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1 更新時間：10-04-26 21:25
有人說，在另一個世界裏，存在著另一個自己……
那麼，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我，是否也曾有過如此絕望有悲哀？
如同一麵鏡子，一模一樣的臉，伸出手想要觸碰，卻隻觸到一片冰冷……
為什麼我會在這種地方？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的童年，應該是快樂的吧？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想不起我多大，叫什麼，為什麼會流落到這種地方……
販賣男童的地方，無論從哪種意義上的販賣……
無止境的折磨，從進來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停止過。第一次被撕去衣服當成商品標上價格，卻因為異色的雙瞳，沒人願意買；第一次被按在地上狠狠地蹂躪；第一次……失去第一次……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像是可怕的夢魘，隻要一閉上眼，黑暗就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我的靈魂吞噬……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想要活下去……在這無止境的黑暗中，誰來救我，誰能來救我，無論是誰都好，起碼……帶我離開這裏……無論是誰……
所謂的神明，根本聽不到我的祈求……
因為這個世上……
根本沒有神……
算了，已經無所謂了……少年蜷縮在牆角，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躺在薄薄的毯子上，寒冷的冬季最是難熬，此時如果能坐在火爐旁喝上一杯熱茶該多好啊！可惜，在這個地方，就連擁有一個甜美的夢境，都是奢望……
一陣皮鞋扣擊地麵的聲音傳來，腳步有些淩亂。是誰？感覺得到有人來了……少年有些期待地抬起頭，卻又很快自嘲地閉上眼躺回原處，是啊，怎麼可能運氣這麼好？或許，真的會死在這裏吧……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寒冷的鐵門被拉開，漆黑而高大的人影投印在牆上，難以名狀的恐怖。一個聲音暴怒地吼著：“快點起來，別磨磨蹭蹭的，轉過來，讓客人看看你的臉，運氣好的話也許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一名衣著光鮮的男子站在門口，顯然是這裏的老板。見少年極不情願地支起身，忍不住一腳踢去：“喂，別睡了！叫你起來聽不到嗎？讓客人看看你！”
一雙黑色的皮鞋緩慢而優雅地踏進這個肮髒的牢籠，男子剛毅卻毫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是那樣可怕，卻又似乎沒有惡意。“抱歉，我要先驗貨！”漂亮的雙唇不帶一絲感情地吐出這句話，自顧自走向少年。
是誰？是來買我的人麼？他想要什麼呢？器官？還是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少年瞪著無神的雙眼，男子俊俏的臉龐讓他無法移開視線。接著，男子解開呢絨大衣的動作讓少年瞳孔驟縮：他要做他們做過的事！不愉快的回憶又湧上腦海，意識開始模糊，那些被蹂躪、被侵犯的記憶讓人窒息，少年不自覺地向後退了退，低著頭不敢看男子的表情。
溫暖的呢絨大衣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強硬地披在少年身上，磁雅而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很好，這個孩子我要了。”接著是一個溫柔的擁抱，男子的低語溫柔得能融化一整座冰山，“很冷吧？再稍微忍耐一下。”
