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46 更新時間：10-05-16 11:02
七音閣不是樓閣，也不是組織，更不是男人倚紅偎翠淺斟低唱的地方。
有人說那是是仙境，常年雲霧環繞。如果有人不慎闖入的話唯有等待化成其中的一縷霧氣。所以有人便害怕，說那是那是瘴氣，是山上老鬆多年不褪色的怨氣等諸如此類的說法比比皆是。
但，無論如何所有的傳聞落在風裏便也同山上的霧氣般了無痕跡。就像在這裏存在的所有故事。
古音從有記憶那一刻起自己便是這樣的狀態，像蒲公英一樣在半空中飄浮著。她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哪怕是簡單的歎息。她的雙手能夠輕靈的從每個形形色色的人身上穿過。然後，她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
但那又如何。
偶爾暗處會有一些同她般氣味的人出現，也都遠遠的躲在她周圍。
好像她就是一枚毒患。隨時隨地突入人群，殘害生靈。
早春微寒，落霞村卻是一派溫暖繾綣。巫長式蓮帶著小女兒跳著祈舞。暖暖的篝火錯落有致的將他們兩個圍起來。神台上的女孩穿著一襲豔紅男式長衫，若大的長衫將她整個人罩起來，腰間用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瘦小的她在神台上舞姿盈盈，百轉千回。腰間大大的蝴蝶結隨著她的韻動，真如一隻破蛹而出的金裳鳳蝶，在花叢裏翩翩起舞。
式蓮看著台上瘦小的身子，心裏像是揉碎了一池漣漪。暗夜空襲，整個村隻剩下漸漸跳動的舞步聲。伴隨著禿鷲一聲長鳴，古音停了下來。台下的式蓮雙手按照一定的位置井然有序的劃出一個結界，神情莊嚴的念著：“吾以吾之誠，光”。瞬間，一團螢光從他雙手天衝天而上，勢如破竹。
遠遠的在樹上休憩的古音看到了這團光亮。她低著頭輕輕的笑，扯出一幅僵硬的嘴臉。她暗暗的說，這一定又是那個小女孩在騙人了吧，古音掠過樹梢浮在半空中遠遠的便看見了落霞村。
光亮直衝雲霄後，擴散出一層圈，結結實實的將整個落霞村包裹起來，明明滅滅的。在虔誠的村民看來這是無比莊重的事情，但在古音看來這隻不過是個小把戲。至少她就能夠不受這個結界的束縛來去自如。
她想起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跟著這個小女孩很久了。
在很早之前，她飄蕩了很久。順著彩霞長眠的方位，她來到了落霞村，然後她遇見了這個給她名字的小女孩。記得那時是上元節，小女孩手裏提著個火紅的大燈籠來到了古音的麵前。她急急忙忙的蹲在樹下，小小的身子與手裏的燈籠差不多高了但右手仍舊倔強地提著燈籠，小鼻子紅紅的還使勁用空閑的左手揉搓它。火紅的燈籠，將背影留給小女孩的左半邊臉，右半邊臉也因此洋溢著小小的色彩。整個畫麵暖暖的像根羽毛在古音心裏不斷摩擦，癢癢的讓人滿心溫情。
古音忍不住了就嘩的一聲，咯咯的笑了起來。當她聽見了自己的笑聲後她呆住了。
這是她晃蕩了近乎一世的第一次笑。咯咯的聲音，晦暗得像是在奸笑。可古音就是聽見自己的聲音，即使不是很明媚，卻仍是自己的。那種感覺第一次讓她覺得不真實，比她飄蕩了這麼久還不真實。她怔怔的望著小女孩，小女孩抬起頭也怔怔望著她。然後，小女孩慢慢歪著腦袋，空暇的左手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好像在暗暗的求她說：“不要笑，噓。”
不要笑，噓。
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塊激蕩起無數圈波紋，層層將古音結實的圈起來。
