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入天一角,誤結相思愁  第三十四章 惟願長醉不複醒(二)

章節字數:3117  更新時間:10-06-17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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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風高,四下無人。

    我的心裏很是悲憤。

    原本我可以筆直走到那一處矮牆,墊上幾塊磚頭,提起自己的羅裙,不顧淑女形象地大肆攀爬一回,如今我便已經在這宮牆之外,奔向我的自由之路了;

    又或者,我說服了伊拉爾公主,老老實實地留在宮內,等待替昭武王看診的那一天。

    現在,雖然我如願到達了矮牆旁邊,隻可惜一路上我身形飄忽不定,雙手被縛,嘴也被堵,在他人肩頭挪挪扭扭,極盡顛簸之能事,像條可憐的蟲子,好不安生。

    罪魁禍首,便是我身下多出來的那陰險下流的男人。

    他好似喝得很醉,認起路來卻是毫不含糊,一路上竟然未遇到任何守衛,他抄著亂七八糟的小路,飛快地將我扛到了我早早看上、預備跑路的那處矮牆下邊。

    他熟門熟路地在附近檢視了一番後,一手扛著我、一手撐著牆頭,身若遊龍般,矯健地一躍而過,寬大的黑色外袍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翩飛的弧線。

    轉眼之間,他便攜著我落到了宮外的土地上,一套動作可謂完成得優雅漂亮,他得意洋洋地朝那宮牆吹了幾聲響亮的口哨,又是健步如飛,朝前奔去,宛如一隻疾行在夜色中的高貴黑貓。

    我目瞪口呆,原來他也是走這條“捷徑”在這宮中進出的?

    很快我們便離開了王宮的範圍,來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上。

    已是四更天,整座乞史城都進入了睡夢之中,暗無點光,萬賴俱寂。

    我正是驚得由不能自已,他低垂在一旁的臉忽然轉了過來,朝我一笑。

    “你要怎樣報答我?”

    他的臉離我如此之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怔怔地瞧著那張溢滿了微笑的臉龐。

    他還很年輕,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無甚青澀的味道,更像人情練達的風月老手,饒是一肚壞水,那英俊邪美的臉龐卻叫人討厭不起來,反而更有一番別樣的風情。

    我們鼻尖貼著鼻尖,黑瞳絞著碧眸,相顧無言。

    “你怎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他見我直發愣,便將我從他肩上放了下來,笑得一臉溫柔,深邃似海的瞳仁裏泛起了輕微的漣漪。

    我這才醒悟過來,報答他?他在說什麼鬼話?我努力扭了扭被縛住的手,又使勁朝外吐那塊沾了伊拉爾體香的帕子,無果,隻好一臉憤怒地瞪著他。

    “噢,抱歉,把它給忘了……”男人笑得一臉無辜,將帕子從我口中扯了出來,順手還在我臉上流連了一把。

    “呸……”我深惡痛絕地朝外吐了兩口氣,“你這……”

    他一隻大手連忙又覆上了我的嘴,朝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你別那麼大聲,你不是想要出宮嗎?這次我救了你,你總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呀?你們中土不是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知恩圖報?”

    我驚愕地看著他,嘴被他捂得很嚴實,聲音有些悶:“你……你不殺我了?”

    “我為什麼要殺你?”他鬆開手,笑容似碧波無漾,仿佛先前在伊拉爾房裏,那信誓旦旦說要讓我永遠閉嘴的男人從未存在過一般。

    我還有些沒緩過神來,隻是愣愣地朝他道:“原來,原來你是來救我的,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誰是來救你的?”他故作驚異地搖了搖頭,“那大概你真的誤會了,我是來趁火打劫的。”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地上的雜草禁不住寒意,抖了幾抖。

    我已是滿身冷汗,一臉愕然地望著上方那張得意洋洋的俊臉:“打,打劫?那不然你將我送回寢宮去,那裏我還留了好些珠寶首飾……我現在是逃難的,可謂是一窮二白,你想劫什麼?”

    他輕笑著,把他那高挺筆直的鼻子湊近了我的臉,嘴裏輕輕擠出二字:

    “劫人……”

    “……”我低頭無言,這男人似醉非醉,言行舉止可謂是顛三倒四、叫人完全摸不著章法,可是他卻一身高貴之氣,舉手頭足間自有一番風趣優雅,亂七八糟的舉動看似無心,卻又始終把握著全局,將我耍得團團轉,我完全無法看破他的目的何在,更遑論從他手中逃出去了。

    我趕忙對他正色道:“劫人?難道這位兄台是人販子?若是兄台要錢財的話,不如將我放了,待我回長安後,你想要多少銀子,我都可叫西燮衛丞相府給你,衛丞相你聽說過麼?就是我們大燮那個很出名的、權傾朝野的……”

    “……我要的是你的人。”

    我抬起頭來,惱恨地看著這愛堵人話的波斯貓,他卻在那兒笑得一雙妖異動人的眸子都彎成了半月型,洋洋灑落一地星輝,正好映亮了那無月的夜空。

    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一拳打向麵前站著的這古希臘雕塑一般的美少年,讓他變成維納斯,大師們都認為,殘缺才是最具藝術魅力的美。

    無奈手被縛住,我隻得恨恨道:“你要我人做什麼?我身無三兩肉,賣肉賣不得;體虛病又多,農活做不得,你要我的人,絕對是一樁賠本的生意,不如你將我送回長安交給衛府,還能換得不少贖……”

    “做一月苦力和做一夜情人,你要選哪個呢?”