褐色的眼睛……那是血液幹涸的顏色吧？好漂亮……鼻間全是男子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淡淡的薔薇的芬芳……好溫暖……少年最後看了男子一眼，一陣莫名的安心感侵襲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他慢慢閉上眼，他太累了，身心俱疲……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凡多姆海伍家的執事。雖然凡多姆海伍伯爵已失蹤十幾年了，可是他的仆人還是守著那座沒有主人的宅院，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十幾年來一直沒變的優雅笑容掛在嘴邊，塞巴斯抱著沉睡的少年從牢籠中走出，老板滿臉獻媚地喋喋不休著：“您能滿意真是太好了，若不是因為這件商品有一隻紫瞳，憑他的樣貌早就出手了，也不至於留到現在，價格方麵可以給您再優惠一些！”
“那真是太感謝了！”男人依舊麵不改色地微笑著，手輕輕一揚，一把銀製的餐刀深深刺入老板的咽喉，甚至來不及明白怎麼回事，便已失去了活下去的權利。塞巴斯看著地上瞪大雙眼的屍體，冷冷地自言自語，“承蒙關照。”
突然，一把特殊的鉗子伸了過來，塞巴斯抱著少年靈巧地一閃，他已然清楚來者的身份：“抱歉我現在很忙，沒空……”
話未說完，被對方毫不客氣地打斷：“已經饑不擇食了麼？”死神威廉用手中特殊的鉗子推了推眼鏡，高傲的眼神不屑地看著塞巴斯。
“我對那種下等的靈魂沒胃口！”塞巴斯抱著少年站在威廉對麵，在這個死神麵前，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不過看起來威廉並沒有為難塞巴斯的意思，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就不要妨礙我的工作。”說著，看了一眼塞巴斯懷裏少年，“不過……你的嗜好還真是特別……”
塞巴斯亦沒打算和他糾纏下去，他轉身向門外走去，還不忘給威廉一個微笑：“或許吧！”
凡多姆海伍的宅院，經曆了第二場大火，萬能的塞巴斯又將其重修，恢複了原本的氣派。塞巴斯推著放滿茶具的推車走過一塵不染的長廊，輕輕扣了扣房門，沒有回應，他徑自打開了門：“失禮了。”
穿著睡衣的少年已然醒來，此時正站在窗邊，一手不安地拉著窗簾，怔怔地看著漂亮的庭院。聽到有人走進來，立刻轉過頭看著來人。
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凡多姆海伍的當家——夏爾·凡多姆海伍的臉……那樣熟悉，卻又那樣陌生……塞巴斯當場愣住，一時間兩人都傻傻地看著彼此，不知該做何反應。
塞巴斯看了一眼少年剛剛拉著的窗簾，少年手上的汙跡弄髒了窗簾。少年下意識地回頭，瞬間明白了塞巴斯在看什麼，心裏一陣不安，趕忙低下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髒窗簾的，我這就取下來去洗幹淨！”
正要向窗邊移動，塞巴斯已熟練地沏好了茶，皇家錫蘭紅花的香味在房間裏溢開。“放著別去管它。”說著，塞巴斯將茶遞給少年。
少年怔在原地，猶猶豫豫地接過塞巴斯手中的茶杯，不敢喝，隻是仔細端詳著杯子上的花紋：好精致的茶杯，這裏的主人一定很有錢吧？
“少爺，茶涼了就不好喝了。”男子磁雅的嗓音毫無預警地鑽入耳朵，少年嚇了一跳：他……他剛才說什麼？少爺？手一抖，茶杯被打翻，掉在地上碎成瓷片。
“啊！”滾燙的茶水燙傷了少年的手，少年吃痛地叫了一聲，蹲下來手忙腳亂地撿地上的碎片，“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處罰我……”因為害怕而顫抖的聲音，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輕顫著。
塞巴斯一愣，放下手中的茶具走到少年麵前，強硬地牽起他的手，輕撫過燙傷處，被燙得起泡的小手立刻恢複了白嫩。少年驚得目瞪口呆，抬起頭盯著塞巴斯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是天使嗎？”
“不是。”塞巴斯溫柔地一笑，“這個世上沒有神明。我，是惡魔。”
“惡……魔？”少年呆呆地重複了一遍，“那麼，惡魔先生……”
話沒說完，被塞巴斯打斷了：“少爺，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是您賜給我的名字。”
“塞巴斯……蒂安……卡米利……呃……”少年笨拙著記著塞巴斯的名字，由於拗口，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是米卡利斯，少爺。”塞巴斯不由輕笑起來。
漂亮的笑容，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如此優雅，少年愣了片刻，好奇地問道：“米卡利斯先生……”
