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45 更新時間:10-12-19 22:11
花轎離開苗府後,苗夫人不知怎的,總覺得心頭不安,也無心理事,就坐在前廳,百無聊賴間,下意識的拈著佩在腕間的一串檀香佛珠。
想到女兒前些時候和自己說的話,苗夫人心頭一陣忐忑,她不是不知道女兒的委屈,但,夫君說的也有理,不能因為應玉鵬的一時糊塗,就把應苗兩家多年的情誼毀了,再說,應家夫妻兩個已經上門賠過不是了,怎麼還能揪住不放呢?但秀林……
想到當時女兒說話的神態,苗夫人不由的歎出了聲,莫不是自己過於嬌慣她了?
想到此,她的眼皮突然跳了起來。
苗夫人的心也咯噔了一下,這是怎麼了,這大喜的日子裏頭,她怎麼竟想些有的沒的……
才想起身,就見老爺身邊的小廝急急而來。
“何事?”苗夫人問,聲音沒什麼起伏,但眼底的冷然卻是顯出她對來者的不喜。
“夫人,老爺說今兒大喜的日子,府裏上下都有賞有贈的,讓您想周全些,別忘了內外都要顧到。”小廝耷著腦袋,曉得夫人不得意自己,可他有什麼法子,一邊是老爺,一邊是夫人,哪個他都得罪不得啊,隻好什麼都硬著頭皮來。
苗夫人聽得最後這句,一雙眼裏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內外?
好一個內外!
他打量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內外?”想到此處,苗夫人把手上的佛珠挽了挽,漫著聲兒抬起眼兒,“你也算是府裏的老人了,跟著你老爺也算是辦過不少的事兒了,今兒,我倒是請教一二,這內外何解?什麼時候,苗家分了家了?”
小廝一聽後麵這調門兒,就是一哆嗦,心裏暗怨老爺,今天真是喝得多了,非得要他跑這一趟,傳這麼幾句讓人聽著就不順氣的話。
“夫人,小的不知,小的,小的隻是傳老爺的個話啊。”小廝怕歸怕,但絕對不當出氣筒。他曉得夫人不是衝著自己個兒來的,是在替小姐委屈。其實莫說是夫人,就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心裏頭也覺著委屈,小姐是多好個人啊,憑什麼非得就要嫁到應家去?!而且前頭還出過那種事體,雖說應家老爺兩口兒過來賠了情,可外頭人不知道,他一直跟在苗家老爺身邊上的自然再明白不過,應家夫人那是過來說了軟話了,應家老爺可是一個字兒都沒從牙口兒裏崩出來,就在前麵書房裏和老爺喝了杯茶而已,為什麼這樣子?因為他們家老爺被人家拿住了把柄了。就是想不明白,那應家公子已經是那種態度,怎麼這應家老爺倒反而一力堅持著要讓小姐嫁過去呢?!
可自己家老爺也有不是的,明知道不少的事,卻半個字都不肯跟夫人小姐言明,反倒一天到晚擺出一副大老爺的麵孔,一力訓斥逼迫著夫人去壓服小姐,這才搞得這樁喜事兒麵上是風光了,內子裏頭真是冷暖自心知了。
“你去吧。若老爺問起,就回說,我個婦道人家,隻曉得府裏的事體,其他的分不清什麼內外來。”苗夫人到底不是那恃強淩弱的主兒,聽見小廝期期艾艾的腔調兒,心裏已經先軟了,揮了揮手讓他走開。
小廝抹了把汗,趕緊出去了。
而苗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頭,也都屏心斂神,不敢有絲毫懈怠,雖然今天是府上的大喜日子,可是未見得夫人真的那麼高興樂見小姐嫁過去,雖說還是在一個城裏頭,但誰心裏都明白,小姐過去的日子不見得象應夫人當日過來說的似的——和家裏一個樣兒——連她們這些個丫頭聽著都不信,怎麼可能和家裏一個樣兒呢?!夫人這做娘的,自然也就吊著心了,心吊著,這脾氣哪能好到哪兒去?所以,老爺身邊的小廝這個時候過來傳這個話,也就甭怪夫人編排了。
幾個大丫頭都跟著苗夫人有日子了,別的不說,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說不上爐火純青也是一階一階又一階的上來的,所以,這會兒,就算平時極得夫人眼兒的那幾個都垂首而立,顯出十二分的恭順來。
苗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兩口,想著外頭還有親戚們坐著呢,雖說嫁女不是大喜,怎麼說也是喜,自己現在好歹還是苗家的夫人,怎麼著也不能因為擔心而壞了喜氣兒,給人落下口舌,想著,便立起來,拂了下頭發,預備到前麵去陪客人了。
“老爺,老爺!您慢著點兒,慢著點兒啊!”這腳步還沒邁出去呢,突然就聽著外頭一陣喧嘩。
苗夫人一聽,這心裏頭才壓下去的一股腦兒的全湧出來了,索性也坐也不坐了,走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兒,等著來人。
隻見苗老爺,滿麵通紅的搭著個家仆晃晃悠悠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虧得扶著的家仆身形高大,有一把子力氣,不然,光看苗老爺那虛飄飄的步子,就夠看著人心驚膽戰的,後麵是滿頭大汗的管家,還有不停抹汗的小廝。
“老爺怎麼過來了?”苗夫人淡淡一笑,也不上前,就那麼立著看著。
“你!你!你可知罪?!”苗老爺看見妻子,居然手指一伸,擺出一副審案的官樣來。
“老爺,妾身無知,不知所犯何罪?”苗夫人一字一句,雙眼如刀。
“你嫁到我苗家,二十年,竟不曾為我家傳下一脈香火,分明是要絕了我家,你可知……”苗老爺點著妻子的手指打著顫,眼睛也眯起來,眼看著似乎就要睡過去了。
“這麼說,倒是委屈老爺,既然妾身如此不賢,那就請老爺立筆寫下休書,另擇良配吧!”苗夫人一挺身,硬梆梆的杠了上來。
“什麼?”苗老爺眯起的眼突然睜圓了,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點著苗夫人的手指也顫得更加厲害了“你?你!你一個婦道人家,居然如此不知廉恥,自討休書,還有,還有沒有……”
還沒等他把話講完,突然聽到外麵一聲嚎叫,把本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的眾人駭得魂飛天外,這是什麼東西在叫啊?怎麼這麼慘?都分不出什麼聲兒來了?!
還沒等仆人走出去察看,就見一個披著紅布的仆人連滾帶爬的進來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根本就看不出原色來了,也不知道是路上跌了還是摔了沾上了什麼,帽子也不見了,頭發也散開了,說不出的狼狽。
老管家一看,心頭一顫,這人他認識,這是他親自挑選的,送小姐嫁妝的一個家仆,怎麼這個樣子回來了?
“老爺,夫人,不好了!”那仆人是連跑帶顛的撲到堂前,“小姐,小姐,回來啦!”
轟!
一個霹靂從天而降,炸得眾人形神俱滅,這才送出門的女兒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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