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9 更新時間:23-05-05 10:33
皓月淩空,整座蘇府已陷入沉寂,不時傳來陣陣鼾聲。
已是醜時,蘇建坤仍無法入睡,回想起沈雲瑾送來的夜玉寶珠,心中更是久久不平,在床上躺了許久,還是起身草草穿衣進了庫房。
夜玉寶珠一到夜間便能放出如晝白光,與尋常夜明珠大不相同,尋常夜明珠隻能散發出微弱的淡綠光。
進入庫房,夜玉寶珠赫然擺在正中央位置,雖整體大小隻有三寸卻十分顯眼。
蘇建坤的眼神原本黯淡無光,在見到夜玉寶珠後忽然凝神,如見故友。
“見此物,如見蘇兄。”昔日友人話語忽然入耳,蘇建坤心下一怔,皺眉怒罵:“沈長隆你這夯貨。”
“誰要見你?此物本來就是我的。”說完此話,蘇建坤平靜下來,舒了口氣,便伸手摸了摸寶珠,前塵舊事如流水般湧現腦海,揮之不去。
“你也是平山郡的?真是巧。”
“蘇兄,方才我在西邊湖渡處釣到一隻大魚!還望蘇兄賞臉到寒舍嚐嚐鮮。”
“蘇兄,陛下此番派遣長隆外調,曆時三月,待我歸來,定要備好酒菜,聽我將這一程風景慢慢說與你聽。”
…………
蘇建坤蹙了蹙眉,憤然離去。
這幾日蘇建坤總是睡眠不好,林千亦便被差使送些安神湯前往書房,卻每每被遲暮攔住。
“我見你來得挺勤。”接過千亦手中的安神湯,說道。
“小姐掛念老爺,奴婢不敢懈怠。”
“你並未簽下賣身契,在這府中不必如此輕賤自己。”
“既入蘇府,不論簽契與否,皆已將所有身家付盡其中,並未輕賤。”
“你倒看得開。”
千亦微笑不語。
“你父母呢?”
“母親早逝,父親在奴婢入府當日便已走散,至今仍無消息。”
遲暮見她答得真切,不似說謊,便點了點頭,而後抬著安神湯朝書房走去。千亦看著眼前的書房,門扉緊閉。
此處的裝飾與別處截然不同。旁的建築都是奢華至極,不是金鑲便是銀嵌,四處皆透露出奢靡之氣。而這裏卻極為樸素,僅用木蘭香草點綴,頗具讀書人氣質。房門似用太極之相,一陰一陽相互協調,那門仿佛識人,光是站在書房梯口,林千亦便能感到一股威懾感,不敢輕易靠近,但見著遲暮的模樣,似乎沒有這般感覺。
她不理解為何一貫以金飾為富貴象征的蘇建坤書房偏偏是木蘭香草,不過她也更加篤定,這書房中定有玄機。午時下朝便直奔書房,至戌時便叫人落鎖,不讓他人靠近。
說來也怪,蘇建坤近日精神狀態不大好,卻整日往庫房跑,已有好些時日未在書房久呆。
“這夜玉寶珠在夜間可謂煞眼!”在回蘇月皖寢屋的途中聽見仆人這般說。
“誒,林姑娘!你的住處離庫房近,晚上睡得安穩麼?”
林千亦搖頭:“蒙上被子會好些。”近日亥時,她總能聽見庫房有人打開,一呆便是幾個時辰,府內上下除遲暮有庫房鑰匙外,便隻有蘇建坤有,若是對庫房東西感興趣,也不必在裏頭呆上幾個時辰。
至寢屋,千亦便告知蘇月皖庫房門半夜打開一事,月皖沒顯露出太多神色,隻是扔給千亦一句:“不必去管。”此話一出,千亦心中所有疑問也跟著咽進了肚子。在這府中她沒有任何身份,即便對府中有何不解之處,也不能開口直言陳述,哪怕眼前此人是蘇家的大小姐。
見千亦不說話,蘇月皖便輕聲喚了喚。
“小姐,怎麼了?”
“爹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經常呆在書房,或許是沈叔叔的緣故,至於庫房……許是因夜玉寶珠。”
夜玉寶珠是無價之寶,自西域進貢以來,十來年才得這一顆,聽聞西域為打磨這一顆寶珠,得花上數十年時間,為使寶珠成色鮮豔,得用珍珠粉進行打磨,再輔以磷粉使其於夜間散發光芒。
“夜玉寶珠?”千亦問。
蘇月皖點頭:“夜玉寶珠價值連城,先皇賜予爹爹以示重用,後來爹爹於上元夜將之贈給沈叔叔,幾番輾轉,這寶珠又回到了蘇府。”
從前林氏還未沉寂時,便聽林崇提起過夜玉寶珠,當時先皇對蘇氏極為看重,黃金萬兩都不及夜玉寶珠一半珍貴。
若是能弄清蘇家與沈家因何而反目,或許更能對蘇建坤多一些了解,千亦如是想,而夜玉寶珠便是關鍵。夜裏回房,她忽而想起蘇建坤近日夜間總往庫房跑,便等著庫房開門時,悄聲探尋。
月色入戶,鼾聲漸起,在寶珠的光芒下顯得整座蘇府格外明亮。
林千亦聽見蘇建坤前往庫房的腳步聲,便即刻下床,悄聲躲在門外觀察他的動作。蘇建坤並非傻子,他站在寶珠麵前,微微側了側頭,眼睛斜看向門外,便沒再管。等候許久,庫房裏頭仍然沒有絲毫動靜,便悄悄退回房間,生怕時間一久,被蘇建坤治個不服管的罪名。
沒一會兒,夜玉寶珠便釋放出如晝白光,千亦借此機會悄悄走到庫房前,手指戳破窗紙,看著裏麵的動靜,卻隻見夜玉寶珠發光,未見蘇建坤身影,她有些奇怪,裏麵的東西清晰可見,卻偏偏不見蘇建坤,她明明聽見有人朝著庫房去了,明明親眼看見蘇建坤在庫房門前回頭看了一眼,怎的現下什麼都沒有了?懷揣著不解又回到房中,見時日不早,便強迫自己入睡。
辰時一刻,千亦拖著疲憊的身軀前往兵營,督頭薑弋見她臉色不太好,便將之單拎出來提問。
“林千亦!”
