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52 更新時間:10-05-16 22:59
“傾兒,為什麼我們要找這種沒處下腳的小路?”沈顏第N次提問,看著前麵明明隻長了一歲的小女孩,偏偏有種她長了十歲的錯覺。
秦傾無奈地聲音傳來:“四叔,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傾兒,叫語鳶。”至於他的問題,秦傾自第一次回了兩個字“省時”之後便開始拒絕回答。
那日秦傾看完那封信,他們便開始跋山涉水,若說中途有什麼大事發生,便隻有三件,一是他們進城後,發現秦傾被通緝;二則是他們去了一個地方,秦傾帶走了一堆書;三則是在這段艱苦的日子裏,秦傾完成了她的十一歲生日。
而這三件事,對秦沈二人來說,隻有三個影響,一是秦傾改名作秦語鳶,二是作為男人,作為長輩,沈顏都沒理由眼睜睜看著秦傾自己背她那一堆數量驚人的書籍,隻好認命做苦力,所幸秦傾過目不忘,每走一段,就會有一些看完的書被藏到一個相對隱秘的地方,沈顏身上的擔子也可相對減輕,三則是沈顏天天錯覺秦傾不是長了一歲,而是長了十歲,甚至二十歲。因為他可愛漂亮的小侄女的心智天天以驚人的速度成熟著······
“終於到了。”秦傾看著麵前的大門,情緒複雜。
“終於到了。”沈顏的聲音頗為興奮,還誇張地喘了口氣,這才抬頭看門匾:“程府?”
門口的一副對聯言簡意賅:上聯是扶傷妙手,下聯為濟世神仙。
沈顏吃了一驚:“杏林程家?”
“恩,我需要人混到拓拔野身邊,確保七師哥的安全。”秦傾看著“程府”兩個字,不疾不徐。
“天!”沈顏一拍腦門,“丫頭,你想讓程家的人為你所用,我沒聽錯吧?”
天下間誰不知道杏林程家以醫道傳家,幾乎可以說程家是所有病人的最後希望,數百年的家業,成就了程家的名聲,也同樣成就了程家的傲氣。
秦傾懶得再理他,走到門前,輕叩門板。
“誰呀?”開門的小童一臉高傲,隻把門打開一條縫,眼睛上下晃動了好幾圈,才看見秦傾小小的身子,“你找誰?”
秦傾見他傲慢也不著惱:“煩請通報程先生,風流盜沈顏求見。”
“風流盜”三字倒也算響亮,那小童在掃秦傾一眼:“有拜帖嗎?”
“稍等。”秦傾正想找沈顏,誰知沈顏最近很抑鬱,又見秦傾被一小童這麼輕視,早就不爽,不等秦傾喚他,已疾步走過來,衝著小童就是兩拳,秦傾眼睜睜看著他發生,竟不及阻止。
誰知沈顏打了小童還不滿足,扯著嗓子吼道:“程友林,你這老頭兒給我出來!故人來訪,躲躲藏藏地作甚,忒不痛快!”
“嘿嘿,沈老四,你怎麼還那麼衝動,我今日有客來訪,不宜出迎,自己滾進來罷。”情勢急轉直下,秦傾卻似沒有一絲意外,還頗有閑情逸致地想憑聲音分析出主人的年齡。
沈顏看秦傾的樣子就猜到某人把自己當槍使了一回,瞪她一眼,估計也是謝明這家夥漏了自己的底,拉著秦傾便往裏麵橫衝直撞而去。
大抵是得了吩咐,一路上暢通無阻,進到堂屋,秦傾粗略一掃,屋中坐了三人,正中主位那個大概就是方才答話的人,看上去倒是十分儒雅,唇上兩撇胡須雖然顯眼,看上去倒也協調,旁邊坐了一名婦人,看上去已有些年紀,她的旁邊坐的是個尚未加冠的少年,正懷抱著一個嬰兒,那孩子到是長得頗為可愛,隻是臉色格外蒼白。
沈顏進了屋,也不客氣,就那麼隨意找個位子以一個隨意的姿勢坐了:“老······程友林,程大家主,別來無恙乎?”
程友林豪爽一笑:“沈老四,別跟我麵前裝斯文敗類,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我還不知道?”
沈顏本想反駁,看著秦傾,隻好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來:“也算是我有事兒找你幫忙吧。”
程友林眼看這個慣於跟自己抬杠的老友一改往日風格,看向秦傾的目光變了幾分,臉上倒是掩飾得不錯:“說吧。”
沈顏這廂正準備開口,那邊的少年已經搶先開口:“程先生,我妹妹的病······”
程友林摸摸唇邊頗有喜感的小胡子:“二公子,老夫已經說過,不是老夫不願幫忙,隻是令妹的病,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那少年大概急了,“撲通”一聲就那麼抱著孩子就跪下了:“程先生,求求您了,若是您都沒有辦法,那······那······”
程友林這種情形見得多了,隻是這跪下的少年身份不同尋常,急忙離了位子來摻他起來。
秦傾看二人一個勸一個求,突然想起了久未見麵的哥哥,有些話脫口而出:“公子可否讓我看看?”
