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41 更新時間：14-08-11 22:33
“你該不會是……”秦木蘭慢慢吞吞地說著，讓乾佑恩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跟著莫名緊張起來。
“我怎樣？”乾佑恩眼睛東閃西躲的，不敢直視秦木蘭。
“等一下讓我付錢吧？”秦木蘭咽了咽口水，很委屈地問道。
乾佑恩沒被秦木蘭給氣昏過去，不假思索地在她的腦瓜上敲了兩個栗子。
“放心，不用你付錢！”
秦木蘭憨憨一笑，繼續低頭猛吃。
乾佑恩又好笑又好氣，眼前的這個女子怎麼看似乎都沒什麼優點，也沒有什麼值得他掛心的地方。可是，他卻就是為了這樣的她，大半夜地從郊外走回城，陪她吃宵夜，還在郊外和她一起抓小偷。
這晚，秦木蘭果然是讓乾佑恩破費了一把，她不但自己吃了那麼多，還打包了一大票。
“秦木蘭，我不是說了嘛，隻要你想吃，我隨時都可以請你。你為什麼還要打包這麼多！”乾佑恩的手裏也滿是盒飯。
秦木蘭不說話，隻是笑笑，抱著盒飯領著乾佑恩去了火車站一旁的街區。那裏陰沉沉的，濕氣很重，四周的房屋要麼是用木板釘成的，要麼是幾間隨時有倒塌危險的破瓦房。
“秦木蘭！”乾佑恩想著她該不是住在這樣的地方吧，他今天白天沒有留住他，已經後悔得要死了，這一次他可不會再輕易放她走。
“噓！”秦木蘭一點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乾佑恩，低著聲音。
無奈，乾佑恩隻好不做聲，默默跟著秦木蘭轉了一個彎又一個彎，終於在一間院子門口停下來。
秦木蘭悄悄進了屋，來到一間似灶間的半開式屋子下，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盒飯放在鍋子旁。放完手中的飯盒，她又將乾佑恩手中的飯盒也輕輕放下。
接著，兩人從院子裏飛奔而出。
一路上，他們從昏暗的街道一直跑到燈光闌珊的火車站。
乾佑恩看看四周，零零落落的有幾個人，車站內擠滿了人群，有的躺在長椅上，有的打地鋪睡在地上，還有的蜷縮在角落。這些人要麼是在等明早的火車，要麼就是無家可歸之徒在這裏遮個風、擋個雨。
看著這些人，乾佑恩想起了之前弄堂裏的住著的那些人，心底有一種悸動，不知是對他們的憐憫，還是對這個時代的哀怨。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麼？”
秦木蘭似乎沒有聽到乾佑恩的話，在火車站內左看右看，尋找著什麼。忽然她的眼光發亮，驚喜地叫道：“哦，她們在那裏！”
也不對乾佑恩解釋些什麼，就拽著他的手，往一角落的方向走去。
“大嫂！”秦木蘭在一對母女麵前停了下來，蹲下身子親切地叫著，“請問你們是不是要去廣州啊？”
中年婦女疑惑地點點頭。
“那太好了！我，我老板想吃廣州蓮香樓的糕點，托了很多朋友都買不到。不知道大嫂能不能到了那裏給我老板買一下寄過來。放心，大嫂，我老板會給你錢的。並且為了表示謝意，你們車票，我老板也會一並承擔。”中年婦女將信將疑地看著秦木蘭，瞧她破破爛爛的樣子，感覺不怎麼可靠。但是再看看她身邊的乾佑恩，又覺得像那麼回事。
秦木蘭當然知道自己的話是沒什麼說服力，不過她不需要那對母女相信什麼，她隻想幫她們回家就好。
為此，她不得不討好身邊的這位大神。
“乾老板！你不要吃蓮香樓的糕點了嗎？”秦木蘭咧著嘴笑盈盈的，眼睛卻沒聽著給乾佑恩使眼色，因為這家夥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要給錢的事。
乾佑恩簡直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還是掏出了錢包，想了一會兒，掏了十五塊大洋給對方。
中年婦女瞪了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眼睛中淚水已經在打轉了。她的錢帶被偷後，她就一直和女兒在火車站哭訴。人來人往卻都隻是匆匆而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幫助她的。為此，她們既沒有錢去住旅館，甚至也沒有錢去買吃的。
她餓著不要緊，但是眼看瘦弱的女兒又累又餓的樣子，她作為一名母親，內疚地無地自容。
“娘，我餓！”小女孩怯生生地低語。
中年婦女拍拍女兒的頭，顫抖著雙手從乾佑恩手中接過十五塊大洋。低著頭，哽咽地向兩人道謝。
乾佑恩不知該怎麼安撫，他明白秦木蘭不過是借由賣糕點之名讓他幫她們買火車票。而這對母女應該就是她追了一下午的錢袋子的主人了。
他很意外她居然會想那麼多，既想幫助她們，又不希望太刻意。他知道她是在保護一種叫做“自尊心”的東西。