“屬下在!”
“怎麼?小姐為你告了幾日假,這便懶惰了?”
“屬下沒有。”
“看你這樣子,像是一夜未睡,不知今日有訓練麼?”
“屬下甘願領罰。”說著便向薑弋作揖。
薑弋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千亦便被拖下去打了十板。這消息傳入蘇月皖耳中,早早便為千亦備好了金瘡藥,還派人到兵營將薑弋數落一頓,卻並未說重話,林千亦攔不住月皖,至申時又到兵營向薑弋賠罪。
薑弋在蘇建坤身邊陪伴多年,也深知他最疼愛小女月皖,而林千亦是蘇月皖的人,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薑督頭,今日之事是我不對,小姐派人前來,也是屬下未曾料想到,若小姐說了什麼重話惹得督頭不快,大可再打我十板。”
薑弋被千亦逗笑:“你本就是小姐的護衛,與這場上其他兵衛不同,主子責怪也是常事。”
“你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與你計較什麼?枉我在這人世活這二十三載。”
千亦沒再答話。
“你若覺心中過意不去,便與我比試一番,順便讓我看看,這幾日你有長進沒有。”
“是!”千亦雙眼放光。
兩人比試共分三場:第一場為射箭,第二場為試劍,第三場為試槍。
薑弋不說多話,拿起弓箭便往樁子射去,一路勢如破竹,直直穿破樁子,千亦並未露出怯色,而是盡自己最大氣力拉開弓,朝樁子射去,不偏不倚,恰好十環。為輸局。
薑弋微微點頭。
第二場,薑弋與千亦互相執劍過招,二人速度極快,陽光直直射落下來,使得二人隻剩劍影刀光。未見,薑弋的劍直指千亦脖子,又是輸局。
第三場,千亦拿到了自己最擅長的紅纓槍,一連招式下來,將薑弋打得節節敗退,薑弋有些訝異,前兩場林千亦明顯出於下風,怎的到了第三場便這般勢如破竹,千亦使了個回馬槍,薑弋被絆倒在地。
“承讓!”千亦收回槍。
“你善使槍,卻不能隻使槍,你使槍的功夫非一時一刻可促成,可是幼時便開始學起?”
千亦點頭。
“還是那句話,你善使槍,卻不能隻使槍,免得來日被人抓住把柄,打得你個措手不及。”
“屬下領教。”
入夜。夜玉寶珠一如往常照亮整座蘇府,千亦早已適應這樣的光芒,也因白日裏在兵營過於勞累,此時睡得無比香甜。忽而間,夜玉寶珠所釋放出的光芒如同有引力般將千亦帶到庫房,與蘇建坤一起進入夜玉寶珠的幻境。不過千亦進入其中全然是一個上帝角色,並未顯化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世承十年。
忽而天降大雨,蘇建坤站在原地,見著眼前盡是十年前的景象,怔愣在原地。
一位身著淡藍白衣的男子舉起公文包朝屋簷跑去,見蘇建坤一人呆愣著站在原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這位兄台,雨勢凶猛,且隨我一同前往前方屋簷下避避雨罷!”
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蘇建坤回頭看他,心下一驚,瞪大雙眼。
是他!
他怎麼會在這裏?
男子見他油鹽不進,便強拽著他往屋簷跑去。
蘇建坤一直蹙著眉頭,未曾舒展,男子則在一旁拍打著身上的雨水,將衣袖上的雨水擰掉。他緊盯著眼前的男子,還是如初見時那樣,劍眉星目,鼻翼高挺。而這張臉是蘇建坤最不願見到的。
“兄台?兄台?”男子用手在蘇建坤眼前揮了揮。
蘇建坤回過神來,看著男子。
“你不擰擰雨水麼?”
蘇建坤聽話照做。
“不知兄台方才站在雨中做何解,雨勢這般凶猛,眾人皆在尋地方避雨,唯有兄台一人在雨中對著那顆柳樹發呆,可是有何心事?”
蘇建坤冷笑一番,未置一詞,沈長隆便是從前那副德行,見到誰都要關心一下。可這,似是他們的初識。
“兄台?看樣子你也是進京趕考的罷,既如此,不妨互相認識,日後進京路上也有個伴,不至入京迷惘不知其途。”
蘇建坤點頭:“蘇建坤,平山人氏。”
男子有些訝異:“你也是平山郡的?平山哪裏的?在下沈長隆。”
“平山靈都。”
“誒!我們相隔不遠,我家在平山木歡。”
“幸會。”蘇建坤這才漸漸展開笑顏,向沈長隆作揖。
“幸會。”沈長隆回禮。
沈長隆,你一直這般至善至純,可卻偏偏最恨你這至善至純。
林千亦見到了蘇沈初遇,便明白此為蘇沈過往的幻境,而蘇建坤如此不自然,顯然是多年後的他顯化到了當年的自己身上,才會在看見沈長隆時露出怔愣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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