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32 更新時間：10-04-10 19:33
月亮如明鏡般高懸，繁星當空，在大街小巷中蜿蜒穿梭的秦淮河水更顯妖嬈。
華燈初上，行人如梭，大街小巷中叫賣聲此起彼伏。秦淮河旁的閣樓之中，精心裝扮的姑娘們都探出身來，與駐立於船頭的公子眉目傳情、吟詩作對，燈紅酒綠，琴音款款，好一派繁榮昌盛的撩人景象，不愧為中華古國的千年名城。
號稱懷素山莊的南京商人方氏府邸一如既往地門庭若市，慕名而來的多為行走江湖之人。
方莊主雖已對外宣稱金盤洗手多年不再過問江湖恩怨，卻因他門客眾多，至今都未能真正遠離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有誰能真正做到想罷手便真能罷手？！
更何況懷素山莊與南宮世家素有淵源，來訪之人更是心照不宣。
南宮世家，當今武林中最為顯赫的江湖名門望族，二十年前武功蓋世的南宮貉便已威震武林，就連武當、少林為首的幾大名門大派都要給南宮世家幾分麵子，南宮貉與方莊主是八拜之交人盡皆知，所以隻要在這江湖上混的人都知道南宮世家的大門未必能進，但懷素山莊的府邸是必定要去站上一站的。
可是又有幾個人是方莊主真正的朋友？
又有幾個人能記起方莊主當年行走江湖之時的真正名號？
誰又能想到這位大腹便便、和善可親的方莊主原本也是盛名一時的用劍高手，與南宮貉當年的劍法並駕齊驅？
他也曾意氣奮發、行俠仗義，他也曾舉杯邀月、挑燈看劍。隻是十年封劍，磨盡了他全部的俠骨柔腸。
這樣的選擇未必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他遠離了是非，隻可惜這一切都來得太遲。
如果他早些放棄這如浮雲般輕薄的名利，他至愛的妻子便不會死於非命。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仇家上門尋仇時的情景。妻子為了救兩個女兒而被人活活砍死，而他雖僥幸將仇人殺盡，將兩個女兒救出火海，可是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子的屍體藏身火海之中而束手無策。
放棄是為了無法泯滅的傷痛，倒也換來了十年的平靜生活。
而今大女兒方欣宜已出落得貌若桃花，令他甚感安慰。隻是小女兒方赫瑤自那場劫難之後再也未能像正常人般生活。雖然他還依稀記得起方赫瑤六歲時聰明伶俐的樣子，可是現在他能看見的永遠都是一副呆滯的麵容。
他曾尋遍天下名醫為小女醫治，大夫告訴他那種病叫失心瘋，尚無藥可醫，或許唯有四川唐門弟子能試上一試。
四川唐門不是一般的江湖術士，他們常居於四川極少入足中原，想要得到他們的醫治，也不是一般人所能請動。他的八拜之交南宮貉便是這其中一人，隻是這其中的代價……
方莊主暗自歎息。
前日方赫瑤突然衝至房外兀自從二樓跌落至今都未能清醒，這對方莊主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他不明白平日癡呆得吐不出一個字的女兒何以突然衝出房間，難道她也不想再托累她的父親了嗎？
可是她可曾知道，就算她終殘到老，她都是他親生的女兒，隻要他在世一日，都不會舍棄自己的親生骨肉，嗬護她、保護她……
門客依然絡繹不絕，直到月照高閣才意興闌珊地打道回府，方莊主忙將他們請出門外與之一一送別。
他守望來客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巷子盡頭才輕咳幾聲拖著疲憊的身體折回府內，管家魯銓及時關閉大門，為方莊主披上風衣，方莊主回頭吩咐道：“魯銓，自明日起閉門謝客，就說我近日心煩氣悶，需調養幾日。”
“是！”魯銓忙躬身挑燈，將他引路向內堂走去。
走到小女兒廂房外，房裏依然透出隱隱燭光。方莊主望著那房間竟佇立了很久。魯銓看了自然心領神會，他說道：“莊主，天色已晚，是否明日再去探望？”
方莊主沉吟片刻，說道：“還是去看看小女吧。”
“莊主要保重好自己身體才是。”他知道方莊主已有兩日沒有合眼。
“無妨，去去就回。”方莊主已向女兒廂房走去。
房內燭光搖曳，女兒一動未動地躺床上近兩日之久，兩個丫鬟正靠在床沿上熟睡著了，方莊主走上前拍拍她們的肩膀，將他們喚醒。
“你們也累了，都下去吧。”方莊主向慌亂的丫鬟擺了擺手便坐到床邊。
等到眾人退出，方莊主才認真審視起自己的女兒，他探了探女兒的額頭和氣脈，確定氣息尚存才露出寬慰的笑容。
“赫瑤，你不要怕，為父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怕。”方莊主慈詳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抓住她的手安慰著，可是那隻手沒有一點知覺。“為父老了，不過我的赫瑤長大了，下月初九就是赫瑤十七歲生辰，為父想著該給我們赫瑤準備什麼禮物才好。”
方赫瑤依然毫絲不動地躺著沒有任何回應。
“你跟你的娘長得多像啊，一樣的眉清目秀，一樣的體態懨懨。”方莊主像是在喃喃自語，淚水自眼眶中溢出，無聲滴落到赫瑤的臉上。
突然一陣冷風吹過，燭光瞬息複燃。房內已多了一個黑衣蒙麵男子。
方莊主身形未動，依然關注著自己的女兒，仿佛不知道屋內已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方莊主，”那個男子欠身抱拳，“小人奉主人之命前來傳個口訊，不敬之處望莊主海涵。”
“女子閨房自是不便，閣下先請退出，有事明日再說不遲。”方莊主淡淡回道，依然看著自己的女兒，仿佛這世上沒有比他陪伴女兒更為重要。
那男子稍顯詫異，他連忙朗聲回道：“方莊主可知我家主人是南宮宮主？！他命小人連夜趕路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懷素山莊向方莊主稟報此事！”
“出去！”方莊主終於轉身看向那個不知死活的不速之客，眼中寒意微露，那氣勢竟然不亞於南宮宮主。
那黑衣人終於明白一向孤傲的南宮宮主為何會與這貌似平凡之人稱兄道弟，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向後退卻數步。
隻可惜他不能退出房間，否則便是違抗主人的命令，他心一橫立即跪到地上抱拳說道：“小人奉命行事，如不能辦妥此事，也唯有一死，請方莊主發落。”
方莊主見那黑衣人依然不知進退，便一抖袖形，手指間已多出兩枚鐵珠。
當他正要教訓來人之際卻手心一緊，他連忙回首，隻見自己的女兒方赫瑤正用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心，眼珠在眼簾下轉動不已，隻見她氣息急促，仿佛深困於惡夢之中而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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