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4 更新時間：15-02-15 15:17
“秦師傅，前些天我定的衣服，好了嗎？”
“李夫人，好了。我幫你去拿！”
裁縫鋪裏，秦老大一個人在店裏忙著。秦木蘭站在橋邊圍欄旁，駐足而立。她已經在這裏站了兩個小時了。才一天沒有見，她卻覺得秦老大老了許多。
“李夫人，慢走！”
秦木蘭看著秦老大在門口送客，又見他轉身進屋子繼續做衣服。當秦老大不小心把針紮到手的時候，她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而她的眼睛早已開始模糊了。
“木蘭！”
不知什麼時候，夏進轅已經來到秦木蘭的身後。
聽到夏進轅的聲音，秦木蘭隻是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似乎沒有太多的驚訝，或許此刻任何事情都無法引起她太多的情感了。
“木蘭，秦叔和我們都很擔心你！”
“他最近都沒有好好休息嗎？”
“或許從很久以前開始，秦叔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吧！”
“既然從收養我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那又何必救我、養我呢？”
“木蘭，其實，你的爹娘也並非是秦老大所殺，你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呢？”
“夏進轅！”秦木蘭聽聞忽然轉過身，眼中是恨意，是怨氣，“可是，你又能說，我父母的死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你能嗎？”
“木蘭！”夏進轅心疼地看著近乎有些發瘋的秦木蘭，“秦叔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這些年我雖然沒有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可是當我回來看到曾經意氣風發的秦寨大當家居然蝸居在這樣一間屋子裏埋頭做針線活，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聽著聽著，秦木蘭哽咽起來。
“木蘭，在秦寨的時候，我就羨慕你有一個待你如珠如寶的阿爹。而這段日，我更加羨慕你，因為我知道秦叔一如既往地把你當成了手心的明珠。我可以想象，即使你們的日子再難過，他都不曾讓你受半點委屈、半點苦！”
這些話，深深地觸動了秦木蘭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她開始癱坐在一旁的石欄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知道，木蘭，你一時間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但那都是過去了。我們無法改變，那為什麼不好好珍惜現在和未來呢？秦叔，雖不是你的親身父親，但是他給了你全部一個父親該有的愛！”
夏進轅的話幾乎每一句都說道了心坎上，每一句都無疑是清澈的警醒。
“小進哥哥！”秦木蘭無力地靠在夏進轅的懷裏，繼續痛哭著。
很久，秦木蘭哭了很久，直到再也沒有氣力哭了。她才平複下激動的心情，緩緩從夏進轅的懷中離開，站起來說道：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他對我的養育之恩，木蘭不敢忘，也忘不了。但是這喪父喪母之痛，我也需要時間去療傷。”
“好！”夏進轅知道秦木蘭的傷痛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安慰的，但是他相信：時間會治愈一切，就像他自己。
“木蘭，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我想，我會離開一段時間！”
“是去上海嗎？”
“不知道。”
“你也不打算讓乾佑恩陪著你嗎？”
“現在的我，隻想自己靜靜！”
夏進轅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理解她需要的安靜。如果可以，他願意是那個等候著她的人。但是，他知道，即使不是乾佑恩，也不會是他。
他默默看著秦木蘭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人群裏。
乾佑恩得知秦木蘭不再房間後，就立刻去找了。他去了茶樓，也去了裁縫鋪，可是她都不在。他絕望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心裏空寥寥的：
秦木蘭，你又走了嗎？為什麼你每次都走得這樣匆忙，連一個告別的機會都不給我！
回想起他認識秦木蘭以來，他快要記不清秦木蘭是第幾次離開了。他無神地走著，從弄堂走到街上，在從街上拐到河邊，他一邊走一邊找，也一邊想。直到黃昏臨近，他才有了倦意。
“少爺，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陳浩一路上都跟著，他也不敢打擾。直到乾佑恩自己停下了腳步，他指著臨河的一家茶樓提議道。
乾佑恩沒有表示同意與否，隻是自顧自地走進了茶樓，挑了一處臨窗的地方坐了下來。陳浩尾隨進了茶樓，點了一壺龍井，又要了幾分零嘴。夥計很快就上茶了，陳浩讓夥計下去，自己給乾佑恩倒了杯茶，嘴裏寬慰道：
“少爺，木蘭妹子現在心裏頭難受，等過了些日子，她想通了肯定就回來了！”
“她難受我知道，但為什麼不願讓我陪在她身邊？”
陳浩語塞，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秦木蘭的事情他也是今天下午陪乾佑恩找人才知道的事情。其實，他也很難理解秦木蘭的離開。
“陳浩，你說木蘭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麵對這個問題，陳浩又沉默了，他可以肯定乾佑恩對秦木蘭的愛，但是他也不是太明確秦木蘭是否愛上了自家的少爺。他唯一能確定是秦木蘭從以前的討厭轉變成了喜歡，但這種喜歡是否已經達到愛的程度，他沒太感受到。或許，不隻是他，就連乾佑恩也是。
“少爺，木蘭妹子……”陳浩已經打算說一個善意的謊言，卻沒想到乾佑恩突然說道：
“我愛她就夠了！”
陳浩瞪著眼，看著眼神已經漸漸恢複光亮的乾佑恩，心裏也一絲輕鬆，也覺得一下子亮堂了，笑著鄭重其事地說道：
“不，少爺，木蘭妹子也一定愛著你。因為愛，所以不願你見到她的憂愁，她隻願少爺永遠快樂！”
乾佑恩聽著，笑著轉過頭看向窗外的河麵。
此刻，一艘載滿乘客的小船正駛向鎮外。小船的船艙裏一個女子靜靜地坐在裏頭，不言不語，神情有些黯然。那人不是別人，正式秦木蘭！
春華秋實不過轉瞬，當第三年的夏天，再來的時候，上海的街頭依舊熱鬧。
大街上，一個身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頭戴著禮帽從紫萱樓出來，身邊跟著一個梳著小平頭的男子。
在他們剛走出紫萱樓門口，後頭一個胖墩墩的男子穿著長袍叼著雪茄，滿臉橫肉地笑著：
“乾少爺，真的不去百樂門玩玩，聽說那裏來了一個新人，長得標致歌也唱得好聽。你真的不去瞧瞧？”
乾佑恩笑著搖搖頭，對方也不再勉強，看著乾佑恩的車裏駛遠了他又笑著和身邊的小廝說：
“花花太歲還能變乖乖男，世道真變了！”
乾佑恩從紫萱樓回來後，就回了乾公館。他上了樓，坐在二樓的露天陽台，遙望著碧藍的天空，又想起那晚方明珠對他說的一番話：
“兒，小時候我和你金鈴阿姨就一直相信緣分。你看，你們還沒有出生就定了娃娃親，一出生就是生離死別的，這輩子按理說是很難見到了吧！誰又成想，兜兜轉轉近二十年過去了，你們長大了，又遇著了，還相互喜歡。這就說明你們天定的緣分！兒，相信娘親，你和木蘭一定會再重聚的！”
自從秦木蘭離開後，乾佑恩又回到了上海繼續著生意，他的母親方明珠回到了老宅。臨走的時候，她和兒子長談了大半個晚上，從他還沒有出生談起，一直談到他長大，到木蘭離開為止。
而這些話，便成了這一年來乾佑恩的回憶憑借。
雖然乾佑恩始終相信著秦木蘭會再回來，可是，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他常常也會擔心，也會害怕。這倒是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深愛著，所以害怕會失去，會求不得。
正如那晚他對方明珠說的話：
“娘，你可知，這世上有些人是‘有緣無份、情深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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