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16 更新時間:10-03-31 08:17
邂逅
依舊八點半,聖依準時走進辦公室。今天她異常的緊張,因為即使昨天,她麵對的也隻是自己的員工,而今天,她麵對的卻是商場的高手,雖然對自己充滿信心,但還是無法控製的緊張。
為了讓今天的她在談判桌上顯得更老成,她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立領襯衫,下身一條米色的緊身褲。十分精神,幹練。除了手上的SWATCH手表,聖依還配戴了一幅冰藍色的耳釘,再加上她淡藍色的眼影更加得讓人覺得聖依精明能幹了。聖依對自己每天的裝束都得精心打扮,因為她認為一個人穿著的好壞能給別人留下不同的印象。而給客戶留下一個好印象對她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小姐,韓總十分鍾後到。”她的秘書安釉霖站在她的麵前等待著她的吩咐。
“其他人都到了嗎?”聖依邊問邊拿起那隻黑色的鋼筆走出辦公室。
安釉霖跟在她的身後,拿著文件回答:“都到了。”
麵對這位二小姐,安釉霖一直有著一種特別的好感和崇敬,她心裏始終都覺得二小姐的那種形象正是自己所向往的。她相信,二小姐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她信任她,崇拜她,可卻不敢靠近她,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敢,她覺得聖依身上有種不明的高貴,或者說是孤高,讓人不得靠近。
安釉霖不明白啊!聖依的這種孤高和難以親近正是因為她受過巨大的傷害,她要借著這種孤高來保護自己啊,或許說這種孤高的存在也是由於聖依自己的恐懼,害怕,不願相信別人。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好像是進入警備狀態。而這種靜相對於昨天的寂靜來說又是不一樣的,如果說昨天他們隻是想在不露聲色的情況下,看看聖依有多大本事,有多少手段;那麼今天他們就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們真得無法幫她,一切隻能靠她自己,因為她必須做出成績讓屬下們心服口服的服從她,那麼這樣才能真正有效的管理好公司。所以同樣也不能說他們都是善意的,他們也是有私心的,他們想看看這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麵對這種場麵會不會退縮,這對他們是至關重要的。
寂寥深深地纏繞著他們每一個人,好像他們處在一個無人的世界,淒清,寂寞,這股靜令他們難受極了,寂寥壓得他們快要窒息了。可是偏偏每一分鍾都好像是幾個世紀似的,誰也無法打破這寂靜,於是他們再也按耐不住了。原本寂靜的會議室發出了一陣騷動,大家坐不住了,開始交頭接耳地小聲交談起來了,他們議論著聖依,議論她的能力,輿論她的心態,甚者還有戲說談判時的出醜場麵,當然這些都是私底下,至少現在他們還沒有膽量讓聖依聽到這些。而聖依卻依然像座蠟像一樣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知正周遊哪一個國家呢!這樣的“鎮靜”讓大家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她嚇傻了。
“咚咚咚。”
“小姐,韓總到了。”
所有人把目光轉向門邊,等待著那個令他們備受關注的人,聖依抬起她那快要麻痹了的頭,站起身,手中依舊握著她的那支黑色鋼筆,她轉向門口,轉向他,猜測這門外的那張臉。
頓時,聖依驚呆了,所有的動作都靜止了,聖依從剛回過神的蠟像瞬間又變成了一座石雕,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連世界都靜止不動了。這張臉,是她一輩子都不會想到的,這太令人驚訝了,太戲劇了,這一點準備,一點預兆都沒有。心中除了震驚,不知所措,恐怕裝不下其他的了吧,至少現在還不會有恨,不會有怨。
韓晞盯著她,沒有驚訝,隻有無盡的欣喜和幽幽的深情。他早知道她在這兒,為了這天他等了五年。五年啊!對他來說有多麼的漫長,這五年他改變了多少,可是隻有對她感情和愛是始終沒有變的。他凝視她,久久不能從她身上移開,他真得太想她了,這些年他把對她的感情都埋在心裏,如今,全都爆發出來了,他真想衝上去抱住她,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在這種場合必須暫且壓抑住自己的感情,因為他還有理智。
聖依始終都愣在那裏,她不明白這個身著灰色西裝,風度翩翩的男子如何會是當年那個韓晞。轉而,她明白了,他能擁有現在的一切是因為瞿夢,更準確地說是犧牲她,犧牲了她的愛情。她嘲笑自己,居然還會被他的那份風度吸引。提及這些往事,她的心中開始湧起了恨和怨,那些痛,那些上統統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開始抱怨自己為什麼會被這些牽絆,自己不應該是十分灑脫,十分平靜的嗎?
