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46 更新時間:13-08-25 19:23
【1】
金色頭發的少女眯著紅棕色的眼眸,跪在落地窗前,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枚銀色的十字架,用力之大幾乎把掌心也印出血來,順著指縫滑落,在手背上勾勒出曼珠沙華似的殷紅。窗外是夕陽的亦是如此的顏色。
“您為什麼要拋棄我呢……為什麼。”
斷斷續續的話語,或是憤恨或是絕望,來自一個人的心中驕縱複雜的闖入記憶中,留下一片片清晰的傷痕——帶血,不甘。又是一幕幕風車似的繚亂旋轉,時空交錯之間,模糊地看到一個影子,銀色的鐮刀落在一個不知名的男人身上,身後依然是一片緋紅——不是夕陽,似乎是火海。
貝利亞猛地睜開眼睛,被那繚亂的夢給驚醒,而醒來以後腦內又是空空一片什麼也不剩了。已然是深夜時分,她從床上爬起,揉了揉眼睛。
啊,對了,剛才隻是打算稍微睡一下的而已,貌似是睡過頭了啊。她看了看外頭大片的漆黑歎了口氣,遠處的山巒啊,風車啊也已經看不見了。
【2】
第二天清早,貝利亞照例五點半出現在洗手台,在深更半夜不知什麼時候的時候,貝利亞背阿斯莫德放了出來。夏佐覺得她的背後有一股十分強大的怨氣,也隻有培安卡才敢靠近。
貝利亞並未對阿斯莫得的奇妙行為作出一係列的批鬥或者是報複,這讓夏佐心裏涼得慌,仿佛她在預謀什麼更恐怖的事情。
不過意料之外的,貝利亞淡定地喝完那杯清咖啡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她簡簡單單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坐到了沙發上開始看晨報。似乎一切都來的太過尋常所以才會讓人覺得非比尋常,培安卡和夏佐對望一眼,什麼也沒說,直到門鈴突然響起。
打開門,驚現美麗的艾琳小姐之後,貝利亞和阿斯莫得的表情同時出現了一些戲劇性的變化。
雖然不曾記得有將這個地址留給艾琳,但夏佐還是請她進來了,然後吩咐仆人準備了茶點。
艾琳優雅地坐下,兩個披著文人酸皮的家夥連忙呈紳士淑女狀做好,不過看來艾琳小姐還是對那剛起床的培安卡感興趣一點,甚至給她帶來了兩盒糕點,然後輕啜一口紅茶,說道“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大事。因為覺得各位似乎對歌劇很有興趣,上次也聽到安東尼奧和我提起——”艾琳看了看貝利亞,“所以來邀請你們參觀下午的彩排。”
“樂意至極!”
在阿斯莫德提出拒絕之前,貝利亞快速回答。
【3】
“好了,先生,拜托你跟我解釋一下你昨天晚上去幹嘛了。”人走了,貝利亞又恢複了原本S氣場泛濫的表情,犀利地望著阿斯莫得,如果有皮鞭會更加恐怖。
“我說貝利亞啊……”阿斯莫得老好人似的表情看著她。在威逼之前,阿斯莫得便將晚上遇到費加洛的事情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貝利亞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事情也不過如此而已。便又給了他一句——你應該直接抄了他的城堡。
但阿斯莫得無意調侃,進而轉移了話題,波斯貓的瞳孔不見往日的慵懶強調,稍顯嚴肅,帶著幾分忠告的意味。難得見到他如此嚴肅的表情,貝利亞撐著腦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貝利亞,聽我的忠告——別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阿斯莫得見對方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原本他應該拿出他那偉大無敵的演講精神來與她長篇大論一番,卻突然沒了變本加厲的勢頭。許久,淡淡地吐出幾個字“相信我吧。”
換來對方一聲低沉的冷笑。貝利亞的指甲無意識地叩著桌麵,目光轉向旁邊那堵空牆,也憋出幾個字
“哼,憑什麼啊?”
