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50 更新時間：10-12-29 14:40
自瑞雪了解到景文焰是為了朝堂上的勢力爭鬥而忙碌之後，景文焰又是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府，今天瑞雪終於等到他踏進府門，可他卻一直待在書房，處理他不在的時候積下的公務和府務，連晚飯也是送到書房。
瑞雪側坐在他寢室窗前的躺椅上，望著早已掛上天幕的彎月問著身邊的六璃：“現在什麼時辰了，六璃？”
“回公子，近醜時。”
“景文焰呢？”隻有六璃在的時候，瑞雪從來都直呼景文焰的姓名。
“回公子，玉葉方才回報，王爺仍在書房，還未就寢。”
歎口氣，瑞雪毫不忌諱地抱怨：“半夜一點還那麼精神，連帶也害我這麼晚不能睡覺，真是的。雖然很晚了，不過這時間對我來說卻是剛好呢。”瑞雪起身，六璃立刻幫他披上件厚實的披風，“六璃，幫我把那盒點心拿上吧，我們去找王爺聊天。”
“叩、叩、叩。”幾聲叩門聲在王爺寢宮書房緊閉的房門外響起，隨即傳來守衛的通報聲：“稟王爺，若妃殿下求見。”
景文焰在紙上疾走的筆直頓了頓，就又繼續飛快書寫著，輕聲吩咐騰雲道：“剛才交待的先去辦理。”
騰雲沒有回答，隻悄悄隱沒在了陰影中。
“請若妃進來。”
“王爺。”瑞雪走到書桌不遠處，彎身行禮。
“嗯。”隻一個鼻音便沒有了下文，也沒有什麼多的客套話，景文焰仍是埋首於書桌上，手也沒有停下。對於瑞雪，他認為還是謹慎一點的好，他對瑞雪的那份猜疑沒有因為騰雲的調查而消失，反而更加深重，這個不管哪方麵都沒有疑點的人就是會讓他不自覺地並且萬分小心地防著，平日裏都盡量少接觸，隻派人隨時監視著。
心裏大大地“哼”上一聲，瑞雪不屑於景文焰的冷淡，自他進這個王府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瑞雪已經從六璃哪裏知道了景文焰曾暗中調查他的背景的事，想必他心裏是絕對懷疑著自己的，卻又因為完全沒查出什麼破綻不敢冒然行動，隻能小心防備著。
‘啊啊，你就防吧、防吧，’瑞雪心裏不禁吐槽著，而且思及此，心情霎時大好，‘哼哼，也讓你自己氣氣自己去，我當時怕真是不曉得哪根傳輸神經搭錯了線，竟然覺得你這表裏不一、口蜜腹劍、佛口蛇心的麵癱有讓人安心的感覺。’（未：雪大人……）
隻用了不到三秒鍾的時間，瑞雪結束了他長篇大作一般的對景文焰的腹誹，也不多說客套話，直奔主題而去：“王爺，瑞雪認為，與其想方設法去圈別人的地，倒不如先照看好自己的地免得生了蟲、遭了災影響了收成，小心最後地主大戶是作成了卻落得個顆粒無首的下場啊。”瑞雪說話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大於嘲諷，聲音放的很輕，控製在能讓景文焰剛好聽個清楚明白的範圍。
寥寥數語卻直中紅心，景文焰心中一驚：‘他對現下的形式和進展竟如此清楚？且隻言片語便道出解決之法……’心裏驚訝著，表麵卻很好地保持了鎮靜，然而仍然握在手中沒有放下的筆這時卻出賣了他，他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和思考，正視瑞雪：“若妃聰慧過人，本王願聽指教。”
“王爺說笑了，”瑞雪又微微欠身，“瑞雪哪裏有這般能耐，瑞雪說的不過是未經深思熟慮的膚淺之言，王爺莫見怪。”轉身接過六璃手中的食盒，不給景文焰再次開口的機會，瑞雪立刻接著說道：“王爺，瑞雪隻是見王爺一回府便忙於處理各項事務，未曾好好用膳，夜深至此難免困乏肚餓，便打點了些茶點送來給王爺。”
瑞雪手捧食盒輕放在一旁的茶桌上，一邊把裏麵的提神茶和茶點一一擺上桌，一邊側頭微笑著招呼景文焰：“瑞雪一番心意，王爺請用。”
景文焰仍舊穩坐在書桌前，細細打量著瑞雪，思考著接下來該做怎樣的應對。這些天來他的精力全放在了朝堂上，全部的思考都和那些紛紛擾擾的爭鬥有關，一時竟無法想到最合適的語言和行動來回應瑞雪。