少年與程友林都愣了。
屋內各人也是表情各異。
少年見麵前的分明還是一個小女孩兒,連聲音都還帶著幾分稚氣,不過配上那認真的表情倒是十分可愛。
程友林看著秦傾,看沈顏的態度就猜到這個女孩隻怕也非泛泛之輩,至少出身也是十分不簡單的,此時見她竟說出這樣的話,更是驚訝。
沈顏端著一杯茶抿著,看不出神色。
就連一直以來都十分沉默的那位夫人,都回頭看了秦傾一眼。然後······當然繼續沉默。
眼前的情形,秦傾也微覺尷尬,方才不過是想到哥哥,這才衝口而出,此情此景,也就打了退堂鼓:“額······我也就說說而已。”
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下,程友林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夫人掃了秦傾第二眼,似在思索,唯獨沈顏最不給麵子,一口的茶,都噴了出來。
秦傾瞪他一眼,臉卻紅了,心裏想的是,哥哥,我丟臉了。
那夫人也不知如何想的,淡淡開口:“翀兒,將含硯給這位小姑娘看看。”
那少年也不奇怪,隻是抱著妹妹走到秦傾麵前,秦傾急忙收拾出一張茶幾,示意少年將妹妹放到上麵,嬰孩幼小,倒是剛剛好。
秦傾也不診脈,隻是看了看嬰兒的腳底,肚臍,舌苔,臉色一變:“沉心如醉?!”
程友林身子一僵,那少年與夫人聽到秦傾的話,自是沒有在意,卻沒逃過沈顏的眼睛。
“這位公子,令妹不是病了,是中毒。”秦傾臉色早已恢複如常,“這‘沉心如醉’原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隻是小孩子身體較弱,所以才會這樣。”
秦傾說到這裏,不動聲色地看了程友林一眼:“這毒無藥可解。”
少年渾身一震,倒是沒有露出異色,倒是那婦人開了口:“小姑娘,請再說一遍?”
雖然用詞溫和,語調卻如冰雪覆蓋。
沈顏看眼前狀況,隻怕不能善了,起身站到秦傾身邊。
程友林看這架勢,急忙站出來:“幾位遠來是客,這樣吧,君老夫人與二公子暫且在此歇上一晚,容老夫研究研究如何?”
那婦人看沈顏架勢,再看看程友林,微微一笑,冰雪消融:“閣下何必如此緊張,我隻是問問罷了。程莊主盛情,卻之不恭,老身與少翀便打擾了。”
目送二人出去,沈顏仔細審查了下周圍,確定無人後半點不客氣:“程老頭兒,你搞什麼鬼呢?”
程友林看看秦傾,似有難言之隱。
“傾······語鳶不是外人,你告訴了我我也得告訴她,直說吧,省的我還要專屬。”看老友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沈顏愈加不耐煩。
“哎,沈老四,你還是半點沒變。”程友林苦笑,“不過,能否讓我問一句,‘沉心如醉’這毒,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秦傾也不遮掩:“書中看來的。”
“書中?”程友林倒是頗為詫異。
“恩,據書中所載,‘沉心如醉’乃是你們程家獨門秘藥,極少使用。”秦傾說完,一雙水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程友林。
“姑娘既知這是我程家的獨門秘藥,又哪會有書籍記載?!”程友林不溫不火的口氣,卻有被敷衍的惱怒。
秦傾麵色有些尷尬,一雙眼睛滴溜溜轉,掃過沈顏的身影。
程友林自她進門以來,還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種略帶稚氣的表情。
秦傾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這個你就得問他了。”
程友林順著秦傾手指看過去,對上了沈顏錯愕莫名的眼光。
秦傾看沈顏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自己,對於沈顏,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早沒了懼意:“諾,你懷裏不是有本寶貝麼。”
沈顏麵部肌肉抽搐,忽然覺得牙疼。回頭看向老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精彩。
程友林看著架勢,也就不好說什麼了,這沉心如醉還是自己當年告知沈顏的!
不過此情此景,沈顏倒不好再追問什麼了,倒是秦傾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請問程莊主,那嬰兒中毒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友林長歎一口氣:“此事說來話長,那‘沉心如醉’原是我程門秘藥,嚴禁外傳,這你們是知道的。”
秦沈二人點點頭。
“不知沈老四你是否還記得雲英與寒宇?”
秦傾疑惑地看了沈顏一眼,沈顏點點頭:“當年他倆的親事我還是媒人呢。”
“說來也是一段家醜,”程友林唏噓,“雲英與寒宇成親三年無所出,再加上寒宇的母親本就不喜雲英,硬是逼著寒宇納了妾。”
沈顏“啊”了一聲:“雲英那麼剛烈的性子怎麼受得了?當初他們成親時,寒宇不是發誓永不納妾麼?”
