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40 更新時間：10-03-27 18:09
轉眼已是初夏了，不比冬日裏的嚴寒，天啟國即使是入夏，也依然有著柔柔的涼風，揚首拂麵，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無數生命的懷抱裏，愜意，舒適。
若羽微笑著推開了窗戶，和皙的風從頰旁拂過，快樂的衝進了這個龐大的宮殿。眯起眼眸，感受著被這些調皮的精靈攪亂的一室熏香。若羽點了點頭，隨即將手邊的沾著晨露的早荷輕輕巧巧的放到了那個華麗肅穆的書桌上，原本有些黯淡的金黃隨著這些純白的嵌入，煥然一新。沉鬱的熏香被淡淡的清雅所取代。撫了撫袖，若羽轉身向裏間走去。
原本的文華殿才應該是擺放這些物事的地方，但是……若羽無奈的歎了口氣，心疼的目光穿過紗帳，投注到了裏麵纖細的人影上。這個人呐！就那麼固執的將所有的辦公用具全部搬來了天淩宮，搬到了自己的寢宮。雖說這樣一來的確是少了一些麻煩，至少因著這層原因，那些花枝招展的宮妃不會總是冒冒然的來請寵，可是，淩，我的女帝陛下，您究竟拒絕的是什麼？用這些公文將自己與所不願見的那些隔絕起來，真的有用麼？聰明如你，又怎麼不會知曉，那些所謂的堂皇下又是如何的布局？您，究竟是在逼迫自己，還是在……
淺淺的呼吸漸漸的重了起來，若羽斂下了眉，輕柔的嗓音響起“陛下可是要起了？”
若羽沒有動，一隻白淨修長的手從紗帳裏伸了出來，接著是那身著明黃睡袍的身影。鳳朝淩挑起細長的眉，一雙鳳眼退卻了往日的淩厲，卻依舊風華無限。此刻她靜靜地凝視著離她僅有幾步遠的素白的身影。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及膝蓋的烏發緊緊是在腦後鬆鬆的綰了個髻，眉目低垂。可是她知道，在那其中蘊涵的卻是不容置疑的純澈，就好比那天的夜月，明亮，清透。不是無知的單純，而是蘊含一切的清明。鳳朝淩一直不懂，為何稚子年齡的羽兒會有著如此的靈魂，隻是一眼，就讓她……
淡淡的應了一聲。鳳朝淩穩穩地坐在床榻，等著她的照顧，看她靜靜地轉身欲出門喚人進來為自己洗漱，卻又突地回了身，取過一旁的外衣，告了聲罪，近上身來，輕輕的將其披在了自己身上。
“雖說已是夏日，可早上難免清涼。”
鳳朝淩訝異的感覺到了那指尖觸碰自己的溫度。想說什麼，但是對上女孩笑意盈盈的眼眸，終究是沒有張口。她不會讓自己病倒。鳳朝淩如此相信著。半年已過，可是那件事卻始終刻在了自己的記憶之中。沒有一絲陰霾的堅定溫柔。幾乎讓自己無法克製的想將那個字說出口。
她不會離開自己，不會。
走出房門，聞到那股淡淡的清香。那是……純白的顏色，眼眸中劃過一道神采，盡管白的清冷，卻依舊讓自己的心無法克製的溫暖了起來。
若羽見她望著那束白荷，隨即笑著說“陛下，這是靜園裏的白荷，算了算，已經將近五歲了，奴婢瞧著欣喜，便摘了來想叫陛下也瞧瞧。”
“哦？”
“是啊，陛下，僅僅五年就開的如此繁茂又怎不叫人驕傲，奴婢想，日後那迎風搖擺的風姿一定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鳳朝淩的眼眸閃了閃，隨即揚起不可直視的笑意，“小羽兒倒是越來越調皮了，朕會期待那天的到來，也相信一定會到來。”
言罷，黃金的衣擺揚起飛揚的弧度，迎著朝陽，退去了晦暗，叫人不敢逼視。
“上朝！”
若羽俯下身子，沒有言語。在其他宮人們的恭送聲中，鳳朝淩回頭，正對上那雙溫然若水的眼眸。
等你回來。
素白的身影僅僅是站在門口，沒有任何移動。鳳朝淩抬步向前，前方是她的戰場，也是舞台。暉凰五年。若羽，不用多久，朕定可以陪你一同悠閑賞荷。迎風起舞，嗬，前朝的舊臣，不管你們有何種想法，朕，等著！
飛揚的鳳眸劃過淩厲的目光。神采飛揚！