“憑我知道的比你多。這還不夠嗎?”比起貝利亞的不悅,阿斯莫德看起來十分耐心。他抬起眼睛,四目相對之時,他看到貝利亞的眼神明顯的滑過沉悶的躊躇。房間裏的空氣馬上就要炸開似的靜,每一句話都像一個釘子深深地插入貝利亞的心髒。有的時候,蒙在鼓裏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萬事都要刨根問到底是沒什麼好結果的。她深知這一點,身體卻不由自主。
為什麼明明知道會痛苦,為什麼還要義無反顧地撲進去?如暗笑著那飛蛾撲火的傻,自己卻依然如此地熱愛著犧牲——真是無法理解人類。
上了樓的貝利亞再一次倒到床上。她不知道應該把重心放在培安卡的懷表那裏,還是以前的一些事情那裏。雖然她明白有些事情完全可以退後再做,但卻隱隱約約地覺得這事件的萬物,都像沾了水的沙子一樣,看似紛繁交錯,卻又緊密相連。她大致理清了思路之後,決定從另一個方向尋找線索——回地獄。
【4】
彼岸花叢就在三途河畔,花還未開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的蕭條,空氣中帶著曼珠沙華特有的有毒芬芳,踏過那些正在哭泣的亡靈屍魂,遠處是一片晶亮的河水,樂園的白晝黑夜不是通過時間來分的,而是通過方向,愈向東愈是黎明,也就是審判亡靈的地方和輪回交界處,愈向西愈是晚霞,萬魔殿所在的位置,而這裏正直黃昏,始終是緋紅一片。
或許她天生就與紅色很有緣。
她脫下高跟鞋提在手裏,使自己走起路來更加順暢一點,朝著遠處河麵上的一個小黑點走去。那是一艘小而破舊的船,木質的船身已經腐爛了,卻不滲水,上頭坐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
見到她走過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衝她招了招手。
“這不是貝利亞大人嗎?稀客啊,稀客。”鬥篷下,著如馬喙般大大的鷹鉤鼻、零亂的胡髭和頭發,以及長耳、尖牙、歪唇的男人給人一種野獸般的印象,遙遙看去帶著一種恐怖的氣息,但走進了也可以感覺到這個奇怪的男人也並不那麼的陰森。
“下午好,卡倫。”貝利亞稍稍點了點頭。
卡倫,冥河的擺渡者。在但丁的著作中也有所提及的奇怪男人——擺渡者反反複複選擇彼岸,結果徘徊了一生。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積累了比常人更多的繁瑣的經驗。
“我並不屬於阿比斯,更不屬於惡魔…………”卡倫的語調聽起來緩慢冗長。“貝利亞大人這是有何貴幹呢?”
貝利亞也不客氣,將高跟鞋丟給他然後坐到了河畔,問道“關於記憶這個東西,你懂嗎?”
她眯起眼睛,淺金色的陽光給她打上了一層淡淡的薄彩,略顯得蒼白的臉頰上,紅色的眼眸未見往日的冷靜與犀利。卡倫舉著煙鬥,慢悠悠地抽了口煙,看著那灰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散開,說道“記憶,就像煙圈一樣散了,還可以重來。是這種東西嗎?”
“不是。”貝利亞說道,揮了揮手,把煙圈打散了“是已經散掉的眼圈——已經失去的記憶。如果我想找回來,該怎麼做?”
“貝利亞大人,你在想什麼傻事呢?這種東西還是讓它盡早散了罷。不然,煙圈類似會嗆人。”他說完又露出一個陰森古怪的微笑。
“那如果,一件事情一直在刺激我,我覺得我無論如何也得想起來,那該怎麼辦?”貝利亞問道,抬頭望了望那純粹的夕陽。
“……”對方不語,抽著煙思索了些許時候,依然慢悠悠地開口,盡管語速很慢,聲音也不好聽,卻如同有種魔力似地緊緊地抓著人心。“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年輕女孩,死了之後躺在彼岸花叢裏,慌張地四處看著,以及見到我的時候差點被嚇哭了。直到被路西法把你接走。萬分抱歉,因為這點的緣故,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那時的你還什麼都不懂,還小——我是說心裏年齡,見到不認識的人會害羞,遇到不尋常的事情會感到恐懼,看到美好的景色會覺得幸福……”
……我,以前不像現在這樣嗎?貝利亞緊緊鎖住的眉頭卻沒有喚醒一點點記憶。她冗長的生命中有一個很巨大的斷層,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來。
路西法說這很正常——作為惡魔以後要剝奪作為人類時擁有的“多餘的感情”,那些雜亂的東西隻會影響直覺和思維作出敏銳和正確的判斷。但是因為失去了那些“多餘的感情”,許多事情就會被逐漸淡忘——例如因為幸福而記下的生命中的某一瞬間,會因為對幸福的麻木不仁而逐漸失去了記住的價值,消失在記憶中。
“但是,你為什麼會成為惡魔呢?”卡倫突然問他。
“你為什麼會在幾年之後成為排位如此考前的魔神呢?”