    他凝視著我,語氣極其認真,一雙眸子卻是笑的要溢出水來。

    我終於明白,我同他的對話,完全就是雞同鴨講,我心如死灰地住了嘴。

    “不說話?你害羞了嗎?”

    他忽然眼珠一轉,帶著醉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臉心懷叵測,“那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

    我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壞主意,心裏一驚,不由自主地朝後挪了幾寸,“什麼選擇?”

    “今天酒喝得太多了……”波斯貓說著,伸出爪子一把將我攬了回來,一張完美無瑕的臉湊近我,唇畔浮起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眸子裏驀地落了濃重的酒意,“所以很想做壞事……”

    我左躲右閃,卻被他緊緊摟在懷裏掙脫不得,慌得一顆心“突突”直跳,“伊拉爾公主還在等你,你快些回去找她吧……”

    他的額頭輕輕抵著我的,細碎的金發像翻飛的柳絮,柔柔軟軟地落進我的肩窩裏;

    “……好香。你的味道比她好聞多了。”他的唇有意無意地擦過我的鼻尖,忽而又伸出舌頭來,滿意地舔了一下我的臉頰。

    仿佛隻是一瞬間的事,他冰涼的唇毫無預兆地覆蓋了下來。

    彼時我正做著激烈的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掙紮,滿心以為他還會多耗上一陣子,卻冷不防被他偷襲得手,我著實驚呆了。

    那黑色如墨鋪陳,洋洋灑灑地落了一整個蒼穹。

    他吻得很重,牙齒有一下沒一下地撕扯著我的唇瓣,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吃下去,他才會滿意;

    又像是吻著負心的愛人,帶了滿腔的恨意,拚盡全身力氣,也要將對方毀成灰燼,他才會甘心。

    腥甜的血氣湧進嘴裏,也不知是誰的唇破了。

    他狡猾靈巧的舌頭卷攜著一顆藥丸探了進來。

    馥鬱的酒氣輕輕噴吐在我的臉上,又麻又癢,我忽然便覺有些恍惚。

    意識漸漸模糊了。

    仿佛喝了整整一瓶希臘鬆香酒,我醉得一塌糊塗。

    我還記得,我和楊安燁坐在他家的院子裏,百無聊賴地寫著數學作業,錦涼在我們身邊跑跑鬧鬧,搗鼓著一瓶陳年的鬆香酒。

    她一把撬開了塞子,豪氣萬千地朝我們嚷道:“本月本大爺工資暴漲,為表慶祝,今天請你們喝好酒!”

    楊安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則正襟危坐,等待著毛手毛腳的錦涼給我們倒酒。

    那天我們三個人喝光了那一整瓶鬆香酒。

    錦涼的酒量很差,半杯就倒,她很快便蜷縮在椅子上,砸吧著嘴睡著了。

    她很瘦,又熬夜唱了很多晚場,才賺來這些並不寬裕的生活費,縮成一團睡覺的樣子,更是叫人看著難過。

    瘦小的身體上卻有些獨特的堅強,歪歪扭扭地、朝周圍執著地彌散開來,看得我又欣慰,又心疼。

    其餘的酒都被我和楊安燁喝了。

    酒的味道很甜,入口即化,美得醉人。

    初夏,陽光很好,溫暖地覆在身上,我咬著手指頭,眯著眼睛看著睡得極沉的錦涼。

    他屈起食指輕輕敲了敲我的頭,“別咬。”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我又忘了。”

    “這樣不好。”他很嚴肅地說著,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發,“雖然你平時看著很聰明,可是一咬手指頭,又呆又傻的樣子就原形畢露了。”

    哎,犯得著這麼損我麼。我不滿意地別過頭去。

    “還生氣?那就準你隻能在我眼前咬吧……這蠢樣子給我一個人看就好了。”他微微一笑,眼角彎了起來,笑容沉靜得像院子裏那棵香樟樹。

    我惆悵地想著,隻覺恍如隔世。

    我現在又在哪裏呢?

    周身縈繞著陌生男人的味道,好聞,可委實陌生。

    他是誰?

    那個吻慢慢地就變得有些溫柔,像是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唇上舔舐安撫著,痛楚漸漸消停了下來。

    我執著於最後一絲未消散開來的意識,眼神模糊地凝視著眼前那男人。

    他低下頭來,撥開粘在我唇上的幾縷頭發,唇角浮起一個醉人的微笑:

    “……原來你比夢裏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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