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4 更新時間：13-08-27 20:36
因為契約這個事情發生的第一個轉折，和那一天的時間間隔並不很長。
阿斯莫德從事件發生起就覺得那是很奇怪的事情——但是當時情況十分緊張，並沒有給他足夠的思考時間。而路西法對這件事情的平淡態度也讓他摸不著頭腦。
那天本來隻是十分普通的一天，直到他突然得知，正在人界接手一個契約的貝利亞突然被遣返回了地獄。理由是她的契約主為了自動放棄契約而選擇了自殺。
貝利亞很喜歡那個人類少女，喜歡到了一種接近瘋狂的程度——他之前有所耳聞。
他覺得，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個惡魔身上那簡直是再糟糕不過了。無論是在小說裏，還是在現實中，更何況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貝利亞身上的幾率更是小得可憐——明明是那個總是對人熟視無睹，驕傲過頭脾氣有又差的貝利亞啊。
在這件事情上，他感到自己有些後知後覺，在自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瑪蒙她們已經躲在走廊的柱子後麵討論了好一陣子了，在貝利亞偶爾路過的時候一哄而散。那個時候貝利亞已經被迫從人界遣返，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平日裏，貝利亞給他的印象總是一個喜怒無常，看起來有些陰沉，卻意外喜歡惹是生非的麻煩角色——她似乎熱衷於刁難房間周圍的女傭和侍者，尤其是那些個看上去和她年齡差不多大的。她蹺著不雅的二郎腿，吩咐傭人們想豬和馬似地給她幹活——從來也不說一聲謝謝。心情愉快時還會破壞別人的勞動成果。
同時，貝利亞還和阿比斯裏的幾位魔女相處得格外不融洽。包括大名鼎鼎的莉莉絲，似乎也總能和她在單獨相處的時候吵起架來。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了——因為人界契約發生的這個小小的變故。
貝利亞的心上人是一個叫做莫妮卡的少女。阿斯莫德看到她的時候，這個被貝利亞喜歡上的女孩已經領死去好一陣子了。她坐在三途河邊上擠在眾多屍體當中看上去很不起眼。但近看還是能發現那是一個長得很溫柔的女孩，茶色眼睛，弧度柔和的下巴，柔軟的鬢發，都像是渾然天成似地溫柔的氣息一股腦地灌進了這個軀體裏。
阿斯莫德能理解那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但是貝利亞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一個女孩子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畢竟貝利亞本身也是個女性這毫無爭議。
而瑪蒙的口述表示這一切是真實發生了的。貝利亞喜歡上做契約主的可愛女孩之後，出乎意料地放下架子，無論是她最討厭的打掃工作還是每天早晨四點起床到農場裏喂牲口，她總能一副溫馨的笑臉對著那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少女。
她接到契約的日子是在人界一個冬天的午夜，次年夏天的時候瑪蒙去看過她一次。她對待瑪蒙依舊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但脾氣卻暴躁不少。用瑪蒙的說法就是，她把她對全世界人的好全部都集中到了莫妮卡的身上，剩下了的臭脾氣隻能讓其他人平均分類了。哦當然，煉獄七君中的幾位損友【或者說對她來說就是一群混蛋】自然要承受得更多一些。
阿斯莫德認為，惡魔與契約對象的關係很膚淺。自打這個計劃開始以來，接手契約的原因無非隻是因為覺得有趣，惡魔從來不會真正把人類放在心上。當厭倦了人界生活之後，即使路西法不允許，大家的做法總是將人類一腳踹開——從來沒有人真正地把人類放在心上過。到頭來，第一個出現的例外竟然是那個自視甚高的貝利亞，讓人始料未及。
在惡魔的幫助下，人類總呢個家財萬貫，成為達官貴人。他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靈魂，同無數記載中的一樣。
阿斯莫德並不覺得強行把人類的靈魂奪來做食物有什麼特別有趣的地方——畢竟在地獄外圍，可以供給食用的靈魂有很多。而路西法也並沒有對食用人類靈魂特別執著。
目前為止，阿斯莫德還看不出路西法這一回計劃的意義。
路西法的目的，似乎是在努力地拉長每一個契約的戰線，能夠讓每一個惡魔有更長的時間留在人界——他修改了曾經的規定，在契約的同時，給予人類永恒的壽命。在人類願意自動放棄壽命的時候，再帶走他們的靈魂。以此找到一個長時間留在人界的借口。
這對人類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誘惑。“永恒這東西，這對人類來想應該是朝思暮想的東西吧”——在起初聽到契約規則的時候，瑪蒙曾經說道。她和這裏的許多人一樣，從來沒有體會過死亡的滋味，隻見過平凡人在死神麵前顫抖的模樣。