“大嫂！”突然間，秦木蘭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這錢可不是白給你的。到了廣州記得幫我老板買糕點。”
說著，秦木蘭就扭頭走了。乾佑恩又被甩在後頭。
“先生放心，我一定幫你買糕點。”
乾佑恩追著秦木蘭出了火車站，身後響起那名婦女的聲音。
“秦木蘭，你怎麼回事？不說一聲就走！還有你……”有些氣惱的乾佑恩還有一大堆牢騷要發，卻被秦木蘭的背影給堵了回去。
他站在她的身後，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清楚她的背影。他發現那個很會打架的假小子其實很瘦小，肩頭窄窄的，瘦弱的身子顯得外衣鬆鬆垮垮的，那些露在帽子外麵的頭發也很粗糙。
腳上的一雙布鞋灰溜溜的，薄薄的鞋底看著就叫人不舒服。那一節裸露在外的腳幹，白白嫩嫩的，卻似乎隻有他的手腕那麼粗細，看著都讓人無法想象那樣的纖細的腳怎麼那麼有力。
他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那飛來的一腳，若不是他反應靈敏，他相信他會被踢得連腸子都青了。
“秦木蘭！”他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而充滿磁性，可是除了叫她的名字，他似乎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那顫抖的肩頭，那微微抽泣的哭聲，他知道她是那樣地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
於是，他隻是默默地站在身後，看著她，注視著她，等待著她。
火車站外的廣場上，秦木蘭蹲著身子，無聲地哭泣著。過了很久，她都沒有再抬起頭。乾佑恩望著塵土灰揚的地，猶豫了一會兒，也跟著坐下了，坐在她的身邊。
夜空中，孤月中掛，浮雲暗動。寂靜的站頭，夜深人靜，乾佑恩背著已經睡著的秦木蘭一步步地走向街頭。
清晨，陰雨滿天，昏暗的房間，隻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
秦木蘭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朦朧的視線，瞥了一眼四周，覺著還是在夢裏，又閉上了眼睛睡去。但，立刻又睜開了。
這是哪裏？自己是怎麼來的？現在是被人打劫了呢？還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一連串地問號轟炸著秦木蘭的大腦，她掀開被子，跑向窗口，躡手躡腳地撩開窗簾的一角。隻見外麵的庭院竟比她的家還大，遠處的草地上擺放著白色的桌椅，一側的花壇裏種植著各種各樣的花卉，繽紛豔麗，一處紫藤樹纏繞的涼亭就在樓下。巡視著庭院的四周沒有一個人影。
“噠噠噠”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一開門，秦木蘭的拳頭也跟著晃到了門前，穩穩地被陳浩抓著手腕。乾佑恩笑嘻嘻地從陳浩身後走出來。
“木蘭姑娘，少爺讓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
秦木蘭這才放下心，猜測著這裏應該是乾佑恩的窩了。想想也是，這些紅木家具，洋式沙發，晶瑩閃亮的吊燈，還有那張大得可以睡七八個小孩的床，除了像乾佑恩這樣的有錢人家恐怕這個年代是沒有多少人能住在這種地方了。
“木蘭姑娘既然醒了，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下去吃早餐！”乾佑恩站在一旁什麼話也不說，但又時刻關注著秦木蘭的表情。
秦木蘭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的，按照她的說法，天大的事情都沒有比填飽肚子來得重要。
乾公館的餐廳，一張八人桌的上桌上，鋪著藍白格的桌旗，靠南的桌角上，整齊地擺放著三套餐具。
秦木蘭走到桌前的時候，餐盤裏放著三明治，左上角一杯橙汁。乾佑恩不以為然地坐下了，陳浩也並無覺得不妥。隻有秦木蘭，很尷尬地坐了下來，盯著盤子裏的三角形的餡餅，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陳浩發現了秦木蘭的異樣，也意識到了她的為難，拚命咳嗽示意乾佑恩。可惜，乾佑恩隻顧著餐桌禮節，不想在秦木蘭麵前失禮，完全沒有體會到助手陳浩的良苦用心。
“那個，木蘭姑娘！”陳浩正在為難要怎麼解釋，“這是三明治，外國人比較常吃。”
“三明治？好奇怪的名字。”秦木蘭重複著，心裏的疙瘩早沒有了，一把手抓起三明治吃了起來。對於陳浩強烈掩飾的震驚，微微一笑，沒有多想。