“是啊,不過,大抵也是命數,那小妾名喚惜言,進門後,雲英與她竟先後有了身孕。雲英原就惱怒寒宇讓別人有了身孕,況且,寒宇性子極重情義,那惜言既有了身孕,他也不可能不聞不問,雲英更是生氣,便漸漸疏遠了寒宇。
······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雲英與惜言先後誕下兒子,相差不逾月,寒宇極是高興,她母親更是歡喜,那段時間,整個程家莊都是喜氣洋洋的。”
說到這兒,沈顏突然插進一句:“我記起來了。那時你曾給我發過喜帖,請我來喝你孫兒的滿月酒,不過那時我三哥出了事,我沒能來。”
程友林點點頭:“雲英的兒子取名叫程燃,惜言的兒子便喚作程炯。燃兒自幼天賦奇高,炯兒雖也不弱,但終究是不如,燃兒自幼習練家傳醫術,這醫毒之道原本相通,程家亦是毒術大家,不過在外,程家醫術之名更盛·······說遠了,燃兒10歲那年,就將程家所有醫術都看完了,而這,還是雲英不願兒子完全沒有童年,經常拉著他陪伴的結果。”
秦傾與沈顏對望一眼,都有些震動。
“但是燃兒亦有其弱點,或許是在醫術方麵的天分占用太多,燃兒不太會,恩,打理自己。”
秦傾道:“可是對於你們程家這種大戶人家來說,這不算什麼吧。”
“那當然,但是,這卻足以引發惜言的念頭。惜言嫁進程府多年,寒宇對她雖一直照顧有加,但心裏······是以惜言對丈夫,早就不奢望了,她就把一切心思用到了兒子身上。可是這燃兒在醫術天賦之高,堪稱程家幾百年來不出世的奇才,且占了嫡長的名分,可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如何照顧的了一個大家族?其實惜言也是個可憐人,她雖是寒宇母親親定的媳婦兒,卻同樣不討婆婆的歡心,說來也是我家那位的不是,一把年紀的人,跟兒媳婦爭風吃······”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程友林清咳兩聲,掩飾過去,“那惜言勾結了幾個不肖子孫,竟偷偷下手,害死了雲英!”
“什麼!”沈顏聞之一震。
倒是秦傾不合年紀地吐出了一句:“怕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程友林點頭,又搖頭:“雲英去了,寒宇自是十分傷心,雖說這十幾年夫妻,雲英冷落他的日子更多,但兩人感情仍是深的,更何況還有一個燃兒作為牽絆,我當時也沒多想,竟就讓寒宇在我眼皮子底下殉了情。”
沈顏似是早就猜到了,倒是秦傾頗為意外地“啊”了一聲。
“燃兒年紀小小就父母雙亡,悲傷自不待言,但在大家的隱瞞之下,倒也漸漸熬了過去,直到兩年前,他無意間知道了真相,竟一個人不告而別。燃兒不告而別,我發動了府中所有人去找,也沒有他的消息,這一去就是一年。”
“這個我也知道一些,不過當時江湖上傳說的是,程家丟了鎮家之寶,還鬧騰了一陣。”沈顏聽到這裏截口道,“那這些跟那毒有什麼關係?”
“這‘沉心如醉’就是燃兒在那段期間研製出來的。而第一個被下此毒的人,就是惜言。”
“果然不愧是奇才。”沈顏歎口氣,話鋒一轉,“難怪之前你不告訴他們那嬰兒中毒,是怕脫不了幹係嗎?”
“這是其一。”
“其二呢?”
倒是秦傾接下話茬:“四叔書上,隻有‘沉心如醉’的症狀,並無解毒之法。可是照程莊主的說法,想來你也不知解毒之法吧?”
“是的,”程友林承認,“燃兒瞞著我們,自然是怕我們私下解了惜言的毒。”
秦傾頓了頓:“那請問程莊主,今日前來求醫的是何人?”
程友林眼神複雜地看著秦傾:“那是雲州君家的老太君和二公子。”
沈顏聽到這裏,突然反應過來:“那傾······語鳶你怎麼辦?”
秦傾苦笑一下:“我原本是看見那少年,想起了我哥哥,一時衝動而已。”
沈顏眼睛快瞪到脫窗了:“人家藝高人膽大,我看你是人小膽大!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哥哥就可以亂來嗎?!看你怎麼收場!”
沈顏口中雖這麼說,卻馬上轉頭看向程友林。
見程友林隻是搖頭。
“程燃呢?”沈顏聲音低了下來。
“不在。”程友林與沈顏相交多年,自是明白老友隻怕是生氣了,解釋道:“回來之後,他都住在山上,況且這幾日是他父母的忌日。”
沈顏看向秦傾:“我們上山去找。”
秦傾卻不動作:“請問程莊主,程炯如今何在?”
程友林還沒答話,外麵就傳來一陣男聲:“爺爺,我回來了。”
人未到,聲先至,話音落下,正是一個長相端正的少年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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