塞巴斯立刻擺出一臉困擾的表情：“少爺……”
少年語塞，隻好改口道：“那，可以叫你塞巴斯醬嗎？”
“當然可以，我的少爺。”塞巴斯開始著手清理地上的瓷杯碎片。
“那，塞巴斯醬，既然你是惡魔，那一定知道我是誰……”少年低下頭，長長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塞巴斯若有所思地愣了一會兒，站起來將碎片放到推車上，簡潔明了地說道：“你叫夏爾·凡多姆海伍，是這裏的主人，女王忠心的伯爵，而我，是您的惡魔執事。”
少年再一次目瞪口呆，自己昏睡前還在那個販賣男童的地獄裏生不如死，一覺醒來就是伯爵了？我不是在做夢吧？還是我沒睡醒產生幻覺了？
塞巴斯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少年及肩的長發，少年卻條件反射般向後躲去，並露出恐懼的表情。塞巴斯心裏一緊，尷尬地收回手：“少爺，此後沒人有會欺負你，有我在，不用害怕。”
似乎被眼前這個男子的聲音與眼神所蠱惑，一時間竟真的忘記了害怕，出奇的安心。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視線，就這麼呆呆地站著，任由他再次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長發，雖然這動作曖昧得可怕，卻一點都不感到惡心。
怎麼了？我是怎麼了？明明很反感這種事，明明很反感被觸碰……可是，他的觸碰，和他們不一樣……
“啊，頭發很長了，我替您剪短一些吧！”塞巴斯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少年。
見少年猶豫地點點頭，塞巴斯從衣櫃裏取出夏爾的衣服，向房間內的浴室走去，等放完洗澡水出來，少年還是站在局促地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塞巴斯走到少年麵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
“啊！米卡利斯先生！”少年一驚，頓時害怕地掙紮起來。
“別擔心，我不會傷害您。”依然是那樣溫柔，每一句話都帶著令人安心的微笑，仿佛是安撫著受傷的小貓，“以後請叫我塞巴斯，少爺。我知道有很多事您還不能完全適應，但也請慢慢習慣吧！”
縮了縮身子，小手緊緊拉著自己的睡衣，聲音依然有些顫抖：“嗯，塞巴斯醬……”
塞巴斯將少年抱進浴室，正欲替他解開睡衣，伺候他洗個熱水澡，少年卻害怕地躲開了，並且跑向浴池的另一邊。似乎明白少年的抗拒，塞巴斯站起身，微笑地看著少爺，一副恭敬而順從的樣子。
仿佛再一次被蠱惑，少年漸漸走向塞巴斯，隻是依然低著頭，小小的身軀有些顫抖。
“少爺，我隻是伺候您洗澡。”塞巴斯剛說完，眼前的少年狠狠地點著頭：“你是把我救回來的，你想把我怎樣都可以……”
塞巴斯一愣，心沒來由地疼起來，那種疼痛感如此強烈，以至於產生一種把人販子的屍體再拖出來千刀萬剮的衝動。塞巴斯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地除去少年的睡衣，抱起他輕輕放入浴池：“少爺，水溫合適嗎？”
少年也愣了，自己身上的傷痕早已不知所蹤，原以為會對自己做出過分的事情，卻真的隻是替自己清洗，還在詢問著水溫是否合適……一種被關心著的溫暖溢上眼眶，少年揉了眼睛，聲音有些哽咽：“嗯，很舒服！”
“少爺，您怎麼了？”聽出了異樣的塞巴斯關切地問道。
“嗯，沒事，水霧迷著眼睛了。”少年趕緊穩定了一下，擦去眼角的淚珠。
塞巴斯除去手套，溫柔地替少年清洗著頭發，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梭，少年舒服得閉上眼睛躺在浴池裏享受著。他說我是這裏的主人，他說我是伯爵，那麼，我大概就真的是吧……就算這隻是一個夢境，也請讓我好好享受這份安寧……
墨綠色的頭發隨著剪刀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池中的少年突然問道：“塞巴斯醬，你剛才說我叫什麼來著？”
“夏爾·凡多姆海伍，少爺。”
夏爾……凡多姆海伍……認真地記著這個名字，這，就是我的名字了……
是的，這就是您的名字，請您好好記著，我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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