暉凰五年，夏末，皇城棲梧突現清雅閣，月餘，風聞天下，文人墨客無不向往。
清雅閣設九層，一層為休憩會友之所，唯有拔得頭籌方可入上層。
二層往上，分設琴棋書畫詩酒茶七閣，各層閣主不定，實乃盡得此藝之絕頂者。
第八層，睡蓮。閣主會友之所，至於第九層，至今能進之人寥寥無幾，無人知曉究竟是誰掌閣，亦不知幸運入內之人是誰，隻是偶爾聽得翠笛之聲，驚為天絕！
到此時，已是暉凰八年。
輕揚的笛聲從風中傳來，靜園之內，鳳朝淩閉目斜倚在樹下，偶爾睜開眼眸，卻隻是定定的注視著那玉蓮池畔，於風中飛揚的白色衣袂。隨著笛聲鍵入高潮，空中零落的花瓣竟猶似有了生命一般，盤旋，快舞，流連於那人身環。鳳朝淩不滿的眯起眼眸，揮揮衣袖，忽的將素白抱如懷內。
“這裏隻有你我！”孩子氣的話語叫若羽不由笑起，想到方才這人冷淡的將停駐於此的人全部趕離時的模樣，笛聲欲見歡快。
鳳朝淩的眼神漸漸恍惚，三年，自己終於得以與懷中之人坐於此處，欣賞白荷迎風的勝景，想起那幾個被自己壓榨的喋喋不休的好友，鳳朝淩不禁得意的再次摟緊若羽，哼，羽兒是她的，就算曾在風雅給你們吹笛又怎樣，嗬，那還不是為了朕，看你們幾個不就乖乖的被引進了朝堂，被朕‘欺壓’！又想起直到現在，風雅閣的人依舊念念不忘靈笛，鳳朝淩不禁眯起了雙眸，眼中一絲厲色閃過，現今朝堂已穩，各地的情報點也已經完善，科舉也已回複正軌，那這所樓閣，不要也罷！
“陛下，靜園外有人求見。”
若羽又怎會不知道身後這個人的驕傲任性，這些年看著她一步步的穩握天下，越發風華無雙，當初原是憐惜的情感不知何時也變了質，陪著她，不隻是心疼，感懷，已是習慣。習慣照顧，習慣等待。自己的能力都在漸漸回複，除了依舊沒有靈力，但是感官身手卻已經不是當年可以比擬的了。微眨眼眸，她想她知曉為何曾經不願爭鬥的青娜在再見時亦是那樣的耀眼奪目了，因為著那個男子吧，市丸銀，為著那份牽絆，她奮鬥，掙紮，卻心甘情願。
推推身後依舊不遠離開的女子，自己的身形盡管已經成熟，卻依舊無法與這個肩挑眾生的閃耀之人相比，這樣飛揚的眉眼，這樣驕傲的靈魂，比起當初的自己，她，生來就是為了掌控！
“想是合妃那邊吧，陛下還是去看看吧！”
合妃，原是曾經的宰相之子，猶如一朵白梅，清冷孤傲，這樣子的男子，元就不該邁入這個宮廷。若是不在宮廷，或許他們可以成為好友。沒有嫉妒，若羽眼中浮現的是敬佩也是同情。再不願，可是為著能夠挽救那個腐朽的家庭一命，仍是邁了進來。但是……
“羽兒……”自己不在的時候，又何嚐不知羽兒與墨雅的感情。自己看得清楚，所以沒有吃醋，也沒有意外。
“陛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若羽彎腰拾起那一兜荷花瓣，墨雅，不要怨我，為了淩，我不會多言半句。“陛下晚上可想吃蓮花糕？”
“……好……”
自從進了這裏，你就該知道，我們，沒有退路。
你，可清楚了。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自己的歸宿在哪裏，她一直都清楚。所以姑姑默許了這段禁忌的感情，所以，淩，一直都沒有得到自己的回應。
長久的生命，她有足夠的時間來等待。不是沒有嫉妒，不是沒有不甘，可是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她更清楚，如何的淩，才是她的愛。
握緊玉笛，她隨著她離開了這裏。飄揚的玉色絲絛，輕盈的係在笛尾，若羽沒有發現，也直到最後都沒有想到，將玉笛賜給自己時，儀離眼中的複雜，與鳳朝淩眼裏的欣喜，隻是為了那個簡單的黃色的結——共生，亦名，此生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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