“你又為什麼在幾年之後能淩駕於萬人之上呢?”
好像她的出現很突然,一切都太過順當。總覺得裏麵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隨著記憶消失了。
“我猜。除了那些我不知道的原因以外,你能夠成為惡魔的原因——因為你天生就有一種執念,這是成為惡魔的本質。無論這種執念是什麼,是愛,是恨,這都無所謂。因為這種執念是作為靈魂的一種強大的力量,使你有學習魔法的天賦,使你有戰鬥的能力,使你有權利獲得路西法的賞識,擁有不朽的容顏和永恒的生命。”
“你或許很糾結過去發生了什麼,你也害怕知道一些過往的事情,卻又萬分地想知道,沒錯吧?”
“實際上,作為你根本就無須顧慮。該來的總會來——這就是命運。”
“但是,記憶總是殘酷的。因為回憶當中總是充滿了責備和悔恨,即使是美好的回憶,它也難免會夾雜著些許的汙點。”
貝利亞愣愣地看著卡倫沒有回答。到頭來他並沒有提供任何更多的情報。
“對於路西法為什麼選中了你,我也很好奇。”
“我在天使戰爭之前就認識了路西法——那時候他還是個狂傲不羈又玩世不恭的年輕小子,如今呢,你瞧,他變成了這樣一個沉穩的人——好吧,雖然還是個玩世不恭的家夥。”
“但他的眼光從來不會有錯。無論是在第一次戰爭還是之後的戰爭當中。”卡倫看著貝利亞,說起這的時候眼神突然變得很溫和。“我相信他選擇了你也是一個正確的覺得。對此我也很好奇。”
“那……那你不知道他為什麼選擇我嗎?選擇了我之後……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卡倫不再回答了。蒼老的身軀晃晃悠悠地踏上了擺渡船,撐起了竹竿。
“喂!等一下——!喂!……”
船的影子越來越小,終於消失在了三途河的對岸。
【5】
“我要去看彩排。”貝利亞回來以後報以一個含義頗深的笑容,因為陽光的緣故,一笑間培安卡晃神,仿佛那貝利亞不是那個惡魔。
阿斯莫德回頭看了她一眼。他突然也覺得心軟了——雖然他的本意並不是這樣。他舉起手作出一個投降的姿勢,無奈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和夏佐擠到了沙發上,舉起報紙開始翻閱,表示自己不打算再插手此類話題。
貝利亞看起來心情好了許多,三下兩下就躥上了樓梯。
“阿斯莫德你知道貝利亞的記憶是什麼嘛?”培安卡歪著腦袋問。
“……我隻知道大概,具體的也沒有深入了解。”阿斯莫得愣了愣,把手指放在嘴邊作了個禁聲的動作“不要說出去哦。”
“其實嘛,我也很感興趣。”他說道,眼中印出窗外的景色。
【6】
歌劇院沒有給人奢華之感。乳白色的水泥石柱和淺金色的大理石牆壁倒是和燈光融合得恰到好處,遠處看去時一片宜人的暖色,沒有紙醉金迷卻也別具一格。貝利亞手指玩弄著發梢,眼前走馬觀花似地掠過牆上一張張油畫。
夏佐看著那沒有多餘擺設大廳,雖然挺漂亮但也一定興趣都沒有,玩弄著手中的戒指,眼角偶爾掠過旁邊幾個某個需要擔心的,一不小心就會出亂子的人物——培安卡。她沒有在這裏打碎什麼東西是好事,隻是夏佐想不通為什麼那些個所謂的“漂亮大姐姐”都喜歡培安卡這樣沒大腦的殺女孩。
——混蛋我才沒有妒忌。
一切看起來進展得都很順利,寒喧結束之後就進了劇場,和別的任何劇場無異,隻是舞台大了至少一半,看起來像一個小廣場,上頭的裝飾道具格外的精致,下至周圍精致的花卉,鬱金香和籬笆,上至背景那紅得像火一樣的天。
貝利亞眯起眼睛,側過眼睛看了看阿斯莫得的反應。意料之外的,對方居然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不由得再一次起了疑心。
她推算了一下,生前阿斯莫得和她是同一世紀的人,但是她處於世紀初,而阿斯莫得處於世紀末。因為死後所有人都無法擺脫被洗腦的命運,所以除非等待彼岸花開,沒人能記得生前的事情,就算是阿斯莫得也不行。所以,他若是知道她的事情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偶然到人界之後聽說了她的事情,另一個麼……則是他在樂園的時候,因為某些機緣巧合恢複了記憶。
嘖,如果是後者,那又是什麼樣的巧合?