乾佑恩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了，勉強地擠出笑容，喝了一口橙汁。悄悄地放下提起的刀叉，抓著三明治吃了起來。陳浩原本的擔心也就沒有了，趕緊跟著用手吃了。
“那個，你先慢點吃。廚房的粥，還沒有煮好呢！”看著沒幾下就把三明治給吃飯的秦木蘭，乾佑恩又察覺到這樣早餐對於她來說可能會不飽，趕緊插嘴，並且不停給陳浩使眼色。
“對，還有粥呢！木蘭姑娘，你們先慢慢吃，我去廚房看看好了沒有！”陳浩反應很快，找了個借口，趕緊去廚房命人煮粥。
秦木蘭一點兒沒有察覺到乾佑恩為她所做的，滿臉憧憬地等待著香噴噴的粥。
“對了，我昨天是怎麼在這兒的？”秦木蘭的眼神有些閃躲，似乎在害怕些什麼。
“昨晚？”乾佑恩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隻覺得雙腿到現在還是酸痛得抬不起來，環顧左右，恰巧陳浩從廚房回來，他才忽然想到怎麼回答，“對！昨晚，陳浩來找我，我順便把你一起帶回來了而已！”
秦木蘭鬆了一口氣，嚐一口橙汁，甜甜的、酸酸的，很好喝，不一會兒杯子就空了。陳浩立刻又為她倒了一杯，秦木蘭很是感謝，衝他甜甜一笑。
乾佑恩在一旁看到，幹咳幾聲，陳浩故意當做沒聽見，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乘機，他開了話題，好讓乾佑恩說話：
“木蘭姑娘，昨晚睡得可舒服？”
“恩，好像挺舒服的吧！”秦木蘭開始回憶昨晚的夢了，“昨晚我好像還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有一個人背著我走在大街上，一個街口地走，走了好長好長的路。那個人的背好像都濕了。”
乾佑恩好不尷尬地喝了一口橙汁，心虛地看著別的地方。
“那你看清楚那人的臉了嗎？”陳浩打趣，昨晚淩晨的時候，就是他去乾佑恩的開的門，當然也是他鑒證了自家少爺有史以來第一次背女孩子回家的時刻了。
“恩，她背著我，所以我沒看清楚他的臉。隻是覺得那個背很安心，好像……”秦木蘭回想著小時候夏進轅還是柴進轅的時候背著她的情景，乾佑恩和陳浩都期待著她的回答。
“嗬嗬，這個不用想也知道啊！”秦木蘭抿嘴一笑，嬌羞的紅暈在臉上微微洋溢。
乾佑恩慶幸秦木蘭的木訥，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自處了，但隱隱地，又似乎有一些失望。
“少爺！”陳衝以為秦木蘭想到的人是乾佑恩，馬上給他使眼色，讓他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乾佑恩卻遲遲開不了口，良久，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要說的時候，秦木蘭說話了。“乾，少爺，昨天晚上謝謝你慷慨解囊幫了那對母女。”秦木蘭難得的嚴肅，聲音低沉而誠懇，“不過，你放心，你給他們的十五塊大洋，我會還的。所以，我暫時會留在上海。直到我賺夠了十五塊大洋，還有我自己的車票錢。”
“那你要怎麼賺錢？”乾佑恩莫名地有些生氣。
他不懂為什麼秦木蘭要和他分得這麼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難道就不可以當做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做好事！還有她回家的車錢，她既然知道自己有錢，那麼她為什麼不願意問自己借？她應該知道對他來說一張車票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這個你放心，我一定會還清的！”秦木蘭以為乾佑恩是怕她無力還清這麼的錢，趕緊解釋。
說著，她想到今天下雨天，火車站需要幫忙領行李的人應該會很多。所以連粥也不吃了，就想出去。
“哼！”乾佑恩憤怒地站起身來，冷冷笑道，“怎麼？天下雨了，你是想去碼頭搬貨物呢？還是去車站替人拿行李？”
秦木蘭不解地轉過身，沒想到乾佑恩居然這麼了解她。
“你不是跟蹤我吧？”她絲毫沒有意識到乾佑恩此時此刻的糟糕心情，居然還一臉的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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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又少發了一章，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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