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76 更新時間：10-05-28 21:21
韶華宮。
嬴政陰著一張臉坐在靖安夫人的床沿，下麵跪著一片黑壓壓的人，沒有人敢大聲地喘氣，更沒有人敢說話。深怕這正在氣頭上的君主會大發雷霆，禍及殃池。
太醫把完脈，跪倒在嬴政的跟前，哭喪著嗓子道，“大王息怒，夫人腹中的孩兒恐怕不保！”
嬴政原本一直緊繃著的臉，已然變成青紫色，右手緊捏成拳，聞太醫此言，突然動怒，拳頭猛地砸在床柱上，“什麼叫做恐怕不保，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給朕好好回話！”
可憐了這個七老八十的老太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哆嗦道，“夫人肚中的龍嗣已經沒了！”
坐在一旁椅上的我，雖然早知結果，可此時親耳聽到太醫所說，還是不免替靖安夫人感到神傷。入宮五年多，好不容易懷孕，卻變成這樣。
“孩子，孩子……”病床上，靖安夫人披散著亂發，一臉憔悴，她在輕輕呢喃，“孩子，孩子……大王，我們的孩子呢！”
到底是血濃於水，失去了一個孩子，嬴政的心裏也定不好過，他擠出一絲笑，裹住靖安夫人的手，“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還會有……”她扯出一個慘白的笑容，“大王一定是在安慰臣妾吧，臣妾的身子，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明白。這次若是失去，便再無任何可能。”
在場的眾人聞言，都紛紛跟著黯然，更有甚者，輕聲抽泣。她的貼身侍女香容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嬴政歎氣，“怎麼會呢！孩子，一定還會有的，你現在隻需好好照顧好自己，等調理好身子，孩子還會有的！”
靖安夫人兩眼迷茫，再次哭號著，“孩子，我的孩子……”
嬴政抱住她，雙手圈住她胡亂在半空中舞動的手，“好了，你不要鬧了。”
靖安夫人眼神呆滯，繼續喃喃著，“孩子，孩子……”又抱住一個枕頭，使勁掐進自己的懷裏，淚眼婆娑，“隻有娘疼你……娘疼你……”
我被感染，忽的落下幾滴淚水。
“夫人！”香容跪倒在床前，顧不得禮儀地大哭起來，“您要保重啊，且不可傷了自己的身子！”
“是你！是你！”靖安夫人突然犀利地尖叫起來，掙脫開嬴政的牽製，赤腳走下來。
“是你，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害死我的孩子！”她突然猙獰著嘴臉，走到我的麵前，布滿血絲的大眼睛，緩緩地流淌著血水，“為什麼，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麼你要害我！”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惹得楞住，稍做一想，隨即明白什麼，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連退幾步，“你說什麼？”
“是你！”她不複往日的那般的賢淑溫和，伸出纖長的手指指著我，那削尖的指尖觸碰到了我的額頭，“是你推了我一把，是你害的我的孩子沒有了。”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倏地看向我。有不敢置信，有半信半疑的，也有幸災樂禍的，香容聞言，抹了一把淚水，就衝我嚎叫，“我家夫人平日裏待你情同姐妹，想不到你如此心腸歹毒，你為什麼要害夫人？你一定……一定是怕將來夫人誕下龍子，搶了你的地位，是嗎！？”
“大膽！”梳雲站出來喝道，“你一個小小宮女，豈能容你如此放肆！”
嬴政身形一頓，半響，怔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吸了一口涼氣，不疾不徐道，“臣妾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本來走著好好的，靖安夫人就突然滑倒，大概是下雨天，地比較滑的緣故。”
“而且，靖安夫人滑倒時，還連帶著娘娘也一齊掉了下去。”綠珠接著道。
我的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可血淋淋的一塊，瞧著也甚是顯眼。嬴政歎氣，有些心疼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是朕粗心，適才太醫在，也沒叫他替你看一下。”
心中驀地一甜，我低頭道，“臣妾不礙的，隻是擦破了點皮而已！”
“大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那廂，靖安夫人繼續哭號著。
嬴政略微不悅地蹙眉，“靖安，朕知道你如今剛剛失去孩子，難免傷心過度。可是沒有證據的事情，也千萬不能亂說。瀧兒不是還被你牽絆地滾落下去，差點失掉孩子嗎！”
“大王！”靖安夫人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一雙充盈著淚珠的大眼睛，更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嬴政放軟了語氣，“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
但是明顯，靖安夫人絲毫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她字字擲地有聲，淒然無比，“我就知道，我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始終不及梨美人半分。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我嫁於大王已經有五年有餘，我是怎樣的人，大王難道會不知。而我，又豈會無中生有地去冤枉梨美人，實在是此事滋大，痛失我兒，讓我不得不說出這些！”
看來我要重新去認識這個女人了，我心中冷笑。宮中無善人，果真不假。
香容還在稀稀拉拉地哭泣著，我突地覺得這種哭聲好不厭煩。
那廂，一直長跪著的容美人，突然抬頭道，“大王，臣妾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嬴政正在煩惱中，揮手道，“講！”
容美人咽了一下口水，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有些驚慌地打量了這屋裏的眾人，才弱弱道，“臣妾可以作證，適才在禦花園裏，靖安夫人與梨美人相平而走，我與毓華夫人李美人在後麵，雖然視線有所阻擋，可我還是看的清清楚楚，是梨美人暗暗地伸出腳，拌了一下，所以靖安夫人才會栽倒！”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容美人，這個柔軟無主見的女人，原來還隱藏著這樣的一麵。我氣極，閉上了眼睛，“說到無怨無仇，我與你容美人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麵，為何你要這樣栽贓於我。難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容美人楚楚地看著我，聞言，更是眼眶泛紅，淚水漣漪，露出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梨美人為何要這樣說我……你也說了，我們今日是第一次見麵，那麼我，為何要栽贓於你呢！我不過是一個長居偏地的不得寵的美人，根本沒資格，也沒能力和你爭鬥，我不過是道出了實情罷了！”
這時，長久未吭聲的林玉鏡突然衝上來，狠狠地抓住我的前襟，“你說，你為什麼要害我姐姐！孩子是無辜的，你好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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