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78 更新時間:10-09-30 22:09
春寒料峭的時節,一大早,賀蘭就拆下硬木的門板,彎腰一塊塊靠到牆腳,才眯眼看看天色,是晴天,日頭色如渥丹,卻像畫上去的,沒有一絲真實的暖氣。
正準備回屋時,一抹雪白跳進賀蘭的眼角,他沒來由地一陣心悸,類似心血不足的症狀,大約是犯病了,賀蘭一邊想一邊扭過頭,在看到依著柴扉的燕燕時,他的反應稍顯遲鈍,半天才張嘴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衣著光鮮的小公子低聲回答,籠在袖子裏的手指不自覺地蜷起。
賀蘭幾乎下意識地想頂回去,“有什麼好看的?!”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不是出於理智或母親教導的禮貌,是出於感情吧,那種不忍的感情。會有人忍心對燕燕口出惡言嗎?他的良善溫柔是觀音淨瓶裏的柳枝甘露,叫眾生自甘受化。
“那進屋吧。”賀蘭淡淡道,並沒有迎接的意思。
不管怎樣,燕燕的到訪造成一種鮮明的映襯,他白皙紅潤的臉色,他重重錦繡的衣服,甚至站立時挺秀如鬆的姿勢,無不映襯了賀蘭和母親的窘迫寒酸。
這個一身貴族風範的孩子幾乎要為自己的出身感到內疚了,他緩步走向哥哥家低矮的門,支吾著,“我,我就是想見見哥哥,如果給你們帶來麻煩。。。”
“你很冷麼?在外麵等了多久?怎麼都不敲門?”等燕燕走近,賀蘭才注意道他的嘴唇有點發紫,心下說不出什麼滋味,在問完一連串的問題後,賀蘭將弟弟的手放進自己的手心。
“不冷。。。”燕燕連忙道,暗中抓緊這薄薄的溫度,哥哥骨骼玲瓏的五指布著厚繭,他小心翼翼地撫過,一股不合年齡的滄桑感襲擊他尚未長足的靈智,明明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命運卻如此厚此薄彼,而誰又能對人世的種種荒誕現實作出解釋呢?
賀蘭借著劈柴的由頭逃出屋子,他高高舉起斧頭,又狠又快地劈下,母親的哭聲固執地穿透伐木聲,震動他的耳膜。他煩躁又悲哀。
她隻是壓抑太久,為艱辛的生活;但賀蘭知道,讓她在仇敵兒子麵前失態的原因不盡於此;不管是倚門賣笑的的歌妓生涯,還是為人所棄的慘痛經曆,都泯滅不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天真。該死的天真。
她哭訴著那個男人要是真愛她的話,就不會任由她和兒子被趕出家門了。
有哪個男人在女人姿態強硬的拒絕打開心扉,並長久地懷念另一個人的情況下,還能矢誌不渝地愛她呢?
再美的美人,若是冰雕的,誰也不會抱在懷裏太久的。
沒有回應的愛是易滅的柴火。那個男人當初搶她的時候,也是有一絲天真的,可她成功地碾碎了它們。
在殘酷的困境中,愛和人性中的美好,都堅持不了太久。
吃完簡易的早飯,燕燕搶著去收拾碗筷,賀蘭從他養尊處優的手中奪下一隻粗瓷碗,皺眉道,“這些你不會,就別插手了。”
“我想幫哥哥分擔一點活兒。”燕燕認真地道,眼光微微閃動,不知在想什麼。
賀蘭手下頓了頓,“不用。。。謝了。”
燕燕不做聲,彎腰將賀蘭腳畔的條凳推進桌底,直起身時後背卻撞上桌沿,疼得他直吸氣。賀蘭默歎,放下抹布將人拽過來輕輕揉著。
賀蘭從布簾的縫隙往外看,燕燕正老老實實地站在牆腳,他笑了一笑,舀瓢水添進鐵鍋裏,卻又被突然的咳嗽聲分了神,水一下潑到衣服上,他顧不得這個,趕過去一瞧,燕燕在滿屋的灰塵中,拿了把掃帚在地上畫鬼畫符。
“老天,你不知道掃地前要先灑水的嗎?”賀蘭把人拖到屋外,扶著額道,“不是叫你不要插手的嗎?”
“咳,咳,我想幫哥哥早點做完家務,”燕燕拉著賀蘭的衣角,“那樣哥哥就可以帶我去玩了。”
在一般正常的人家,哥哥會照顧弟弟,會帶他去玩,這是天經地義吧。這個生來什麼都不缺的孩子,原來在期盼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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