在場的高層看著這兩個呆住的人有些驚訝,有些猜疑,到底是怎麼了?那裏不對嗎?他們認識嗎?雖然在這種場合下,卻還是開始了交頭接耳。終於在大家的注視和議論下,聖依回過神來,終於徹底的清醒了。
“你好,韓總,久仰大名了!”聖依莞爾一笑,大方的伸出手,徹底打消了剛才的那些複雜情緒,這和剛才那呆若木雞的聖依真是判若兩人。
看著眼前的她,他有些陌生。五年前的她,身上多的是純真,快樂,柔弱,而現在他看到的是冷漠,堅強,精明。他看著她,是他把她弄成這樣的嗎?這一切都是他的罪過嗎?他不能補過了嗎?他有些心痛,有些自責,而更多的是在心中燃起了一片要讓她再次回到自己身邊的火。
“你好。”內心如此織熱而聲音卻平淡如水,他是還不想在眾多人的麵前透露自己的情感。商場上摸碰滾打的五年令他學會了掩飾,這或許就是商場上訓練出來的一種心理反映。
韓晞平靜地坐下,完全抹掉了剛才的尷尬,變得談笑自如,精明銳利。他告訴自己既然她對自己裝作不認識,自己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提起往事。
聖依看著如此平靜的韓晞,她笑了,她也知道現在的韓晞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單純,坦率的韓晞了。如若他還沒有變,那麼不管當年的事是怎樣的,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拉起自己就往外跑,絲毫不會控製自己,顧及他人。現在,麵對這樣的他,她反而輕鬆了,因為她覺得韓晞不會再固執了,她相信自己對他也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最多不過是有一些傷感吧!可是聖依未免把事情定義的太早了,因為令她想不到的事還在後麵呢。
對於韓晞這種在生意場上打滾的人來講,這種談判不算什麼,不過是動動嘴皮罷了。但他也是個看得到長久利益的人,所以不會計較一些小利。這樣,談判很快便圓滿結束了。其結果是一天後聖依親自帶著幾個經理去清源村視察,且韓晞將價格降低一成。還算好,聖依正常發揮,談判還算成功。
會議結束後聖依回到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窗外,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可她心中愁緒紛飛,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以前的片斷不斷的飛過眼前,好像自己回到了五年前,心也在五年前痛苦的掙紮,沉淪。
站在高出凝望得她,不住的一陣暈眩,好像自己正從著高空狠狠墜落,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隻在空中亂抓一氣。誰來救救我?誰來解脫我?那顆心不住地往下掉,可自己卻已經混亂的沒有意誌去抓住它,甚至是連顧盼都不能了。
敲門聲終於解脫了聖依,這一陣驚醒,她盲目的抬頭,是韓晞。這次她沒有驚訝,因為這一天之內的驚訝已經夠多的了,現在已沒有什麼能夠令聖依再驚異了,當然除此之外很大的一個原因還是聖依了解韓晞的為人,他就是這樣,這點一點兒都沒變,我行我素,霸道無理。
韓晞關上門,向她走去。一把抱起她,霸道,自私,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情,真是可悲可歎啊!但這隻是聖依的感覺,韓晞一點都沒有察覺這一點,他沉浸在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中,他享受著這種溫暖,這種振動。
其實剛才在會議室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有這種衝動了,隻是因為在那種場合下才忍住了,但那種壓抑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消除的,所以他選擇把它釋放出來。而現在他也確實沒有必要在控製自己了,沒有必要委屈自己了。
聖依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沒有立刻想要掙脫他。隻是怔怔的被他抱著,那麼沒有自我,那麼屈辱。但不久她就清醒了,她為她的行為辯駁,她讓她的心矛盾,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不恨他嗎?真得不很嗎?如果沒有恨,難道還會有一絲愛嗎?天哪,我還愛著他嗎?
自己給自己設的陷阱往往會更加容易讓人往下跳,聖依就是如此。此時,她好矛盾,好亂啊!如果說在麵對韓晞時聖依會有恨和怨那可能是正常的,可現在麵對他的擁抱,沒有恨那會正常嗎?腦子不斷的膨脹,頭痛使她失去了清醒的意識。
正當聖依極其混亂的時候,韓晞霸道地吻上了她,一下子把聖依從自己的世界抽回來。聖依條件反射似的推開他,或許該說這是本能的反應。這麼些年,她早已不再適應這種霸道的吻,在她的意識中,隻有宇恒那輕柔而深情的吻。
現在她終於想起了宇恒,她終於想起了在她的生命中還有一個叫做宇恒的。那麼,現在她所擁有的應該是罪惡感,因為她居然那麼久才想起他來,在這以前她居然從未考慮過他。她凝望著韓晞,好像要穿透他,又好像要在責怪他,憤恨他。
韓晞揚起眉,深邃地望著她:“怎麼?不習慣了?五年前的你不是還沉浸在這種感情中嗎?”
