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少年足風流  第四十九章 水豈清淺

章節字數:4389  更新時間:10-03-23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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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複三日,徐峰給鳳飛宮送去了第二次的湯藥,也帶著何夕前去看看宮太後的狀況。

    而太後似乎也無任何明顯的起色,但是聽宮人們講,最近幾日太後的精神不錯,徐峰聽後喜形於色。但是何夕沒有見到宮太後,之後便與徐峰匆匆地出了鳳飛宮。

    珠簾紗幔隨著夜風搖動起來,四壁象披上翡翠的陰影,射出的光彩使琉璃瓦都黯然失色。鳳飛宮不愧為宮太後之寢宮居所,在如此的夜色之下也是這般威嚴而華麗。徐峰走在鳳飛宮的回廊中,如是想。此時的他,受宮太後秘密傳召,前往鳳飛宮。

    鳳飛宮的燈火依舊通明,隻是夜已深了……

    “太後,徐大夫已經在殿外等候了。”內侍恭敬地向宮太後稟報著。

    宮太後倚躺在軟榻上,一手托腮,眼微閉,道:“傳。”

    “是。”

    不久,徐峰進了殿。

    “拜見太後。”徐峰做了做揖,雖然宮太後看不見,他還是很敬畏地問候道。

    “嗯。”宮太後仍舊倚躺著,沒有起身,更沒有睜開眼睛,神情有些冷淡。

    徐峰不解,但也隻能站在一旁等候。太後今夜為何要傳召他入鳳飛宮,如若有事,為何早些時候與何夕來時她沒有吩咐?

    “徐峰,是否好奇本宮為何此時召見於你?”宮太後突然開口,徐峰有些怔愣,一時也不好回答。

    “你跟著哀家有些年頭了吧?”宮太後繼續問著,卻不知其意。

    徐峰猜不透宮太後心中所想,隻能老實回答:“自十歲起,已有十五餘年矣。”

    “哦?已經這麼久了?唉,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你都長這麼大了。現在在太醫館裏一切可好?本宮已有很久沒有過問你的事了吧?”

    “勞太後掛心,一切都好,和以前沒什麼差別。”

    “真的一切都如舊嗎?嗯?”宮太後拉長了尾音,顯然是有些不耐了。

    “不知太後所指何事?徐峰可不敢有半句妄言。”已明顯覺察宮太後的不悅,徐峰誠惶誠恐地答道。

    “你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你倒是答得爽快,那你倒說說那個太醫館的何夕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跟他走得很近嗎?”宮太後的聲音已是提高了不少,這是她發怒的前兆。

    “他?是不是有誰在太後麵前說了什麼?何夕隻是新晉的大夫。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再說,跟他接觸了一段時間,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可疑之處啊。”徐峰辯解道。

    “糊塗!”宮太後睜開眼,鳳目犀利,很是慍怒,“你可知他進宮之前和誰走得最近?你可知他為何進宮作了醫官?你又可知他是否另有企圖?”

    “這……”徐峰啞言。

    “哼,上回宮廷夜宴,宴請各國使臣,晟王爺的身邊跟著的就是這個何夕,估計他進太醫館也是另有目的。”說完,宮太後歎了口氣,道,“別看本宮現在目不能視了,心裏可是清楚得很,別妄想欺瞞本宮。徐峰,跟在哀家身邊這麼些個年數了,怎會如此沒有長進?”

    “是,外甥知道了。”徐峰雖如此一說,袖子裏的指節卻已泛白,哼,長進?成天窩在這沒用的太醫館裏能有什麼長進?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親外甥,還不如何夕的指點。想到這,徐峰不自覺地看向宮後的手中,咦,怎麼沒有?

    再看看一旁的軟榻上,還是沒有,血玉竟不在宮太後的手上或是近身處!徐峰有些吃驚,再看看其他地方,仍舊沒有,太後會把血玉放在哪裏呢?以往這血玉太後可是從不離手的。

    此時,徐峰不得不將目光移向他出,繼續搜尋著血玉。不料,那血紅色的一盈透明正安放在離他不遠處的桌幾上。來不及想這血玉為何會放置於此,徐峰一心隻想拿到它。隻要沒了這塊血玉,太後的眼疾應該能夠更快痊愈,屆時,太後一定會對他委以重任,他也可以得意地走出太醫館,再也不用受製於人。而此時正是一個偷得血玉的最好時機,錯過此次,更待何時?但是,不知太後是否會發現,不過,太後眼疾未愈,宮侍也不在身邊,這可是個很好的契機。

    徐峰微微屏息,讓因即將要盜血玉而逐漸急促的呼吸盡量平緩下來,一邊眼神專注地觀察著宮太後的一舉一動,一邊緩緩地向血玉的方向輕步移動著。

    “峰兒。”宮太後突然如此喚道。

    徐峰腳步一頓,有些緊張地看向她:“峰兒在,姨還有何吩咐?”