一時間，一個靜靜地坐著，一個也靜靜地站著，兩雙眼都凝視著對方，似在思考該如何動作，又似在等待另一個人來打破這寂靜。
“唉……”瑞雪歎口氣，垂下眼睫，決定還是自己先妥協算了。景文焰最近的忙碌程度他是看在眼裏的，就是他自己前世的祖國那麼偌大個國家上下五千年曆史中，哪朝哪代沒有這些爭鬥，任何時候都沒有平息過，各種各樣的正史野史書籍他也讀了不少，很明白像景文焰這種身處爭鬥中心地帶的人會背負怎樣的責任和壓力。
瑞雪越想著竟開始同情起景文焰了，一開始想要給他個下馬威、讓他更對自己摸不清頭緒的想法漸漸被這不是時候的同情心打壓了。於是瑞雪緩緩走近書桌前，伸出雙手把景文焰手中還握著的筆拿出來輕放在筆架上，同樣雙手拉起景文焰剛剛執筆的右手，輕拉並示意他起身：“王爺請起身。”
景文焰本就思考著怎麼應對瑞雪，這時又對瑞雪這樣大膽的行為詫異不已，沒有反對地由著瑞雪雙手牽著他走到茶桌前坐下，期間，他的視線怎麼都離不開瑞雪的臉，本來清明的思緒也有些混亂起來。
瑞雪把茶杯放在景文焰麵前，滿上一杯還冒著熱氣、散發著淡淡幽香的茶水，“王爺請趁熱喝，也好暖暖身子。”說罷瑞雪也坐在了旁邊的茶凳上，又吩咐六璃把茶壺用熱水溫上保溫，然後一邊整理著桌上的茶點一邊閑話家常一般開口道：“本來依瑞雪的想法，是想給王爺沏壺安神茶的，可玉葉說王爺從來都不喜歡把公事拖下，也不喜歡在處理公務的時候被閑雜人等打擾。瑞雪已經觸了其中一條，就萬不能再讓王爺將公事落下了。”
而景文焰端起茶杯的手隻維持著端著的姿勢，眼神定定地落在杯中的茶水上，軒轅瑞雪……此時他心裏隻有這個名字，以及這個名字的主人進入王府之後他所接觸到的為數不多的點點滴滴。眼前的這位他明媒正娶的若妃，一切調查結果和事實都隻能說明他就是貨真價實的軒轅瑞雪，而景文焰心中卻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不是，至少和以前的軒轅瑞雪判若兩人，並且這轉變是與所謂的落水後失憶完全無關的。若不是被掉了包，那他刻意偽裝成如今這般摸樣，到底是出於何種想法，又有何目的？
“王爺？”瑞雪裝作疑惑地輕喚了聲景文焰，他是大概能猜到景文焰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的，見他沒有反應，再次出聲：“王爺，這茶您不喜歡？”
“不，此茶正是本王最愛。”景文焰說著便把茶杯遞到唇邊淺淺地品了一口，“若妃沏茶的技藝本王還是初次品嚐，可謂技藝非凡啊。”
“謝王爺誇獎。”瑞雪淺笑著頷首謝過景文焰，‘還技藝非凡咧，不就是燒好了水倒進茶壺就是了，啊啊，看來景文焰這廝是打算笑裏藏刀給我套近乎了，是想打探我的底細吧。’
景文焰思量著眼下時局太不明朗，要他忙的事情還很多，於是決定單刀直入，先確定瑞雪目前對他們是否有不利，之後再詳細調查。決定好之後，開口說話時便少了份猶豫了，“不過本王認為若妃審時度勢的技藝似乎更出神入化，方才所作的比喻也恰到好處。”景文焰說完便放下茶杯一瞬不瞬地看向瑞雪，嘴邊還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瑞雪掩嘴輕笑，“王爺又在說笑了，瑞雪哪裏會什麼審時度勢，瑞雪隻是見王爺這數月來都忙忙碌碌，近段時日更是為不知何事一籌莫展，又見王爺心事沉重得寢食難安，便大致了解了下，看是否有為王爺解憂的法子。”
“如此說來，若妃到真真幫了本王一個大忙了，不知若妃能否再為本王出謀劃策一次？”見瑞雪一而再的回避他直接的讚美而實則間接的問話，景文焰便大方的談起這段時日讓他甚為頭疼的事情，一來考慮到瑞雪剛才可謂是點睛之筆的話語，想來他一定也有過人的聰慧，看看他是否又有什麼良策，二來也順便在瑞雪的談吐間尋找破綻。
“王爺客氣，請講。”瑞雪也不多說，心想你景文焰隨便考隨便問，這破綻是絕不可能有的。