“請你不要拿五年前我來評判現在的我。現在不是五年前,我也已不是五年前的我。”聖依立刻反擊,憤恨地叫著,努力的打消著那些罪惡感。
韓晞震驚了,他沒有料到她的反應如此巨大,她會那麼強烈的保護自己,她對自己沒有一點往日的情意。麵對自己的擁抱和親吻沒有淚流滿麵,也沒有破口大罵,那麼這是否意味著她不愛自己了呢?但隨即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可是我沒有變,我還愛著你。這些年,我從沒放下過你。”
“是嗎?你和瞿夢結婚的時候也沒放下過我嗎?你還以為我是當年的那個路聖依嗎?那麼單純,那麼幼稚,那麼好騙嗎?”
“我沒有和她結婚,那封信是我父親假造的。”韓晞抬起頭,握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總之,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還愛不愛我,有沒有男朋友,記住,我始終會讓你再愛我,回到我身邊。我說過你永遠隻是我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結婚了呢?”
“我會殺了他!”
他放開她,轉身離去,聖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驚呆了,無奈了。心情也更亂了,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啊?隨即而來的是一種恐懼和害怕,她真的猜不出韓晞會怎麼樣對她。剛才他的話那麼得恨,簡直是不留一點餘地,這真得讓她感到恐懼,難道自己真的要這麼妥協嗎?難道自己真的要讓他擺布嗎?難道自己要等著他去把宇恒殺掉嗎?現在她又真的後悔回國了,世界真是如此之小,怎麼會那麼巧呢?為什麼要讓自己碰到他呢?她反複的自問著,卻沒有答案。
赫然她好像剛剛才知道明天自己要到清源村去,那兩天都要和他待在一起。頓時,她的頭更大了。上天啊!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她真的不敢去想象。她知道韓晞是一個說到做到,為達目的使盡手段的人,可是她無可奈何啊!她逃不掉。
鎮定了幾分鍾,聖依拎起電話,開始撥通宇恒的電話。
“喂,你好,葉宇恒。”宇恒接電話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他的手機卻還是要自報家門。
聖依一聽宇恒的聲音,喉嚨立刻就哽咽了,淚水忍不住往下掉。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對不起宇恒啊!因為她要瞞著宇恒,不告訴他他們的相逢,不告訴他韓晞的恐嚇,她不知道她這是不是背叛。她真得很恐懼,對韓晞的,也是對宇恒的。
“喂?哪位?”宇恒催促道。
“是我。”聖依忍住哭聲,“明天我要去出差,大約兩天就回來了,今天你不用來接我了,我恐怕晚上要忙著收拾。”
“嗯!可是你不是才到公司嗎?這麼快就出差?”那邊宇恒翻動著文件,覺得有點奇怪。
聖依忍住抽泣之聲,喉嚨沙啞著答道:“是這樣的,公司有些緊急的事,所以-------”
聖依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嘩嘩的往下流,她始終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真的好想向宇恒吐訴她的害怕,好想告訴他她的無奈和委屈。可是越是想越是說不出口啊,她要怎麼開口,她要怎麼說韓晞說的那些話。這些她還都沒有想好。
可畢竟宇恒是了解聖依的,聖依不說,他也察覺到了聖依今天的不尋常。
“聖依,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怎麼喉嚨是啞的?”宇恒放下手中的文件,著急地問。
“沒,沒什麼,喝水嗆著了。”
“真的嗎?真的沒事?”宇恒有些質疑。
“真的沒事。”說著淚已將桌上的文件給弄濕了。
“那好,有什麼事就告訴我,自己也要小心點啊!這不在英國,我不能時時在你身邊照顧你,聽你說心事,自己要學會堅強。”
“嗯,我知道了,那就這樣,我還有事。Bye。”她急忙掛上電話,她快要忍不住了。
剛掛上電話,她就忍不住哭了出來,這次,淚水終於可以放肆地湧出了。她不僅僅是因為韓晞的事哭,而是在她心裏堆積了五年的虧欠都激發出來了,她實在是壓抑不住心裏的愧疚。
雖然她的心已痛的麻木不仁了,可依然沒有把話說出口。並且聖依知道宇恒最擔心,最痛苦的是什麼,她不想讓他為這件事煩心,她不要看到宇恒為她背負那麼多的憂愁,那麼多的痛苦。她帶給他的痛苦災難已經夠多的了,她隻想自己默默背負著罪惡感。聖依希望自己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都能把這件事處理好,不要驚動他,不要讓他知道。除非到了她實在無法控製的局麵時,恐怕她才會告訴他。
可是她自己又該怎麼辦呢?她無法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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