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51 更新時間：10-05-10 08:17
5、
墨楓躺在床上，墨綠色的棉被掩在胸前，露出半邊肌肉飽滿勻稱的胸膛。左肩纏著幹淨的白色布條，隱隱透出些暗紅的血影，肩上的傷，使他的左手動彈不得，隻能安放在被褥中。但他的右手並沒有多大的損傷，此時伸了出來，將被沿夾在腋下。右臂彎曲，手中捏著一物，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黑得純粹的眼瞳中映著一粒圓圓的珠子。
珠子鴿蛋般大小，深藍色，在窗外射進的那束陽光的照射下，浮現出淡淡暈藍的光芒。
它是墨楓醒時手心握著的東西，質地堅硬，看上去溫潤如玉。
墨楓靜靜地看著它，靜靜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憶著那個似夢非夢的場景：湛藍海水包裹之下，他拉著沉睡女子的手，掙紮著遊向水麵。
墨楓覺得，這顆來曆不明的藍色珠子，和那女子一定有著某種聯係。雖然旺伯和阿嬌對當時情景的描述，使他和女子的海中邂逅，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夢。
“這是什麼？好漂亮。”清脆的聲音將他從縹緲思緒中拉出。他定了定神，看見阿嬌端著藥碗站在床前，臉上依舊是單純燦爛的笑容。
“我可以看看麼？”阿嬌放下藥碗，用請求的語氣對墨楓說。如果麵前拿著珠子的是她的小姐妹或是好欺負的阿勝哥，依照她的脾氣，早就一把搶過來仔細欣賞一番了。不過現在不同，床上躺著的是英俊不凡的外鄉人，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不懂禮貌。
墨楓笑了笑，揚手遞給她。
阿嬌高興地接住，放在手心中左看右看，又捏在指間對著陽光細瞧，眯著眼，像是一隻乖巧的小貓。
墨楓挺喜歡這個小姑娘。雖然自己的年齡隻比她大了五六年，但阿嬌表現出來的天真可愛，令他看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加入長輩對晚輩般疼愛的成分。看著阿嬌把摸著藍色珠子愛不釋手的模樣，墨楓心下不由自主地忖度著，如果阿嬌開口，自己要不要答應把珠子送給她。
果然，阿嬌把目光從珠子上移到他身上時，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說明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好吧。”墨楓頷首微笑道。
阿嬌滿臉不解。
“珠子，當做禮物送給你吧，就當做是救命之恩的一點微薄謝意。”
阿嬌的臉瞬間紅個通透。如果是她開口，墨楓答應，她會毫不猶豫地高高興興地收下。但墨楓如此主動地送給她，反而令她感覺被窺破心事一般，害臊和欣喜讓她反常地扭捏起來。
“沒事的，我留著也沒用。”墨楓說著忽然意識到：若珠子和神秘女子真有某種聯係，就這麼冒然送人，豈不是更難解開迷惑麼？但言出如潑水，他也不好意思反悔。更何況，他不想看到失望的表情占據阿嬌燦爛的笑臉，哪怕隻有一絲。
“嗯！”阿嬌好似終於聽到了一個說服自己收下禮物的理由，鬆了口氣，用力點頭道，“謝謝你，阿楓哥！”‘阿楓哥’是她對墨楓的稱呼，未經過墨楓同意，她也不想詢問墨楓的意見，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要這麼叫，因為這種稱呼表示親近，就像她叫了十年的‘阿勝哥’一樣。
阿嬌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收起來，彎下腰扶著墨楓的手臂和肩膀，讓他半靠在枕頭上。每當這時，墨楓總會有一絲不自然，因為他從未赤著上身讓一個陌生女子如此觸碰過。但阿嬌總是大大方方的，沒有絲毫別扭。若換做是秋柔，她一定會害羞得臉紅心跳，用素雅的水墨綢扇遮住眼睛……墨楓腦中生出一幅生動有趣的場景，不由得彎起嘴角。
“阿楓哥你笑得真好看，就像儒秀才說的，什麼君子之笑溫文爾雅。”阿嬌說著，端起藥碗坐到床沿。
墨楓笑道：“儒秀才是誰？”
“村裏的老師啊，天天穿著洗得發白的儒衫的白胡子老爺爺，他是村裏唯一的秀才呢，村裏人都很敬重他。有一次鄰村的二瘤子罵他‘老窮酸掉書袋’，我們村差點跟他們村打起來呢……阿楓哥，你這珠子是從哪裏來的啊？”阿嬌說著說著突然蹦出一個問題。
“不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手中攥著它。”墨楓覺得自己沒必要說謊，“怎麼了？”
“那就是從海中撈上來的咯？我說怎麼看著像珍珠呢，不過有藍色的珍珠麼？我從來沒見過誒。”
“你天天在海邊住著都沒見過，我怎會知道？”
“也是。等會兒問問阿爹就知道了。”阿嬌說著舀出一湯匙藥，送到墨楓嘴邊，“來，喝藥。”
墨楓把苦澀的草藥咽下，問道：“阿嬌，你聽說過‘浮土’沒？”
“浮土？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麼？關於浮土的傳說，在你們這一片漁村是流傳得最廣的。每當清明的時候，海濱會出現連綿的群山……”
“哦，你說的是海大魚吧。”阿嬌語調平靜，舀藥的手沒有一點停頓。
“對，就是海大魚。你給我說說海大魚的傳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說每年清明時節，會有一群高山般龐大的魚遊到海邊來掃墓。因為它們實在太大了，露出水麵的脊背就像高山一般聳立，遠遠看去好似突然出現了許多小山小島。”
墨楓仔細聽著，見阿嬌停住不說，問道：“沒有了？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多啊。也就是個傳說而已，你可能離這兒太遠，聽到的，都被大家傳得神乎其神了。”阿嬌煞有介事地說道。
“難道沒有說，海大魚停靠的地方埋著巨大的寶藏，跟著海大魚可以到達另外一個神奇的世界？”
阿嬌搖頭，神色頗為不屑。
“你不信？”墨楓看著她。
阿嬌喂完他最後一口湯藥，看著墨楓一臉認真的神色，微微驚訝道：“你信麼，阿楓哥？傳說中的海大魚，我從來沒見過。村中的老人說，他們最後一次見海大魚，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哦。”墨楓默然點頭。
“那我先走咯，得編網呢。”阿嬌端著空碗往外走，“過會兒再給你送飯，阿爹說喝完藥不能馬上吃飯。”
“編網？”
“對啊，編漁網。閑了一個冬天，大家趕著出海捕魚呢，不然就要餓肚子了。”話音未落，阿嬌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
“出海……”墨楓盯著阿嬌離去的方向，凝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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