
航：報告，咱冒過泡了~
離：說吧，咱在這兒候著下文呢……
君：聚會，明天下午六點，地點***KTV，不來的下次見麵絕對秒殺==
離：君，你怎麼還是老樣子，殺氣騰騰的……
航：離，你知道啥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吧~
霖：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看見，阿彌陀佛。。。
君：一人一把飛刀，去西方極樂見佛祖吧==
航：==|||
霖：==|||
離：==|||
君：切，你們三個可真一致==對了，離，起呢？
離：我身邊躺著呢……
航：哦~~~~~~~~~~~~~~~~~~~~~
霖：哦。。。。。。。。。。。。。。。。
君：哦==
離：無語，這都是什麼反應……
君：記得明天把他帶上，明天他要是不來，照樣砍你==
離：擦汗……
航：舉手，提問，可以帶家屬不？
君：歡迎自帶家屬，男女不限，人越多越好^^
離：真難得，看到君露笑臉了……
航：排隊~
霖：附議。。。
君：切~好啦，正事兒說完，該幹嘛幹嘛去==
這個“君臨天下”的群是君建的。高中的時候，君，離，起，航，霖五個是關係鐵的不能再鐵的“鐵哥們”。快畢業的時候，君建了這個群，遊說他們加入，說是聯係方便。不過也是，平時這個群基本是沉寂的，隻有有事的時候，某人才會在群裏叫囂，通常隻要在線，其他幾個會立即冒出來回應。
第二天晚上，岑離準時地把岑起帶到了***KTV門口。開玩笑，他可不想被君追著打，那個人的暴力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喲，來了喲~”先到的是航，一上來就給了離和起一人一個大熊抱。這還不夠，某人見著岑起，還想學外邦禮儀送上他的香唇來個擁吻，眼見唇就快貼上岑起的臉頰，岑離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拉，卻見某隻手快他一步將興奮的某人拉住。
“你可以再熱情一點，回去我會讓你更熱情。”冰冰冷冷的聲音傳到了他們的耳邊。
航的熱情就像瞬間被澆了一大盆水，熄了，“好啦，我錯了嘛，司。”然後又見航在名為司的男人懷裏蹭了蹭，就像討好主人的小貓。
然後，除了無語，還是無語……這個像冰塊的男人身邊散發出的冷氣簡直和144的那隻狐狸有得一拚……話說回來，沒看到過航有這樣的親戚，他是誰呢？
在離六點還差一分的時候，霖到了，他調整了一下，就好似下一刻要麵對一個重要人物一般。
六點整的時候，君踩著她的高跟鞋踱到他們麵前，一個一個端詳了一遍，“離，陽光依舊，很好。起，溫柔依舊，很好。霖，冷靜依舊，很好。航，稚氣依舊，很好。”
話音剛落，有人抗議，“君，你說我幼稚，我這麼成熟的，哪裏幼稚了？！！”
“你知道嗎？你說這句話的效果，就和你說豬會爬樹效果是一樣的……”於是，航乖乖閉嘴，君嘴毒他又不是第一次見識到了……
隻見君踱了兩步走到冰塊男麵前，掃了兩眼，對著航道，“航，你怎麼把你們家冰箱給搬出來了？”航無語，冰塊男的臉微微地抽了一下。
“我也從來沒有見過穿越過來的恐龍，還是隻母的。”說這話的時候，冰塊男的臉是對著航的，奇怪的是，航的身子又不自覺地縮了縮，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位‘冰箱’同誌，麻煩你自我介紹一下，也好讓我們決定決定用什麼態度對你。”君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句話。
冰塊男伸手摟住航的肩膀，“他男人。”
“什麼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
君轉過頭又看了眼航，問：“真的？”
“嗯。”某人回複的時候有著些許不安。
“很好。很好。看來咱們的航真的長大了。”君又轉向冰塊男，“‘冰箱’同誌既然是這個笨蛋的男人，那也就是咱哥們。但是要是你敢讓這個笨蛋受傷，咱一定拔了你的電源，拆了你的零件，讓你終身不得運作。”君說這話的時候是少有的狠決。
“放心，你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好了，都傻站著幹嘛，我定了VIP，啤酒飲料也都備全了，進去吧。”大姐大一聲吆喝，小弟們乖巧地跟在後頭進了門。
KTV裏的氣氛很HIGH，航一抓著麥克風就不放了，扯著嗓子開始吼“青藏高原”，岑離和霖也在那兒拚酒，冰塊男在航的教唆下稍稍融化了他的冰塊臉加入到拚酒的隊伍當中。岑起覺得這麼安靜的自己反而和這樣的氣氛格格不入了，他拿起酒瓶走出包房，在走廊上給自己灌了幾口酒。其實在冰塊男說是航的男人的時候，岑起是有些羨慕航的。盡管愛人和他一樣是個男人，他還是有勇氣把他帶出來介紹給這些哥們。
“怎麼？不開心嗎？”君尾隨在岑起的後麵出了包房。
“不是因為你們的關係。”
“起，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吧。”君走到他的麵前奪過他手中的酒灌了幾口。
“君，告訴我，為什麼要辦這次的聚會？”
“你放心，不是為了刺激你。航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隻是想你們了，想見見你們，見見你。”君將自己的身子靠在岑起的身上，“看看你是不是一如我記憶中的一般，對待重視的人總是那麼溫柔……”
“君……”
“別動，讓我靠一下。我知道的，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君將頭埋進了岑起的懷裏，“為什麼你喜歡的人不是我，為什麼這麼溫柔的你不可以屬於我？”
“我聽說了，離交女友的事情，起，你……很痛苦吧？喜歡卻不能說出口，很痛苦，對吧？”君抬頭，看著岑起氤氳著霧氣的雙眼，慢慢將唇覆了上去。
“哥，霖說你該秀秀你的拿手曲目……”“乒乓”……酒瓶碎了一地……，“對……對不起……我不……不知道……”岑離慌亂地轉身推門進了包房。
“起，你沒有推開我。”君的臉上帶著笑意。
“我知道……”
“起，離看到了。”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也知道……”
“都知道嗎？那麼，起，你會怎麼做呢？”
“你……是故意的？”
“你說呢？”
君在逼著他做抉擇吧？開始或者結束？她的心意，他懂。她不希望他一個人陷在痛苦和絕望中無法自拔，可是她卻不知道，對於這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情，他從未想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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