硬是順著時間順序將回憶向後推移,貝利亞抽出幾張一閃而過的殘存畫麵,腦內愈發的混亂。
疑惑間,一個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像是黑夜裏的一道光似的清亮,宛若天籟,但卻在一個音未完之前戛然而止,之後剩下的是一個像鋸桌腿一樣卡弦的聲音。阿斯莫得眯起眼睛,看著舞台上的安東尼奧手中拿著的一把泛著幽暗光澤的小提琴。
“啊啊,萬分抱歉,還沒完全習慣這把琴……”安東尼奧的聲音響起,聽起來萬分的懊喪。
“沒關係啊。其實我也沒有完全習慣。鐮刀很沉呢有的時候會手滑。”艾琳安慰安東尼奧。
貝利亞似乎又聽見了關鍵詞——鐮刀?
“是的。因為故事講述了一次陰差陽錯的殺人事件。主人公用一把鐮刀殺死了自己的仇人。”
“但是事實上,那並不是她所憎恨的那個人——那是一個一直默默地,保護著她,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她錯以為對方背叛了自己。”
艾琳轉眸,卻發現阿斯莫德和貝利亞都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小廣場似的舞台,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貝利亞的手指甲再一次嵌進了肉裏。
而就在剛才,阿斯莫德晃神間看見了費加洛的身影在眼前一掃而過。
“啊,對了……我好像答應過他要保護某人的來著……”他轉身望了望四周,果然看見門那邊的多蘿西悄悄地探出腦袋,然後有謹慎地縮了回去。
還是去打個招呼吧~
說完他便自說自話地站起來,跟身邊的人說了聲我出去透透氣,便往門外走去。
貝利亞白了他一眼,知道這家夥是不需要透氣的,連呼吸也不需要,但也懶得管他要去幹嘛——她要管的不僅僅是歌劇,還有她剛才看到的一個人影——很像那晚搶走懷表的那人。
看來為了獲得懷表的使用權他們已經開始有所行動了呢。貝利亞心想——想殺了培安卡的話正好,出現在她身邊,讓本大爺把你們全部撕碎了喂雞。
貝利亞皺了皺眉頭,起身往後台那邊走去,無視艾琳在身後疑惑地問著“貝利亞小姐,你要去哪裏?”
【門外】
阿斯莫德和多蘿西互相對視著。多蘿西謹慎地看著對方,一方麵做好了馬上逃走的準備,另一方麵有做好了你死我活的準備,像一隻遇到危險的貓一眼,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在身材修長的阿斯莫德麵前更顯得如此。
“你好。”阿斯莫德伸出手,露出了一個莞爾的笑容,因為傳了黑色襯衣的緣故皮膚顯得格外蒼白,像一個瓷人一樣精致地臉美好的不真實。她簡單地拍掉了阿斯莫德的手說道“你有什麼目的?”
“唔?”阿斯莫德沒有理會多蘿西的不爽情緒,異色的瞳孔微微睜大,無辜地眨了兩下。“我隻是帶著沒有敵意的心情來打招呼哦。”他依然是伸著手的動作,多蘿西倒得稍有些過意不去,便輕輕地拍了一下對方的指尖。阿斯莫德也不打算強求輕笑了一下收回手,心裏想著這姑娘脾氣這麼古怪難怪嫁不出去啊。
多蘿西眯起深色的瞳孔,犀利的眼神望向她眼前那個麵容精致得不真實的男人,想將他看穿一般不依不饒。阿斯莫德的表情依然淡定得可以,他轉身,又回頭稍稍望了多蘿西一眼,心裏盤算了一下——這種姑娘還是在暗地裏稍微保護一下就可以了吧……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後發現貝利亞的座位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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