小女孩竟然能看到她，而且好像還聽見了她的笑聲。她第一次發出的聲音，她以為同如她走路腳不著地般虛幻感不真實的笑聲。竟然是真的存在。
不給她思慮的瞬間，一個披著乳白色坎肩的好看的男人出現在她麵前。男人肩上站著一隻很醜的禿鷲，全身的毛發已經掉得差不多了露出暗黃的肉。禿鷲轉動著腦袋，詭異的看著她。
男人看到蹲在地上的小人兒，跑上前用力把女孩抱了起來。雙手還不住的在顫抖，像是費了他全身的力氣才抱起女孩似地。男人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前傾了一下，最後還是不負眾望，摔倒了。肩上的禿鷲淩空盤旋，發出暗啞的叫聲。
小女孩扔掉手中的燈籠，雙手緊緊的拽著男人，嘴裏“啊啊”的發出焦急的聲音。她在問：疼麼。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腦袋，苦笑了一下，柔柔的說：“沒事的，看來我們小古音變胖了。”眼睛蒙上一層悲傷的淚水，“也是啊，長大了啊，想要離開爹爹了。害爹爹傷心得。。。。。。”伴隨著一陣緩緩的抽泣，式蓮緩緩抽出被小古音拽著的手在自己眼角使命的察那些不存在的淚水。
哭得真假，古音心裏不屑的罵道。但是對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孩來說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任性害爹爹摔倒了。女孩“嗚嗚”的用自己的臉貼著男人的臉，淚水咯鼻涕咯之類的抹得男人滿臉都是。
男人再也裝不下去了，抱起小女孩坐在他的腿上。袖中掏出一塊金線縫邊的棕色薄錦帕，小心翼翼的擦著女孩的臉。
古音看著女孩在男人麵前雙手比著一些怪異的動作，嘴裏不時發出“啊啊”的聲音。心裏了然原來她也是個啞巴。隻是可惜了長得那麼好看的容貌，尤其臉上那個俊俏的鼻子。
男人抓住女孩的小手，慢慢的用指甲磨砂女孩的手背。繼而尷尬的笑了笑以緩和剛才些微傷情的氛圍，式蓮笑著說：“不會的，古音的娘從來就隻有一個，爹爹不會不要古音的。”眼裏的堅定明亮可見。放下小女孩，式蓮拍掉身上的塵埃。雪白的衣服頃刻幹淨如初。他伸出修長的食指在小女孩的鼻子上劃了一下，皺著眉頭說：“走，我們趕走家裏那個巫婆，然後再去放燈燈。”聽了這句話小女孩高興的抓住他的手，歡歡喜喜的樣子好像剛才的哭不曾發生過。
看著兩個人漸行漸遠，古音默默的念著女孩的名字。很奇怪這個名字讓她感到熟悉，好像誰也曾這樣柔柔的叫過這個名字。躺在地上暗紅色的燈籠掉落顏色塗抹了古音整個眼球。她開始想從她有記憶起，她便是如此孤單的飄零。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並且也沒有認識她的人出現過。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詭異了，她竟然會發出帶著咯咯的笑聲。想到那個小女孩，古音心裏像是被一隻花貓抓傷似的，熱辣辣的卻又不討厭。她小聲的的呢喃古音，古音。。。。。。然後她開始叫自己古音。
擁有一個名字對她的定義是。至少，她是個擁有名字四處飄離的魂魄。
她的名字就像是江南古巷的雨那般朦朧。
古音。
七音閣外，霧氣環繞。太陽出來後，樹上厚重的雪塊，慢慢融化。一滴一滴的從樹上不舍的滑下。這對七音閣的人是習以為常了。因為閣主的關係，七音閣一年隻有兩個季節。白天是炙熱的夏天晚上微凍的冬天。但是這裏的人多半已是修行很高，所有怎樣的天氣對他們沒有差別。會在意隻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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