“絕對的永恒是世間最美好也是最殘酷的東西。”阿斯莫德是這麼覺得的，他看到阿比斯圖書館裏殘破的牆壁時總能想到這樣的句子“因為永遠存在，一旦糜爛，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永遠存在，一旦糜爛，就再也無法挽回了！”瑪蒙來看過貝利亞的那一天裏偶然發現的一幕，那個時候，這個契約的少女心智已經十分不穩定。
莫妮卡捂著耳朵蹲坐在客廳的中央，說出了和那個時候阿斯莫德說的一模一樣的句子。
那時她的房間已經被裝點得富麗堂皇。她再也不是那個要每天一清早去喂牲口的女孩了，她的院子裏站滿了傭人，就連洗漱也有人陪伴。隻是她的母親和父親已經離她而去，就連那個比她小十來歲的妹妹也已經滿頭白發——每當她看到那個曾經和自己萬非相似的少女如今的樣子，和此時此刻鏡中那個一塵不變的自己的時候，她覺得有許多東西無法挽回了。
“就連死亡的權利也失去了！”她說道，痛苦地蹲在地上——在一個可以容納上百人的大廳裏，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還有一個是惡魔。
所以許多契約者在享盡幾生幾世的繁華之後，選擇了解除了契約。解除契約的唯一辦法，隻有自取毀滅而已。
貝利亞怎麼也無法理解的自己契約主為什麼選擇了後者。在那件事情發生後的幾星期內，那個女孩被發現在自己家的院子裏上吊自殺。她的靈魂因為曾和惡魔訂下契約而失去了輪回的機會，永遠在地獄裏受到責罰。
貝利亞在人界呆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被遣送來了回來。就如同開篇提到的那樣，她有的時候會很茫然地望著窗外。瑪蒙建議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她——這個時候她發起脾氣來會很糟糕。害怕她的人都躲了起來，關心她的人也躲了起來——她在阿比斯總無法表現得那麼受歡迎，似乎就連她自己也有所察覺。
“您的心情還好嗎？“貝利亞正在發呆的時候意外地聽到了阿斯莫德的聲音。她機械地轉過頭去，對上那對狹長的雙眼之後冷漠地離開了視線。
貝利亞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哭。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發出來的聲音變成了冷笑——“你來同情我嗎？”
阿斯莫德的手撐著窗台坐了上去，用貝利亞眼中絕對規劃到“花花公子去死吧“的眼神看著她——直直地對著她的臉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
在貝利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修長並且骨節分明的，還帶著淡淡薄荷味的食指捏著自己的臉頰和唇角，迫使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滑稽，曖昧的笑容。
原本做得筆直的人瞬間變成了一隻盛滿臨近沸水點的水壺，不知所措和不耐煩的氣泡迅速翻滾的結果就是一腳把他從窗台上踹到了另一邊——“別開玩笑了！“
阿斯莫德落地的時候很穩，仿佛早就預料到了貝利亞的反映。
“笑一個吧，不要把這樣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不需要人渣的安慰！”她說道，幾乎是嘶聲力竭地喊了出來。阿斯莫德抬起頭注意到她站在了窗台上，雙手環抱在胸前瞪著自己。隨後他好像是聽到了背後一些“全部去死吧”之類毫無意義的詛咒。隻能無奈地笑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貝利亞，這樣下去也不是一個好狀態。”
“狀態？真抱歉，我的狀態沒有什麼時候不好過。”貝利亞挑眉，仿佛是露出了就要證明給他看的樣子。看上去精神過頭卻反而不是什麼好事，他覺得對方身上整個都彌漫著一種類似於慍怒的氣息。似乎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在做什麼。
在離開窗台邊的時候瑪蒙和別西卜他們湊上來問他是不是不怕死，或者是“你真是勇士”之類的讚美。
“別這麼說。”
“她如果把不愉快潑到你的頭上那我可沒辦法救你。”瑪蒙說完甩了甩頭發，她看了看窗子那一頭，雖然也不可否認有點擔心，但還是縮回了腦袋。
“其實這家夥也是很脆弱的吧。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我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麼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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