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659 更新時間：11-05-30 22:59
七音閣的雪，積攢著整片暗夜的悲泣。
潺潺湧動的雪水漫過垂落在地上的柳枝，陽光灼灼懸照下。微髒的雪水，細長的柳枝。以及恨紅單薄的身姿。
恨紅看著上苑的滿目瘡痍，想起之前她還在這，在這片黃綠嫩嫩的柳樹下喝茶。想起她纖細的手兒推著下巴歎氣。可是，那些新生的柔嫩的枝條全都覆滅在夜間那場大雪裏。他害怕，流灈說的會是真的。
她當真鐵了心要走，以至於原本處處生機的苑子，現在落敗得蕭條滿目。
恨紅還記得也是在這樣積雪微化的清晨，有花開放，有蝶輕舞，金色的陽光掉落在她幽黑的眼裏。所有的畫麵像是被刻意繡上金邊的絹畫。調皮的骨蝶撲哧撲哧著殘露的雙翅，打著旋飛舞著，倏地掉落在旁邊趴在石桌上休憩紅衣少女身上。滾金邊的紅袍褶皺上，看起來近乎幹癟的骨蝶像是被夾住了，動彈不得。
穿著桃紅長袍的恨紅遠遠地從流瞿房裏飛了出來，他聞到了雪水浸滿過的新竹散發出的清香。想著庭院的這一片上苑現在或許正很熱鬧，便倏地衝了出來。當他看見了竹海中的她，一襲嫣紅，青綠的新竹平添絲絲柔情。恨紅一時興起躡手躡腳地靠近她，猛的從後麵撲向紅袍少女。
怎想，在恨紅與少女碰撞的瞬間，少女瞬間抽身避開，恨紅整個人“嘣”的一聲重重的傾倒在石桌上。少女一手貼著嘴巴打著哈欠，另一隻手慵懶的揉搓著秀發，眯成一條細線的眼睛看著恨紅的醜相，兀自跳過恨紅誇張的“橫屍”。
從後麵慢慢悠悠晃來的流瞿，麵無表情的看著恨紅的傻樣。略微低沉的嗓音，被風挑起的竹葉相互拍打著，陽光走過的瞬間投下深色的痕跡。
流瞿的眼睛總是最深沉的，他的嗓音是恨紅討厭的聲調，聽起來太過淡定，跟他的人似的。流瞿說：“古音，我想你還是把這片竹子夷平吧。”
她卻是有著少女的倔強，蹙著眉頭說：“竹子不好嗎？身負盛名常守節，胸懷虛穀暗浮煙。”
流瞿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當下道：“我想應該是，最憐瑟瑟斜陽下，花影相和滿客衣。”此話一出，上苑頓時靜默了，隻餘竹葉沙沙作響。
恨紅再傻也看出流瞿的話正戳中她的要處，心裏不禁暗生對流瞿的不滿。
一片狹長的竹葉搖搖晃晃的從母樹上飄落，少女蔥白的柔荑接過此葉。怔怔看了好一會，才把袖管一甩，消失在流瞿和恨紅二人眼中。
第二天便見少女坐在一棵柳樹下，安詳的泡著茶。她隨意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意思是讓恨紅坐吧。恨紅也才看清她身下這幅桌椅竟全是用上苑那些頂好的竹子做成的。甚至被用心的刻上一大片精致的圖案。
恨紅不解，耷拉著早上粗略紮起的頭發，看著紅衣少女。少女慢慢的品完一客茶，悠悠的說：“古音我也覺得這片竹海恁是不解風情。”
想到這恨紅像是了然似的，跌坐在地上。緋紅的雙唇一張一合，似是喃喃自語。
是呀，這片柳林也是她一念之間便出現，那麼她若是還安好，又怎會任這些柳樹逐漸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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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蓮這一臥床不起，苦的不止是小古音，連帶馨馨也消瘦了一圈，突兀的雙眼越加犀利。小古音不會說話，每次式蓮無意識的哼幾聲，小古音也無法問他到底哪裏疼。村裏的大夫畢竟是偏遠山村的小大夫，隻能安慰性的說，大人肯定能安然度過難關的。
這豈不是廢話，古音有點不屑這麼個粗鄙的人了。依她這幾年與式蓮的相處來，可見他是內傷舊疾。但她知道又能何如，她這一魄無形無體亦無聲的魂靈，比空氣還來得通透。哪能有什麼辦法呢。
這廂天剛黑，式蓮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了。晚上寒氣重且陰氣沉，每到深夜式蓮就會反複反複的咳嗽。但即使有似乎要將整顆心咳出來的跡象，他也仍舊是處於昏迷狀態。
今夜更是雪上加霜的起了一陣怪風，小古音似乎也是有所察覺，嘩啦啦的將手中的柴火往銅盆裏投，暗紅的火舌舔著新進的柴火，一點點，一絲絲。外麵的風仍舊咋咋呼呼的敲撞著木門，古音知道是有人來了，且是個不易對付的大人物。
小古音卻是不知的，她仍舊以為是今夜更寒，才不住的往銅盆裏丟柴火。眼睛看著那些新投入的柴火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漸生紅，像是被塗過鮮血似的，一路摧枯拉朽燃起殷紅火苗。
忽的一聲，單薄的木門被風撞開，所有刺骨的寒風像逃亡似的爭先恐後的灌進這方矮房。小古音順勢看向門外，呆呆的像中了邪般。
古音也倏地一下從梁柱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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