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21 更新時間:10-05-23 12:28
西方已泛了石榴紅,青空中月牙隱現,“老板,這天兒快黑了,咱們是繼續趕路啊,還是找一地兒先休息一晚?”
陸勾沉掀簾湊出個頭來,看看天,再看看四周,才對趕車老夫道,“找間客棧,歇一晚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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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馬兒踏了幾步,停了下來,“老板,到了。”
陸勾沉晃醒了歐若夕,沈綢自個兒也開始犯迷糊了,拍拍華重的肩,再替他擦去了嘴角的夢口水,四人就提著包袱下了車。
抬頭,看招牌,“沒有客棧”。陸勾沉臉有點兒黑。
剛抬腳準備向裏邁,就聽聞一陣爆喝,“你個蔫了吧唧的老黃瓜種,看老娘打你個顆粒無收——!!!”一個灰影衝了出來,再便是一身勁裝的女人,腰上圍了一條圍裙和四五個錢袋,手上抄著個掃帚追著那灰影兒打。
“月下,你他奶奶的潑婦!————”那灰影兒在店門口十步落網,遭受了那女人佛山無影掃。
陸勾沉臉更黑了,“老夫,你給找的什麼店家——”老夫很無辜,“瑞城風城交界就有這一家客棧的。”
“花錢,你個王八羔子還敢說老娘,打得你黃瓜藤都上不了架!吃老娘一掃!呀!”被叫作月下的女子毫不猶豫,一連就是幾下,但回頭一望,沒有客棧門口站著五人一馬一車,月下忽地把掃帚扔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根不管地上那灰團兒,臉上堆著笑,“幾位客官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先裏邊兒請來——”說罷幾推幾就將四人弄進了客棧裏。老夫說去喂馬,便牽著馬車走到後院。
一進客棧裏,四人環顧一圈,還比較幹淨,大堂時梨木的桌椅,二樓是數間客房,整體是粗獷中透著點古樸的。現在大堂裏的三十張桌都擠滿了人,一片喧囂,個個兒的粗獷漢子,不修邊幅,但身上所著的衣物的胸口處都繡有半龍圖案,看似是一個幫派的。唯獨靠裏的一桌人,明顯的和其他人階級不同,一桌五人,少年穿的是黑緞麵上金線織就祥雲隨半龍身,手執玉龍扇,一手端酒小品,白衣青年神色清冷,目光中帶著陰狠看向門口四人,還有一個男的站在另一個男人椅後,趴在他肩上,似調笑又似在玩笑,好不親密,最後是一個黃衣小孩兒,呆在那裏一語不發。
“老板娘!再來一盤牛肉!”一個光頭肥膀的大漢朝月下呼著,“這裏來壺酒!”月下笑得很甜,“大哥稍等,酒啊肉啊一會兒就到。”側頭對倆小二吱了幾句,又笑著看向四人,“客官——?”
華重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先來四間上房,再喚個兩葷兩素四菜一湯,燙壺燒刀子送到房裏來。”
正時,之前被月下追著打的男子灰頭土臉的鑽進了客棧櫃台,正要出聲兒,月下一皺眉眼一瞪,那人又立刻縮了脖子不說話了。“那什麼客官不好意思啊,今兒個客棧裏來了百二十個客人,樓上房間給占了個全,花錢的房間拾掇拾掇,還可以住,您看你們四位擠一間成麼?”
三個大老爺們兒是沒有問題的,就是這歐若夕——三人同時把目光投向茜色衣裙的若夕,若夕一個白眼瞟回,“我睡房梁就好。”
“唉,哪能讓美麗的姑娘委屈得睡房梁?”最裏一桌的黑衣男子開了口,滿堂的人都瞬間噤聲,身上刺青成片肥肉成堆的大漢都停下了喝酒吃肉的動作,乖得像隻小白兔,這麼遠的距離,加上之前的嘈雜程度,那人竟可以聽個清楚,看來華重一行四人是很受他們關注的了。
“小白,你就和挽歌擠一間膩歪去,也省間房讓那位姑娘住個舒心。”同一桌重疊在一起的兩人都是一笑,“也好,這位姑娘住二樓左轉第三間吧。”
歐若夕抱拳,對那一桌五人皆是一鞠,淺笑,“多謝。”月下也高興,領著歐若夕就先上了樓。
華重虛著眼開始打量起那個人,黑衣少年瞅著也就十六、七,束發玉冠,白玉扇柄鏤著龍紋,一晃一搖,整一副儒生相,膚白細嫩,唇紅齒皓,但狹長的鳳眸染上些邪氣,整個人是擋不住的清雋逼人。那人又是一聲,“大家繼續吃吧。”滿堂的人才又開始了胡吃海喝之行。
“哇靠黑道大哥啊——”華重抱著臂靠在櫃台,此時等著老板娘領進房的三人無聊的打望。陸勾沉想了想,伸手把躲在櫃台後的花錢提了出來,那花錢臉上髒兮兮身上髒兮兮,但容貌倒跟之前那月下甚是相似,漂亮。花前月下,應是兄妹吧——
“你叫花前?老板娘是你姐妹,叫月下?”
花錢那首擦了擦髒臉,“是叫花錢,金錢的錢,娘本是取名前進的前,後來娘死了,月下非說我生著別的不會,硬給改成了金錢的錢。那潑婦是我姐,叫月下恩。”華重戳戳花錢的胸口,食指又指向大堂四座,“這群人,什麼來曆知道麼?”