“若妃以為修築城鎮防禦和整頓水利，哪一項比較重要？”
“兩件事都可謂國之根本，無分輕重，同樣重要。”
“若定要分個輕重呢？”
“那便要結合現下的實際情況來考量。”
“以現下實情來看，兩件事都刻不容緩。”
“……”
‘啥？景文焰你這廝耍著我玩兒的嗎？’瑞雪忍不住又開始在心裏大罵景文焰，‘都是刻不容緩的就一起做啊！非要分什麼先後的！’不過這是萬萬不能說給景文焰聽的，對方好歹是個王爺，又是自己目前的長期飯票，剛才又一副很是謙虛的樣子請教自己，怎麼說也要裝出誠心實意作答的模樣才行。
在景文焰看不到的角度，瑞雪假裝思考著深呼吸幾口平靜了剛才的怨氣，才又接著說道：“瑞雪以為既是刻不容緩，那便該同時進行，何必非要分個先後。”
景文焰卻輕笑出聲：“看來若妃確實隻是大致了解了下。”剛才他還心想著以為這軒轅瑞雪有多神通，看來也不是，他剛才並非有所隱瞞，確實隻是了解了這場爭鬥的表麵一部分，那些隱藏在平和下的看似合理卻往往是一方勢力的表現的爭鬥，他並沒有看透。
“那麼……”瑞雪也學著景文焰般輕笑出聲，“恕瑞雪無禮，王爺若是想讓瑞雪出謀劃策，可否請王爺詳細說明這兩件事是如何的刻不容緩卻又不得不分個輕重緩急呢？”瑞雪表麵客氣著，心裏的火苗子卻又開始噌噌噌地往上冒了，不過這次是氣自己的，光想著讓景文焰大吃一驚了，到忘了了解現在的大環境了，這可是對做決斷相當重要的。
啊啊！說起來，他都沒問過六璃有關這個世界的概況來著，每天都抱著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在這府裏瞎轉悠了。
“無妨，”景文焰到沒什麼架子，既然有求於人，隻要能尋得個得當的解決之法，多費些唇舌也沒什麼，隻是……“隻是，這夜已深沉，若妃你又是大病初愈還需要休養，早些歇息吧。待明日本王早朝歸來再詳談此事吧。”
沒有多的考慮，景文焰便說出了這般暖心的話語。無論如何，對於瑞雪，景文焰一直是有些愧疚的，這數月來，瑞雪的身體雖漸漸恢複，但在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麵時卻覺得他常常顯得精神倦怠，今天他又為自己花了這些心思準備，還一直等到深夜才前來看望，除了剛開始對他那些言語感到一絲驚訝，現在也有了些感動，但凡對他景文焰好的人，他也會同樣回報對方的。
“嗯？王爺……不是說此事刻不容緩嗎？”瑞雪到沒覺得困倦，隻是想著能幫景文焰把事情解決了，讓自己能不再整日被低氣壓折磨，也能讓景文焰對自己多些注視。
“是，但這也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若妃也不用太過急躁，眼下還是要以養好身子為先，日後切不可再拖至深夜仍不就寢。”景文焰說著便站起身吩咐六璃：“送若妃回寢宮，早些歇息了。”
“是。”六璃應著，便先一步打開了書房大門。
瑞雪一時語頓，沒想到景文焰會說出關心他的話語，愣愣地起身向門口走去，也沒有向景文焰告退。
待都走到了門口，瑞雪還是忍不住回頭，就隻見景文焰又坐回了書桌前，正拿起一旁的折子打算繼續看下去，嘴唇動了動，瑞雪最終還是出聲道：“王爺。”
景文焰抬頭：“若妃還有何事？”
“瑞雪……也懇請王爺早些歇息了，若王爺身子累壞了，聖上豈不是少了個得力的左膀右臂，在這種非常時刻，對聖上的形式會更不利的。瑞雪……瑞雪也會擔心王爺的，所以……還請王爺也去歇息了吧。”瑞雪說完便逃也似的大步離開了書房，身後的六璃也立刻快步跟上，主仆兩人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身影。
景文焰維持著看向門口的姿勢，若有所思。過了許久才將目光重新放回手上的折子，細細閱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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