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25 更新時間：10-10-12 23:44
已近晌午，寂心見兩人背影遠去，心想著，又是期待的午餐時間了呢。他突然心生一個想法，如果自己選擇留在這兒，其中肯定有部分原因是美食。不過，世界那麼大，就算這裏是凡間最尊貴所在，也不可能會有所有的。這樣想來，被凡人引以為傲的恢弘宮廷放在世界的地圖上也不過滄海一粟了。
寂心臨窗而立，眼神無目標地飄著，思緒紛飛，想著竟“撲哧”笑了出來，他居然被自己逗笑了，算是百年一遇吧。他微笑著搖搖頭，自己滿心就隻有一個“吃”字，如果讓赤殤知道，自己的形象該毀了吧。嗬嗬，他又想青音了，想起他在自己耳邊大喊，體驗感情，若是他知道自己竟在為了吃而傷腦筋，又會在他耳邊大喊了吧。
感情，遠沒有美食容易尋覓呢。流濁秋，說愛他，可是為什麼？自己不過見過他兩麵而已。這麼看來，等待大概比追尋更易體驗到感情。沂冥，沂冥，也隻是見過兩麵而已，他又為什麼要自己留下來呢？想體會普通人的生活，便會有這麼多疑問啊？難怪都說凡人都有猜測揣摩，勾心鬥角的本性，是逼出來的吧。
啊，自己竟在這想了這麼久，真是很新鮮的感覺。這也算是一種感情嗎？
秋風乍起，吹皺人心，也吹醒了寂心的神思。
“我們能談談嗎？”如沁泉般的聲音傳來，寂心略略側身，頷首。
塵夕從角落裏走出，一如往常地靜謐恬淡，隻是微皺的眉頭暗暗揭露了主人此刻的心緒，“不妨到我房間去吧。”
“恩”，寂心隨著他移步，憶起他的手的溫度，塵夕，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離開，自己也會想起他吧。
他又想起說要他留下來的沂冥，當時他的表情是什麼樣子呢？自己不懂那雙眼裏的複雜情感，可是他就是說不出“不”。也許是這裏的點心很好吃吧，寂心努力想著，也許是期待那未開的冷梅，又或許是這對有意思的主仆，然而……他呢，他猜不透他的心，卻也不懂自己的心了。
他是真的想要挽留自己嗎？可是，為什麼，自己沒什麼可讓他圖謀的？那樣的背影，讓他恍惚想到幽然綻放的梅花，孤傲而寂寞。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在那段漫長無盡的歲月裏，也似是這般心境。如果留在這裏，自己又能做什麼？如果他有所圖謀，是不是可以說明自己也是有價值的？
“到了，房間簡陋，請見諒。寂心？”見寂心沒有回應，塵夕隻好開口喚道。
“哦。”寂心回過神來，又開始打量房間起來。
獨立於院落間的精致小屋，白牆黑瓦，雕飾點窗。也是梅花屏風將房屋細細隔開，高挑腰瓶裏插著稀稀疏疏的枝葉，黃昏柔和的光線深深淺淺地灑在地麵上，暈成回憶的黯黃。白色的細紗飄零成影，訴說著無言。
“你找我有事？”落座後，寂心直言道。他一向不習慣潛台詞之類的東西。
“我看的沒錯，你果然是直率得招人嫉妒啊。”塵夕有些苦澀，這樣的個性是他沒資格擁有的。現實，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
“有興趣品茶嗎？”他有些調皮地衝寂心眨眨眼。
“恩。”品茶？聽起來不錯，寂心如是想著，那是什麼有趣的東西？
塵夕笑著起身，有條不紊地拿出茶具，開始第一個步驟。高衝，燙杯後，他好笑地看著寂心好奇寶寶的眼神，解釋道：“這杯茶叫做九曲紅梅，因色紅香清如紅梅而得名，又稱梅花落。你聞聞。”
寂心心急地接過磨砂小杯，認真觀察著。乳白色的茶杯並不細滑，相反摸起來有些粗糙，茶葉舒展沉浮，在透紅的茶湯中有一種淒清的迷離，就像海中竭力擺脫絕望的遊魚。舉杯聞起來清香撲鼻，果然有紅梅的清幽。
他小心地抿了一口，感覺紅梅蕩漾在口中的甘甜和著淡淡的苦澀，心情好得眯著眼，如寶貝似的捧著茶杯，沒有了一向的疏離，真實地定格在這樣一個靜謐美好的黃昏。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塵夕心裏有小小的得意，戲謔浮現在眼裏。“我這裏還有不少，你想喝的時候過來就行，隨時歡迎。”
“恩。”寂心淡淡一笑，又是一個留下來的理由呢。
“其實，我聽到了你和皇上之間的對話。”塵夕略帶歉意，卻又忍不住地說，“我第一次聽到他自稱‘我’，也是第一次聽到他挽留一個人。”
“這代表了什麼嗎？”寂心不解地問，他心裏很想知道答案。
“至少說明了你在他心裏占了一定地位吧，那，你會留下來嗎？”
寂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一直在猶豫，在動搖，“我今天想了很多問題，可是一直沒有想通，我該怎麼樣才能想通？”他很認真地問。
“嗬嗬，你是在煩惱嗎？我一直覺得你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之人，卻沒想到你竟會煩惱。如果皇上知道你為他而煩惱，應該會高興。”塵夕被寂心的表情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原來這就是煩惱，這是一種感情嗎？”寂心好像若有所悟。
“你是在詢問我嗎？我在感情方麵並不擅長呢。不過，教你還算綽綽有餘。”塵夕向來淡然的臉裂出笑痕，“這個叫做情緒，是情感的一種。情感分為欲望、情緒和感情。情緒有正麵的，也有負麵的，有時也會混亂不清。”他努力解釋著，但看到寂心一臉迷惑，歇了口氣，“解釋看來是沒有用的，得實際體驗一番才行。寂心，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怎麼會不懂情感？”
對啊，為什麼我會不懂情感呢？是不是情感隻是凡人的特權，為什麼自己一有意識就是在冥府，就已成為了冥界的王？所以，自己再努力，再學習，也是沒有用的嗎？寂心陷入了自己構造的意識世界中。
“寂心！”塵夕慌了神，眼前的寂心眸子裏再無神采，空然死寂，好像隻是一個無聲息的影子，一觸即逝。他連忙牽住了寂心的手，想讓他的眼睛暖起來，是自己說的那句話的緣故，他一定有不好的記憶吧。看著他暗淡的眸子，塵夕在此刻立下一個對自己和寂心都非常重要的誓言：從此，寂心是他永遠的朋友，自己會永遠不遺餘力地幫助他。
“寂心，不要這樣，你一定會懂的。”
“塵夕，你說的是真的嗎？”寂心緊緊回握塵夕的手，眼睛如水晶破碎，“為什麼我感覺我的心好痛？”
“那叫做悲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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