花錢鼻子眼睛皺一塊兒跟個包子似的傻笑,“嗬嗬,客人的事兒我們哪兒能知道。”華重從包裏找了個五兩的銀錠塞入了花錢的髒衣服前襟裏,花錢還是嗬嗬的笑,但眼神已然變得沉穩,朝著大堂下巴一揚。“踏古軒知道吧?武林四大門派之一,黑道兄弟啊,你看坐著的那些個人,彪悍的很,”抬眼上下打量華、陸、沈三人,嘖,仨酸書生,又撅嘴搖了搖頭,“不要命的主兒,不招惹的好,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花錢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攬住華重的肩教他認,“您看啊,黑衣服,唉,對,拿扇子的公子哥兒,軒主夜沉檀,江湖傳聞跟個鬼影兒似的,邪乎。旁邊兒白衣服的,二主晝凝香,聽這名兒就像個娘們兒,心黑啊,比月下那潑婦黑多了。還有還有——”
沈綢麵不動容地把花錢的髒爪捉離華重的肩,徒留絳紅衣上明顯的黑色五指印,“兩個重一塊兒笑的,輕佻的那個是浪蕩公子司鈺白,笑容甜得有些矯情的是鬼謠挽歌,輕功了得,滅龍拳也是使得出神入化。”
“咦,你認識?”陸勾沉捧著小本兒又是一陣翻,“踏古軒,於蒼門齊名的黑道大幫,行事作風強悍,近似土匪,鬼魅書生夜沉檀也被稱為雅匪頭子。”
“上屆武林大會上照過麵。”沈綢一臉正色,“鬼謠挽歌變態的厲害。”目光鎖著伏在司鈺白身上笑嗬嗬吃著水果的男子。
“四年前的武林大會,四大高手打了個平手,武林盟主之位還虛席以待,其四人便相約好四年之後再戰,四人所屬門派也被宣為了武林四大門派。白道雙雄,徨夢穀穀主韓楷越,虛清觀木風子道長,黑道兩傑,踏古軒鬼魅書生夜沉檀和蒼門江心一點湫月白。不知三位可曾聽過?”月下從二樓下了來,瞪了一眼花錢,直到花錢縮到看不見影兒,才又笑著問三人。又轉言,擺手向上,“三位請先,房間布置妥當。飯菜稍後就送去。”三人這才細感,她的聲音中氣十足,人也是英氣不缺豪邁。這小小客棧老板娘倒有了點女中豪傑的味道。
華重把陸勾沉的包袱拿了過來,合著自己的,全塞給了沈綢,從袖袋裏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櫃台上,跟著月下上了二樓。絳紅長衫一拂,手扶著欄杆一步一步地慢慢向上,卻是看著那黑衣男子的目光深邃,那人玉扇“啪”地一合,鳳眼半眯著笑看梯上華重,舉起酒杯,薄唇一張一合卻沒有出聲,華重是動了,沈綢也看懂了。
他的口型顯是在說,“有緣定再會。”然後他便垂下眼來,笑著與晝凝香碰杯,仰頭一飲而盡。
沈綢嘁了句,又柔聲催華重快點兒,他餓了。華重唇角隱著三分無邪七分狡黠的笑,一黑一紅一白消失在了轉角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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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餐,四人商量了下明日啟程的時間,歐若夕囑咐了三人幾句,也留下了一支迷香和三支毒針。“踏古軒此次的目的也應是季鶴山莊的紫蘇,看來我們還得更加小心,畢竟多一人覬覦紫蘇,我們奪得紫蘇的難度就大上一分。”茜色的荷葉邊漾出了房門,華重倒是無所謂的聳聳肩,又招呼著陸勾沉和沈綢先上床休息。
陸勾沉有點兒迷茫,“不一起睡?”
華重笑而不語,有別於沈綢的一臉晦氣。
半夜,絳紅色染上了窗欞,伴著抹不開的黑影,麵孤月背百星,房裏隻剩陸勾沉和沈綢,兩人並排躺在床上,望房梁。
“踏古軒盯上了紫蘇,咱們怎麼搶得過——”陸勾沉問,也像是自言自語。
“他怕是盯上了華重,我怎麼搶得過——”沈綢想,沈綢笑,唇角弧度有點兒苦,兩聲輕歎,兩人都翻身,一個向裏,一個向外,背靠著背,一夜無話,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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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朦朦亮,日初東方,入睡不多久的沈綢被聲聲馬踏給吵醒,約摸一炷香時間,外邊兒才落了個清靜,想是踏古軒的人走了。翻身準備再睡時,歐若夕便踹門而入,把床上的倆抓起來,杏核眼四下尋找,才看到窗台外青瓦上的一縷絳紅,頭探出窗,對著坐房梁吹了一夜冷風的華重道:“叔,咱們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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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月下花錢還都笑嗬嗬的站在沒有客棧的門前對華重一行的馬車揮手道別,後一刻又是一陣打鬥聲,“小兔崽子,還敢藏小錢,給老娘交出來!!”
“老子偏不!啊,你個死潑婦,不要打臉啊!”
“吃老娘一掃!!哇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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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城官道上,車軲轆碾過的泥土,初夏的氣味開始芬芳,折扇開,折扇合,鏤空玉龍的扇柄下畫著的是他最愛的荷花。鳳眸眯成好看的弧線,薄唇一抿俏勝千山萬黛,幾多風華。一旁的晝凝香冷著個臉,用手肘撞了撞在車上還調笑著的司鈺白和挽歌,“你們看小夜那樣兒——”
司鈺白笑得很無所謂,摟著微嗔的挽歌吻了一口,“像個花癡——”黃衣服小孩兒真像是個啞巴,安安分分坐在車上,從不開口。
一路風光無限,陽光晴好。
奈何狂風暴雨驟至時,竟無人知曉。
下一章,十四、傳說中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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