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0 更新時間:10-04-29 10:07
安赤日進了平原君的府中,一待就是七日。這七日當中,除了食客,遇見的人沒有第二種,包括來自中原諸國的英雄豪傑以及坊間的屠夫,安赤日待了七日,見識了中原的英雄好漢。
七日,平原君也審了白河七次。
平原君讓人來尋安赤日,他跟著進入平原君平日所居的府第,屋內整齊高雅,竹簡滿室,前庭幽雅池水碧綠,中有錦魚遊水。果然是諸侯的領地,一派大氣。平原君端坐在中央,錦衣加身,貴氣萬千。
“今日讓你來,是要告訴你,我們無法深入白起的大營,因此,我們決定放棄接應令兄的計劃。”短短一席話在安赤日耳裏聽來有如晴天霹靂。
他沒有震怒,在端木雕的教導下,早明白身為刺客必須將自身生死拋諸腦後。不過,他仍然憂心忡忡,因為他擔心大哥一人隻身在敵營,無人接應他等於是沒有活路:“我大哥的事交由我來處理,我們兄弟不會怪罪任何人。”
“還有,我們準備讓白河回秦國,她手中有一道免死金牌,這一回,我授命你前去取回金牌,不得有誤。”平原君下了一道命令。
“這一回的任務,也與中原有關嗎?”安赤日深入探問。
“這道金牌比昆侖山的和闐玉珍寶更珍貴千萬倍,我取得這道金牌,自然是為未來中原英雄留一道免死令。”平原君分析,頗有幾分道理。
安赤日拜揖領命,紅纓槍杆子也等著發威。
平原君再道:“我會加派一個人與你一同前往,東西到手後你先回來。”
安赤日回應:“我一個人去即可,不需要多餘人等讓我分心。”
平原君道:“這個人你一定不會反對。”
“正是我。”後方走出一人,是安冷夜。
平原君道:“你們兄弟倆一齊前往,各有個人的任務,在不影響任務下,你們可以一齊行動。”他給安赤日一個同伴亦是多重考慮。首要原因,是因為他見識過這兄弟的默契可謂天地相契,無人能破。
安赤日道:“既然是你,我沒有理由拒絕。”
安赤日與安冷夜,除了出生相差四個時辰,兄弟之間武功之高,契合度之佳,堪為一絕,當然,這默契還需要另一位高手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沒有安無昧的參與,便失了色。
未上手的刀劍長槍,少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倆兄弟彼此互視,心知肚明,他們除了各自手中的任務之外,他們不會隻有兩個人回來,而是三個人。三隻弟誰也不能失去誰。尤其當安無昧還獨自一人在大營裏與白起互鬥,他們豈能袖手旁觀。
當然,平原君也料到,安無昧的退路不需要他的策劃,他隻要派出這對兄弟前往秦國,這倆人會幹出什麼事,傻瓜都能算出。
白河是關鍵角色。她手中握有一張免死金牌,必要時,這一道先皇的赦罪令還可以救他們一命。
他平原君也不希望武神三少夭折在他手上,至少,他們都還是初生之犢,初涉江湖的武神三少還沒真正發威。猛鷹,也得長成羽翼才能高飛。他打從心底期盼安無昧能順利歸來,然而,安無昧既已身在大營,進大營容易要脫出卻甚難,安無昧接受這項捋虎須的任務是不計個人後果了。
但令人欣慰的消息,安無昧居然能留在大營裏安然無事,以博奕保全己命。
三個人,三匹馬,方向是秦國。
眼看秦國一年比一年強大,中原百姓人心惶惶,邊疆的虎野心在中原,任何被他盯上的下場都是一樣,亡國奴。
白河全身被縛,三人在秦國邊境上尋了一間客棧小宿。三個人訂了一間房,安冷夜離開房舍去張羅食物,前方就是秦國,他們不走明道取暗路而行。
客棧食堂內除了安冷夜坐在一角等候酒食,整間客棧可以說是座無虛席。這荒涼的野地裏開了這間荒郊的野店,不尋常地擠滿客人。
客人很多,安冷夜坐著,他等了很久。
屋內隻剩兩個人,白河坐在椅凳上,安赤日洗塵後開了一壺酒。酒是安族人私釀的醇酒,這是最後一壺。
“放心,我不會動妳一根手指頭,我對妳沒有興趣。”安赤日奉上一杯酒,在她唇邊遊移。
“我不喝酒。”白河依然一副高雅姿態。
“是怕我在酒裏下毒?”他剛剛大飲一杯,豪性不減。
“我是怕我喝了酒,你沒有招架我的能力。”話中有話,使她成為一個謎。
“是嗎,要不要試試看。”兩個皆是心高氣傲之人,不容她抵抗硬是灌了她一杯酒,酒自嘴縫中沁出滴上衣領。這世間,安赤日要誰做事那人就得乖乖聽命。
“嗚……。”白河臉上痛苦萬分,酒入五髒廟,引動她了體內暗藏的真氣。
“原來妳是不勝酒力。”他坐於椅凳上獨飲,掐算著為何老三去了那麼久,卻聽到樓下傳來打鬥聲響。他才準備開門探個究竟,後方之人從椅上摔下來,砰一聲後腦觸地。
“嗚……。”白河撞地,痛苦地呻吟。
安赤日反身一觀,屈身察看她有何受傷。
白河閉上眼睛,口裏喃喃自語念著:“我說過不能喝酒……。”
安赤日搖搖她的肩,問道:“妳要緊嗎?”
