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75 更新時間：10-07-16 22:14
誰也不會注意到馬車上那精雕細琢的窗子露出的那狹小的縫子，從那個縫子看出去，是一名騎著馬隨行的伍長，異常清瘦卻又將脊幹挺得非常直，耿守著職責，沒有東張西望，馬蹄穩健地踩在草地上，前後行走兵卒的步伐聲鏗鏘有力，坐在馬車上的她逐漸沸騰起來，分不清究竟是耳膜在震動還是內心在發抖。
雁司鬆開簾布：“秋杏要是也能來那就好了。”謝茗抱著劍：“小。。。公子，秋杏要是來可沒人能保護她。”
司徒瑾歎著氣遞給她水壺：“喝點水吧，路還長著呢。”雁司取過水壺咬牙道：“你歎什麼氣呢？”司徒瑾不滿地指著她一身男裝：“你這身穿得比我還好看。”
大軍從清晨就出發，至正午，烈日當空，濕熱的空氣圍在周圍像一個蒸籠無休止蒸著，就連騎馬的副將也是大汗淋漓，行走的步兵仍舊咬緊牙關一步一步踏向他們的目的地，最後隊伍慢慢地停住，頓時鴉雀無聲，雁司聽見馬蹄聲的靠近：“成監軍，三殿下下令紮營休息。”
雁司隔著簾布回道：“知道了。”
謝茗和司徒瑾掀開簾布下了車，雁司則是隨後跳下了馬車，火頭兵已經生起了火，焦炭的味道和士兵厚重的汗水味夾雜在一起，她有些受不住想嘔吐，司徒瑾拍拍她的背，為她順了口氣，有幾個士兵鄙夷地看著他們嘴裏嘟噥著：“他爺爺的，身嬌體貴地當啥監軍，趕緊回家吃奶去。”
“你、娘、的，嘴裏給老子放幹淨點，人家監軍可是專門來看著咱們，長著眼睛就行了，誰要是給拿了把柄，誰就他媽卷鋪蓋走人。”一個絡腮胡子的老將站出來連珠炮似地警告著那些下屬，說罷，那些人都住了嘴，看來這老將名望很高。
可是他那話放在雁司心裏，咯噔咯噔地難受，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當兵的人會看不起沒有打過戰的人，肯定會有閑言閑語，當真聽到這樣指桑罵槐的話，一時還真受不來。
謝茗上前欲語，司徒瑾攔著她：“你這麼做，隻會令她更加難堪。”
伍長向他們走過來：“督軍，請到營帳中進食。”雁司認得出那清瘦的腰杆，是那個騎馬跟隨在馬車邊的人，他們進了營帳，飯桌上的菜式異常豐富，雁司想留那伍長：“行軍一上午，辛苦了，你留下來一起吃吧。”
伍長疏離道：“不，小的有自己的位置，監軍慢些吃，小的告退。”
雁司喪氣道：“看來我這監軍做得不上道啊。”
司徒瑾早已大大方方地坐下：“這樣不好麼？下麵的人都知道自己和你的地位不同，對你尊敬有加。”一頓飯下來，雁司隻喝了幾口湯，士兵的疏離讓她胸口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午飯後，雁司上馬車休息時：“那麼好的飯菜，就吃那麼點，全倒了，哎喲，看得俺心痛，不想吃還不如給俺們吃。”她憋紅了臉，心想晚飯一定要吃得光光的。
晚飯進食的時候，不等伍長離開，她就拚命地吃起來，那伍長頓了頓腳步，還是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她已經添了三碗飯，謝茗阻止她繼續添飯：“你傻啦，再吃下去，你想撐死自己啊！”雁司撐得難受，急急地衝出營帳，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掉了，司徒瑾搖著頭遞給她手巾：“你這樣吃也是不行的。”
路過看見的巡邏兵：“這監軍可真夠混帳，吃了那麼多就吐了那麼多。”
欲哭無淚的她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不然你說怎麼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還不如給她個痛快。折磨分肉體折磨和精神折磨，這精神折磨絕對是最磨人的。司徒瑾蹲下去正視著她：“這好辦，你想讓他們待見你，首先要和他們一樣，吃喝住行都一樣，如此一來，他們便不會有話說。”
那天以後，雁司央著伍長準備和士兵一樣的飯菜，伍長聽了她的央求，有些許意外，麵不露色道：“監軍吃得了嗎？”
她拍著胸膛：“當然，大家都是這樣子，不要給我搞特殊待遇。”果然，在那以後，士兵們看她的眼色雖然還是不太好，但是緩和很多。
本來她還想和他們一樣步行，可是她的體力不足，如果步行的話，隻會拖後腿，她隻好打消了步行的念頭。
就這麼混混沌沌過一個多月，雁司每日都在想著如何搞好和士兵的關係，雖然一直沒進展，但她也樂在其中，久而久之，士兵偶爾也會喚她一兩聲監軍，她一聽心裏樂翻天。
終於有一天夜晚紮營後，伍長急匆匆地趕過去對她說：“三殿下請監軍過去。”她總指望著這一天不要來，唉，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到了營帳，那三殿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用命令的口氣說：“成詩，你快點過來看看聞墨。”她心裏咕噥著，出來打戰居然還帶著女人。
她不悅地走到紗帳前：“請三殿下讓一讓，小的要看看旌小姐。”旌聞墨躺在紗帳裏，麵上還蓋著麵紗，她小心的掀開，仔細的看了看，然後走到書桌前寫了張藥單子：“不礙事，就是晝夜溫差大，不小心著了涼，出了點疹子。”
頤月昭狐疑地問：“真的沒事嗎？”
她回身瞪著他：“三殿下要是不信小的說的話，可以找其他大夫。”頤月昭察覺她的怒氣，抬頭看過去：“你想抗旨嗎。。。”尾音卡在了喉中，她男扮女裝。
雁司走到帳門前：“三殿下，小的怎麼敢抗旨呢？這聖旨說的可是為三皇子醫治軍傷，可不是為美人兒醫治風寒！”左一句小的，右一句小的，聽在耳裏夠譏誚的。
雁司這詞是學伍長的，把頤月昭氣得臉色一陣綠一陣白，營帳外的士兵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監軍竟然敢頂撞三皇子，膽子真夠大的。
士兵們把那日在營帳中的場麵，在夜裏的篝火中一次又一次的上演，並且越傳越誇張，到最後竟然變成，監軍愛上了三皇子身邊的旌小姐，與三皇子上演了一出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好戲。
後來士兵們一見到她就激昂憤慨的說：“俺們還以為監軍是來狐狸假扮老虎發威的，原來是為了妻子，俺們支持你，要是娶了那麼個美人兒，那可真是夠快活的。”
雁司一聽差點沒暈過去，這是怎麼回事啊，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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