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03 更新時間：23-12-25 22:39
風韻樓所處的地方叫青梅巷，是這熠星皇城相對來說最安靜的地方了，因此從巷子出來，人流多了不少，車聲馬嘶人嚷瞬間彙成一片，在這乍暖還寒時節，顯得熱鬧非凡。
沿街叫賣冰糖葫蘆的小女孩停在季青臨麵前：“哥哥，買串糖葫蘆吧，甜甜的，吃了心情就變好啦。”
正皺眉想著如何回懟蘇錦，突然被眼前小丫頭吸引了注意，垂首看見這樣無比天真的笑容，季青臨眉目舒展，笑著逗她。
“小妹妹這麼懂事呀，還知道體恤父母，幫忙做生意。那麻煩給我來一串吧。”知道阿蘭不喜甜食，想了想又問蘇錦，“糖葫蘆，你想吃嗎？”
蘇錦失笑：“在殿下眼裏，臣還是小孩子嗎？”
“不吃算了。”
季青臨笑起來實在好看，那小丫頭險些看呆了，反應過來才道：“好的。不過哥哥，我是自己一個人做生意哦，阿娘眼睛不好，阿爹又生了病，我每天要把糖葫蘆都賣光，這樣就有銀子讓弟弟讀書啦。”
嗓音純淨稚嫩，像在陳述一件窸窣平常的小事。
聞言，季青臨心中騰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變得十分沉重。
那小丫頭伸手遞給季青臨糖葫蘆時又忍不住道：“哥哥，你真好看，和高個子的哥哥一樣好看。”她抬頭瞄了一眼季青臨身旁的蘇錦，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季青臨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歎了口氣，一手接過糖葫蘆，一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他對阿蘭使了個眼色，阿蘭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她，溫聲道：“多的銀子是我家公子送你的，因為你長得太可愛啦。”
接過沉甸甸的錦囊，小姑娘也不知道多了多少銀子，隻是被漂亮的哥哥姐姐誇了，於是特別開心地道謝。
三人又走了一會，見季青臨沒再開口，蘇錦問他：“殿下怎麼不吃了？”
“孤好像，突然明白你的意思了。”季青臨答非所問。
蘇錦淡淡道：“什麼？”
“你說孤現在的生活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從前我不懂，但現在孤明白了。”季青臨看了看左右，商鋪林立，身前身後人流如織，日複一日的吆喝聲就是他們的全部。
平淡、乏味，卻也樂在其中。
“這天下大多數人，從一出生就再沒見過比這更寬廣的地方，以為一生的日子就隻能這般過去。大澧皇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想必更多，不知這太平盛世是否真如父皇所說的會越來越好。”
季青臨覺得，那些總也看不進去的治國之道突然變得熠熠生輝起來。縱使萬人萬象，各有煩憂伴隨。但隻要這樣，能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中感受些許快樂，便也足矣。
他想要大澧所有子民都這樣無憂無慮，都越來越好。他想，他應該學著如何當一個好太子了。
見蘇錦沒應聲，季青臨抬頭看他，發現那雙招人的桃花眼不似平日般懶散卻淩厲，此刻竟生出些溫和來，似在思索些什麼。
蘇錦淡然回視，斂起思緒，嘴角也微微上揚：“殿下這糖葫蘆再不吃可就要化掉了。”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季青臨覺得那些溫和的錯覺又變成了玩味和輕佻。
“不是說吃了心情就能變好嗎，今日是祭拜外祖母的日子，孤想要母後心情好一點。”季青臨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蘆，沒再說話。
國公府
後院翠湖，湖內水草輕蕩，橋上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碧水之中，魚兒正悠閑喝著水聽著湖上主人對話。
“時辰不早了，今日暫且到這。女兒說的話還望父親記在心上。”
李國公低頭回道：“謹遵娘娘教誨。”