白河張開眼:“你聽過‘酒國神人’嗎?我喝了酒就會發狂,任何人都攔不住。”話未畢,酒力牽動全身筋脈,特殊的體質使她頓時力增百倍,雙手瞬間掙破了堅牢的繩索,人已騰空跳起。
安赤日見狀,立即將人擋下,她雙眼布滿紅絲,雙頰慘紅,正在發酒瘋。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他反應不及。白河出手欲奪下他的紅纓槍,一掌揮出,力大如牛,他掄槍一閃,白河這一掌擊中牆壁,打出一個直徑五寸的凹洞。幸好安赤日身手靈敏,這一掌萬一打中人,他沒死也隻剩半條命了。
隻是他猜不透,為何白河不過小酌,就會發酒瘋,而且這酒瘋也太奇怪了,簡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可形容。
白河持續發動攻擊,她赤手空拳左右亂揮,一連在牆壁上打出了三個凹洞,真是好大的力氣!她方才所言不假,一般人的確無法架得住她。
安赤日不想傷及她,手上紅纓槍隻是虛張聲勢,還未到要取她性命之時。二人在房內纏鬥一番,現場已是淩亂不堪,木柱頹圮,屋頂轟出一個大破洞,不能再住人。
白河陡然放棄了與安赤日的相鬥,轉而朝門外撲去,她奔出房門站在高台上往下望,樓下打得更混亂宛如一個激鬥的戰場。她往樓下飛去,安赤日亦追出,定睛一瞧,安冷夜在樓下正和三十幾個大漢打得不可開交。
他們現在情況如何?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他正想問,幾名大漢出聲高喊:“保護小姐!”大漢一哄而上,欲將白河帶離酒館。正在此危急之時,白河雙眼赤紅迷離,酒力使然,她的手勁可比千鈞萬馬,別說十個大漢也擋不下,就算是百名擅長捉捕亂竄的牛羊之屠夫也難以招架。
安赤日此時方想起,她剛才已提醒不能喝酒這件事。
“護送小姐!”一群人將白河圈住欲護架離去。然而,白河已不是那名溫文儒雅的白河,她奪下一名護衛手中的大刀,一刀橫劈,轉眼間,那人粗壯的腰應刀而斷,上半身還飛上了天花板摔落在二樓高台上。
她不斷揮刀,失去神智,失去方向,失去了應有的巧笑倩影,佳人手中的刀淌著血,她砍了十來個護衛她的人。
“小心,小姐喝過酒!”一個明眼人高喊著。他回憶上一回白河喝過酒後,整整一晚橫掃了一個護衛隊,隔日她酒醒,白府人去樓空,來不及逃走的全部成了刀下亡魂。
那人出聲提醒:”喝酒後,小姐會變成一個瘋狂的殺人狂。”
酒後無情地殺人,是她不為人知的一麵。
趁眾人將焦點轉向白河,安赤日衝過層層亂象,拉住老三的衣袖,問道:“剛才這裏為何打起來?”
安冷夜回應:“我們中了埋伏,這些人全是她的人,包括這間酒館也是她的人。他們早一步得到消息,正要將我們除掉救回他們的人。還有,她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安赤日見情勢慌亂不便多說:“再說,先忙。”話畢,兄弟二人選擇在一旁觀戰。原本計劃要半途救人的護衛隊,卻因白河的失控反而自顧不暇逃命,見情況不利,為首的帶頭發號施令全員撤走,最候竟連掌櫃一幹人也都撒手不管逃命去了。
白河的刀和著血漬,落刀之間,也是人命赴黃泉之時。
落刀的人渾然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她已醉,且十分陶醉,陶醉於殺戮,陶醉於追捕,也陶醉於借酒裝瘋的來勁。
她纖細的手緊握著一把大關刀,與她柔弱的身影截然不相稱。她的手很白很柔,連安赤日都不諱言那是他畢生僅見最嫩的一雙手。然這雙手一點都不適合握刀。
現在,安赤日想上前阻止她騰騰的殺氣也阻止不了了。她說的對極了,她的瘋狂姿態確實無人可以招架得住。
“別跑!”見眾人一窩蜂逃出酒館,白河追去,高喊留步,卻見一個比一個溜得快,沒人想白白送命。生死關頭,眾人做鳥獸散,誰也顧不了誰,活著才是老大。
白河亦拉上一匹馬,使著馬韁一路追去,眾人散成五路,白河往黃河水道沿路狂追。追上了,就大開殺戒,一路上,驚叫聲求饒聲不斷,她手上的大關刀滴出一條路,一條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的血路。
暗夜中,安赤日凝視前方樹林中,一閃又一閃的大關刀。
那是白河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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