    “唉,峰兒啊,哀家老了,能跟哀家親厚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了,現在隻剩你一個親人了。雖說你是哀家的外甥,但是你從小跟著哀家長大,哀家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放心,隻要你還是哀家的好外甥,哀家一定不會虧待於你。峰兒可明白姨的一番苦心?”宮後說著,目光有些許飄忽。

    太後已很久沒有這般親切地喚他“峰兒”了,依稀隻記得這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徐峰已走至放置血玉的案前,心裏卻在打鼓,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他有些動搖了。可是這是導致姨眼疾的源頭,治病還需治本,唉,不管了,即使姨知道怪罪下來,至少他的初衷還是為姨好,一定沒事兒的。

    “峰兒明白的,姨也累了吧,峰兒就不打攪姨的休息了,峰兒告退。”徐峰邊說邊將血玉神不知鬼不解地藏進了衣袖之中,作揖準備告退。

    “罷了罷了,你也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般喜歡粘著姨了。不過,既然長大了,就不要讓姨失望!”宮後看向徐峰這邊,眼神明亮,甚至有些淩厲,似乎可以讓人覺得她沒有失明,方才眼神的微微渙散隻是幻覺。

    徐峰心有餘悸,可仍舊鎮定地答道:“外甥明白。”

    “希望如此,本宮乏了,你去吧。”說完,宮太後又垂眼微眠。

    徐峰又俯了俯身,轉身離開了鳳飛宮。出了鳳飛宮,他幾乎是用跑的,飛快地向何夕的寢室奔去,不敢轉頭向後看,隻一個勁地朝著目的地飛奔,好似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著一般,說不出的急切恐慌。

    夜,靜極了,靜得有些詭異。

    徐峰走後,鳳飛宮又恢複了平靜,不,也許較之之前更靜了,似山雨欲來的冷寂。

    宮太後仍然維持著徐峰告退之前的姿勢,隻是鳳目一直盯著寢宮的門外,雖然看不見,但眼神依舊犀利。她似乎在盯著什麼看,很專注的樣子。

    身旁的宮侍也不敢上前打擾,仔細看可以看出那名宮侍身子微微戰栗著,像是在冬季的冰雪中浴寒而顫,可現下裏明明還是盛夏之夜呀!

    時間慢慢流淌而去,很是緩慢,鳳飛宮的氣氛沉沉,詭異極了,一旁的宮侍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待到宮侍以為自己快站不住腳的時候,宮太後終於動了。而她也隻是側了側身,換了手支著頭。然,光是這一簡單的動作,卻讓身邊的宮侍更加惶恐,因為熟悉太後脾氣的,就應該知道,此時的太後很是慍怒,但不知這陰晴不定的太後為何至此。

    “唉,峰兒啊峰兒,你終究還是讓哀家失望了呢!”說罷,她又歎了口氣,微閉了眼,待到她再度睜開眼睛之時,眼底已是寒冰冷冽一片,像是擺脫了猶豫,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似的。

    繼而,她突然對身旁的宮侍說道:“哀家是不是太過絕情了?峰兒畢竟是哀家唯一親厚的人了。”

    宮侍聽其如此一問,不好回話,隻能噤若寒蟬地跪於地,很是恐慌。

    聽見宮侍重重跪地的聲音,“罷了罷了,”宮太後又歎息,又似自言自語道,“退下吧,哀家是真的有些乏了……”說著擺了擺手,便沒有出聲了。

    宮侍像是得到大赦一般,急急地退下了。

    鳳飛宮又陷入了一片靜寂之中,空氣裏更是迷漫著危險的味道,在這黑沉沉的夜幕中醞釀著。

    “何公子,這是應你的要求,主子讓屬下送來的。”一黑衣勁裝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何夕麵前,雙手遞上前,將一黑色的袋子交給何夕。

    何夕接過那黑色的袋子,清澈的眸裏點點流光,洋溢著笑意:“你主子倒是動作快。哦,對了,其實上次見你的時候就很想問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黑衣人聽後,身形一顫,卻沒有多話,隻恭敬地抱了抱拳,身子一閃,便不見了人影。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何夕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在意。將黑衣之人留下的袋子打開,在夜的暗沉之下,裏麵之物卻泛著微紅的熒光,很是漂亮,嗬,仿得還真像呢!