李氤凰本無心擺皇後架子，見他這般，頗為不解卻也無可奈何。
知道皇後這是要回宮的意思，如意立刻道：“娘娘，殿下尚未回府。”
李皇後無奈道：“這孩子，也不知何時才能真正長大。”崔如意一開口倒是讓李氤凰想起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如意，你留下來陪父親說說話吧，本宮去前殿等太子回來。”
“是。”崔如意聞言安慰道，“太子殿下少年心性，又有孝心，隻是年歲尚小，娘娘無需太過擔憂。”
想到季青臨，李皇後不由得微微一笑，愁容也少了幾分。
李皇後走後，崔如意一改往日的態度，對李國公畢恭畢敬起來。
“父親，您說若是女兒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來找您，可還作數？”
自從認回這個女兒，崔如意就沒給過他好臉色，李國公這會子聽見這句“父親”震驚之情不比聽見太子喊外祖父來的少。
即使知道是有求與他，李國公還是頗為激動道：“意兒，你終於明白為父的苦楚，肯認為父了。隻要為父能辦到的，一定都依你。”
“母親自小就不在女兒身邊，這麼多年來承蒙崔家照顧。如今家中弟弟已經長大成人，女兒懇請父親讓他入朝堂，一展宏圖實現抱負，給崔家一個改命的機會。”
李國公滿臉堆笑：“這事好辦，隻是畢竟出身寒門，官職還是不可過大。”他停頓片刻，“為父想辦法讓他入宮，守宮門禁衛軍如何？”
“不如何。”如意瞬間收起討好的姿態，“女兒聽說了，大理寺卿入獄已經一月有餘，現今還空著位置，我要他坐上那個位置，可以光明正大出入皇宮。”
李國公冷下臉來，不可置信的盯著她：“你是瘋了嗎？大理寺卿，多少權貴等著這個位置，這朝中又有幾人將我放在眼裏。娘娘方才所言你可聽得一清二楚？”他抬手拍了拍崔如意的肩以示安撫，“你心善，想報答恩家為父理解，但庶民終究是庶民，一步登天實在是妄想。為父不能答應你這個無理的要求。”
崔如意躲開了李國公的觸碰，冷聲道：“有何難的，您不就是一步登天嗎？”
“豎子！你……”
“如今您是不答應也得想辦法答應了。”崔如意打斷他，側身麵向湖麵，她低頭看著湖中爭食的魚兒，平靜開口。
“太子殿下是崔家血脈。”
驀地，李國公臉色青白，還沒消化完她的話，隻聽見崔如意又說：“娘娘臨盆那日，是我養母經手的。誕下的皇子本從一開始就該處理幹淨，直到近日才發現真正的太子卻沒死。”
“不過無妨，我阿弟前些日子又去將他解決了，但是不知怎麼丞相居然開始調查此事了。若是被他發現任何證據，一切就完了。我可是由於您才能跟在皇後娘娘身邊。而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可是抄九族的大罪，且不說娘娘會不會怨您，你猜陛下會不會遷怒於您呢？”
一席話下來，李國公已經是震怒不已，麵部都有些抽搐，再沒心思管什麼父女情深，直接揚手就要甩一巴掌下來。
崔如意立即抬手擋住，直愣愣盯著李國公。
“父親何必動怒，事已至此，您如今與我們崔家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當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讓船順利到岸。”畢竟現在還需求人辦事，崔如意鬆開他的手，緩和了一點語氣。
“隻要除掉丞相，這世上就再沒人知曉此事，屆時再告訴太子真相，想必他也不願丟棄這白白得來的一切，會和我們同氣連枝。再者退一萬步來說，收取賄賂，販賣私鹽，您在暗地裏做的那些醃臢事想必也需要有人來替你收拾爛攤子吧，難不成你以為瞞得了多久？皇後會護著你？”
李氤凰確實不會護他，準確來說，李皇後早已不滿他這父親一貫奢靡的做派，思及此，李國公重重歎了口氣，沉聲道：“意兒啊，你實在是糊塗啊，就算不靠他們崔家，為父也會想辦法護你一世平安的。”
聽見這話那就意味著事情談妥了，與其求這人，倒不如威脅來的有用。崔如意麵上不顯，心裏卻是冷笑。
“但事已至此……明日讓你阿弟過來一趟，為父想辦法讓他坐上那個位置。”
“那就有勞父親了。”崔如意朝他微微福禮，達到目的後便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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