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章節字數:2395  更新時間:10-04-18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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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她擺動一下雙臂,輕飄飄的,她撫摸自己的肉身,依然還在,可是柔軟無比,仿佛無骨。天哪,她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她感覺眼睛鼓脹的厲害,可是她睜不開眼睛。不可以,她要衝破桎梏,張開眼睛看看此刻的世界,也許,她就在自己家的床上,她隻是做了一個長長的並不算美麗的夢。她今年二十八歲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睜開雙眼,世界一片光明。

    她固執的閉上雙眼,世界恢複了黑暗。

    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也許,確實,她回歸了現實。可是,分明,又是那麼不現實。

    一個巨型的古老的又是嶄新的有些歐洲中世紀意味的時鍾。她猜想,這應該是個時鍾。雖然與她家的時鍾有些不同,那些密密麻麻的符號般的指針貼在圓盤相應的位置上,仿佛標刻著整個宇宙的不同星球的曆史。在大鍾的背後,則是沒有骨骼的書架。一本本厚厚的書籍漂浮在空中。烏黑的裝幀勾引著白雪翻開的衝動。一本書就是一個世界。在她看來,這些書籍的體積比世界還要大。她打量自己的周身,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八歲的年紀,依舊是她。可是,眼前的每一本書,都足足有她一般高,可以把她裝在裏麵。想來,讀這種大書該是件比較暢快的事兒。不妨嚐試。

    於是,白雪飛近了一本書。

    《太陽簡史》

    白雪輕輕的煽動“翅膀”落在它的身旁,伸出手指——

    好像觸碰著一汪泉水,書的封皮蕩漾了一圈圈波紋,扭曲變形。白雪觸電般的縮回手指。書卻縮小縮小,體積不停的萎縮,在白雪機敏的伸手接住的時候,化作一塊小小的方塊兒落在白雪的掌心。

    “哦,原來是這樣!”白雪發現了新大陸,開心的隨意翻翻,卻沒有心思仔細研究個究竟,隨手將小方塊扔開。她飛起來,尋找下一本感興趣的。

    白雪隨意的撿起身邊的大書,靠自己的“法力”把它們變成小方塊,再拋在一旁。期間,她發現了一個秘密。有許多類似人物傳記之類的畫冊。第一頁寫著莫名其妙的文字,仿佛是人名。第二頁往往是一張圖片,畫著一個人物。以後的每一頁都字大行稀的寫一些文字。這樣的畫冊,她發現了好多本。

    直到她顫顫的拿起一本書,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三個字:“小王子”。她的神經繃緊了,血液衝向大腦,翻開第二頁,是一張圖片。她驚呆了。畫中人物就是她八歲那年見到的小王子。她不敢翻看下一頁,第一念是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第二念是她突然意識到一些什麼,說不清,但是,那種念頭充斥著她的腦海,讓她不能安寧的翻看下去。她痛苦的做著內心的掙紮,終於意識到,或許,她找到了一條找尋那迦的路。

    哦,那迦,屬於他的那本書又在哪裏?

    一個宏偉的圖書館被白雪徹底的破壞了。她把一本本精美的大書變成了一塊塊小方塊兒。不時的,迅速的,被她拋棄在一旁,好像一堆垃圾一樣漂浮在空間中。那迦,那迦,屬於他的那本書究竟在哪兒啊?

    這一本,不是,這一本也不是,還有這一本,天哪,又是簡史?——白雪的手揚起一道弧線,卻沒有拋出,那書名是《地球簡史》。

    白雪神經質的抽回手,迅速的翻過幾頁。那些文字,稀奇古怪的,以她的水平好像讀來費勁一些。於是,她又迅速的翻了幾頁,最後幹脆翻到最後一頁,她的眼睛瞪圓了,如果不是潛意識裏尋找那迦更讓她牽掛,她肯定要多多的思考一下的。因為,那最後的一頁赫然寫著歪歪斜斜的幾個阿拉伯數字,合起來正是:2012。

    一部電影的名字嗎?白雪隻是思考了這麼一下下。然後,照例,她將這本方塊兒拋開,埋頭尋找她的那迦去了。

    白雪已經大汗淋漓。這個工程實在是浩大。原來,她夢想中讀遍中國國家圖書館的書籍,與目前的工作比起來不過是小菜一碟吧。這裏,恐怕是宇宙圖書館。

    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

    總要想一個俏皮一些的辦法。

    白雪在心裏默念,倘若我們心有靈犀,請給我一些指引,讓我找到你,好嗎?她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眼睛。這一套,在現實世界中,她是經常用的。

    奇跡總是會發生。

    她再次睜開雙眼,世界恢複了黑暗,隻是,黑暗中依舊有一道光亮。在不遠處。她知道,那是一本書,一本寫著書名《那迦》的書。白雪飛向那個光亮。

    是的是的,就是他!那迦!那迦!我會照著書的指引找到你的。

    白雪深深的吸一口氣,翻開了書頁。第一頁,書名,《那迦》,第二頁,一張圖畫,是那迦那美麗的接近窒息的樣子。第三頁,會是什麼?白雪充滿期待,手指顫抖了。

    然而,她失望了。徹底的失望了。

    甚至,她已經絕望了。

    空白!空白!空白!以後的每一頁都是空白!沒有一絲痕跡,哪怕是一個箭頭,一個標誌,一句簡短的提示!沒有,一無所有。

    難道,他真的變成了精靈嗎?難道,他真的永遠的消失了嗎?難道,他已經完成了他們這個世界的歸宿,達到了永恒嗎?他說,他僅僅一百歲,他還不想死亡。時間,真是個很奇異的東西,相對又是絕對。在地球上,一百歲是多麼長壽的標誌啊。在這裏,不過是個青年吧?那麼,也許小王子,小公主都已經幾十歲了呢?可是,他們隻是小孩子。

    不想了,不想了。她想不出這些道理。她不懂。她實在想不通。她不喜歡研究物理學,她是個科學盲人。她隻想再看那迦一眼,她隻想聽那迦喊一次她的名字,她隻想,握住那迦的手。可是,不可能了,她再也沒有機會了。她現在永遠能夠把握住的隻是這個方塊兒大小的掌中書,這個其實隻有一個名字,一張圖畫的小人書。無字之書。無言之痛。

    白雪小心翼翼的揣起這本書。她想,也許,這是這個古怪的世界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了吧?她要帶著這個回家。此刻,回家,是她的第一要務。

    也許,也許,出口也就在這裏。

    既然,這個地方除了書籍就是這個巨型的大鍾,那麼,或許,一切機關就在這個鍾裏?

    待我仔細研究一番!

    白雪飛到大鍾跟前。

    有許多指針,不知道該扳動哪一個。有許多指示性的小文字,比蚊子還要小。她也認不清楚。

    看來,又要聽天由命了。

    她把手伸進衣兜,掏出《那迦》。也許,他依然還會給她指引的。一切就交給你了。

    白雪親吻了那迦的畫像,輕輕的說,“走吧,我們回家去。”

    她攤開雙手。小書飛離她的掌心,飛向大鍾。輕輕的,飄落在大鍾的一根指針上。

    白雪歡呼,跟著小書飛向指針,揣回小書,憋紅了臉蛋,扳動起指針。一,二,三……

    送我回家,好嗎?請你,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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