    將那方血色透明之物拿了出來,癱在手裏細細觀察,似乎看不出破綻,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了。

    “何夕,何夕!”不遠處有一人影漸漸近了,甚是急切地朝她奔來。

    何夕回過頭看向來人,隻見他氣喘籲籲,神情有些恐慌,也有些心虛,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怎麼,徐大夫有如此夜遊的習慣?”何夕打趣道。

    “什麼夜遊不夜遊的,我來可是為了正事兒,”徐峰平穩了一下情緒和呼吸,又接著道,“你絕對想不到的,你猜我剛才去了哪裏?”

    “在下沒有夜遊的癖好,怎會知曉徐大夫你的去處?”

    不理會何夕的調愷,徐峰自顧自地說道:“你看我拿著的是什麼?”說著便將其原本緊握的手掌攤了開來,一看,可不就是那方血玉?

    何夕見到血玉有些驚愣,這徐峰的膽子未免大的過了頭,沒有計劃,沒有部署,就從宮太後身邊將血玉盜了來,這究竟如何做到的?

    “徐大夫,這難道就是血玉?該不會是假的吧?”何夕收斂了笑容,有些懷疑地看著徐峰手上的血玉。

    難得見到何夕不可置信的神情,徐峰有些洋洋自得了,全然沒了方才那急切恐慌的樣子了,連氣也順暢了不少:“這可是真的!”他將血玉遞給何夕,很是得意地看著何夕帶著疑惑的雙眸左右反複地看著血玉。

    “徐大夫如何得到的?這若是真的,宮太後可是從不離身的。”何夕右手舉起血玉借著夜色觀察著,雖語氣淡淡,心裏卻有了起伏,一個念頭驟然閃過。

    “這你就別管了,當務之急,是怎麼處理這東西?如若讓太後發現了,你我小命可不保。”徐峰臉上難掩擔憂之色。

    何夕轉身,將左手上的血玉給了徐峰,很是淡定:“在下認為,此方血玉從哪裏來就該回到哪裏去,徐大夫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何宮太後一向不離身的血玉竟能讓你如此輕易地得到?”

    一聽此言,徐峰皺眉一想,似是想通了什麼,噔得從石凳上跳了起來,不知所措:“是呀,這定是皇姨的試探,唉,我怎這麼糊塗?這下可好,完了,完了……”頓時,徐峰臉色刹白,絕望恐懼的神色爬上了他的眼中,他的臉上,化作頹勢跌坐在石凳上,萬念俱灰亦不過如是。

    何夕擺了擺衣袖,也坐了下來,拍了拍徐峰的肩,寬慰道:“徐大夫切勿自亂陣腳,趁現在太後還沒有發現,趕緊將這東西送回去吧。”

    “可……可太後現已就寢,冒然潛進鳳飛宮,若是被發現……”徐峰猶豫不決,踟躕難定。

    “宮太後身邊的宮侍是何許人也?”何夕較為鎮定地提醒道。

    徐峰恍然大悟,急急地攥著血玉又向鳳飛宮奔去,所以沒有看見身後何夕因無奈而輕搖的頭以及微不可查的歎息:對不起了,不要怪我,各為其主,不得不如此。

    看著徐峰遠去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何夕抬起右手,攤開手掌,赫然有一血色之物安然地在其手上平躺著,黑暗的黯淡夜光下,流螢宛轉,較之方才黑衣之人給她之時更加剔透晶瑩,血紅的光自玉而生,朦朧地浮起在玉身,整方血玉看來,溫潤如水。

    何夕拿出黑色袋子,血玉滑入袋中,輕盈的袋子頓生沉甸。今夜之事實屬巧合,她從未想過如此輕易便得到了血玉,心裏有些不踏實,卻也說不出怪異在哪裏。也許是因為如此之快便完成了一直以為很是困難的事兒,有些寂寞吧!

    是的,寂寞,好比以為自己一直不停的在一條漫無盡頭的路上行走,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卻不料前方已是盡頭。而當終點出現在眼前時,隻能頓足,卻有些失望,也許是習慣使然。之後,告訴自己,一切已經結束了,收回的步子想要再次跨出去,可是理性並沒有允許。這種感覺很矛盾,卻是自然,隻是有些落寞的心是騙不了自己的,即使理性如何約束著自己。

    何夕不禁自嘲,笑出了聲來,何時自己變得如此勤勞了?而那笑容不知是因為得到了血玉,還是因為那莫名的寂寞,隻是有些單純的苦澀。

    收起袋子,回身出了涼亭,夜空無月亦無雲,如水清淺自靜然,連點點星子也不曾顯現。

    夏夜,微涼。

    夜,似乎太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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