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76 更新時間：10-06-24 11:48
大梁殤帝五年，巨絨與大梁再次爆發戰爭。朝中相互爭鬥的兩派為了迫使中立的官員表態，抬出了毫無背景卻愛國堅貞的年輕狀元作為警示。
邊城糧草告急。狀元身負壓糧重任。
“當時，有一個剛剛擢升的年輕小衛兵跟隨在狀元爺身旁，同去的，還有與狀元同期的探花郎。”
聞言，阿紫倒吸了一口氣。
“小哥哥，莫不是……”
魏君子苦笑了一下，繼續道：
“河外大旱，軍糧押解的過程中不斷遭遇災民。天災人禍，生靈塗炭。當眾人到達琦裟關時……”
“將帥暴斃，琦裟關失守。”
阿紫靜靜地接下去。
後麵的事情，她略有耳聞。當年，曾經有過一個男人，靜靜地把她抱在懷裏，對她訴說大梁守城史上最悲壯的一次堅守：
狀元和探花當機立斷，統率剩餘的殘兵和糧草，退守宜城。二人出盡奇謀，擊退巨絨精兵一次次的進攻，在外有敵寇凶殘、內餘殘兵和難民的狀況下，整整死守了半年。
那個男人當時是這樣說的：
“殘餘的糧草不足以應付城民長久開支，大旱使得水源得不到補充而逐漸枯竭。敵人的進攻一次比一次勇猛，朝廷的援軍怎麼等都等不到。”
他的聲音哪怕在重重掩飾後仍透露出絲絲絕望。即使是對軍事一竅不通的阿紫也能明白，那個愛國堅貞不二的狀元，被他最深愛的國家舍棄了。
“阿紫，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其實當時左丞已經秘密跟巨絨達成了和約。宜城以西的地方，皆劃歸巨絨。其實戰爭早就結束了，但誰也沒有告訴狀元郎。巨絨沒有退兵，那兩個人仍在堅守。”
到了最後的最後，宜城在一個小衛兵的出賣下城破，狀元被俘，探花在戰亂中戰死。
“左丞的目的達到了，中立派的官員看到狀元的下場，大部分投靠了左丞。隻是……”那段三個人在一起歡笑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七年後，有一個叫黃鳴的將軍於宜城被叛戰死。宜城自此更名“叛情關”。
“所以，阿紫啊……”
阿紫默然而立，少頃，方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小哥哥……黃鳴的事，我不怪了。現在的我，隻想去看看黃鳴。”
看到魏君子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阿紫低頭莞爾一笑，安撫道：
“我其實早該走了，隻是不放心他。如今你來了，你就好好幫我照顧他吧……那個人，一個人悄悄地背負起這麼多罪孽，懲罰也足夠了。所以，小哥哥……”
“我知道，我都知道！”
理理裙擺，女人嘴角含笑嫣然，一如當初的陽光明媚。在她身上的時間的沉積刹那逝去，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拖著自己撒嬌的少女，女子最根本的最純粹的東西開始慢慢浮現，在摒棄了一切浮華後安然一笑。
“那麼，小哥哥，真的再見了。”
魏君子回到伊周子的家中時，屋中一燈如豆。
絲毫不奇怪伊周子何以端坐在自己的“床”上發呆，魏君子大咧咧地走到水壺旁，為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水，灌了下去。
此時，伊周子的聲音緩緩響起，溫和的聲線裏掩蓋了春風柔情無限。
“阿紫走了，是你送她的吧。”
“嗯。”
伊周子了然地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阿紫的病其實早就好了的事。
“我是大夫。”
二人間再次沉默。
兩個人獨處的時候能保持沉默，確實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平日裏一定會吵架吧，記得每次吵架，都要麻煩子衿從中周旋。
夜風從門縫中倒灌進來，惹得隻穿了一件白色褻衣的伊周子一陣發抖。用手攏了攏衣服，伊周子微微抬頭，一雙滿盈秋水的眼眸子直至看向魏君子，清澈的眼神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過去。
“笨蛋阿君。”
昔日親熱稱謂自伊周子口中緩慢喚出，獨特的一起三折語調伴著呼出的吐息襲向魏君子的麵門，魏君子腦上一熱，一個箭步上前擁住伊周子的身子。
伊子的吐息打在敏~感的脖子上，魏君子下意識加重環抱的力度。
輕微的掙紮自懷中傳來，魏君子一聲淺笑，稍稍放鬆了點力度。抬起懷裏人的頭，默默地注視著伊周子因為自己過度用力而略有熏紅的臉。
突然，魏君子帶有點惡意的伏在伊周子的耳邊，用不輕不重卻剛剛好能撩動伊周子的聲線說道：
“我跟阿紫說了我們和子衿當年的事。”
本來因為魏君子的挑*逗而躁動不已身子刹那冷卻，寒氣從心底裏向外冒出來。
顫栗的手慌亂中攀上了對方的脊背，眼神深處是沉沉的黑，彌漫著不安。
——眼前卻仿佛飛揚起血染的黃沙。
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身影漸行漸遠。即使用盡力氣，撕心裂肺地叫喊著，喚不回永恒的失去。
子衿！子衿！
把伊周子的一切變化盡收眼底，魏君子眼中閃過一抹痛心。
“傻瓜阿周啊，其實你不必一個人背負起這麼多。宜城是因為我的背叛而陷落的，不是因為你守城不力，所以，子衿的死與你無關，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
“但是，但是……”
“傻瓜阿周。”
魏君子單手一揚，伊周子蓄發的木簪迎勢而落，漆黑柔順的黑發蜿蜒而下，垂落在臉龐的秀發映著黑曜石般的雙眼，美豔得不可方物。
嫣紅的雙唇澤色鮮明，伊周子費力地張了張，卻無法說出任何言語。
無論後人給予何等高度的評價和崇拜，被鑲以金環的戰事帶給當事人的隻有無窮的夢靨。正如多年後魏君子仍舊擺脫不了當初的無力感，伊周子至今仍承受著戰爭的負罪。
柔情萬分地撫上伊子的雙眸，魏君子笑了笑，又道：
“阿周，你知道不？十妹妹說不怪你哦，她不怪你了。”
伊周子費力地閉上眼睛，聞言，隻是點了點頭。
魏紫當年北上遊玩時曾對一位翩翩佳公子一見傾心。他叫黃鳴，是伊周子昔日的同袍之友。她們私定了終身，他說過，待他此戰回來，定必到她府上，迎娶她為妻。
年輕的將軍堅守的地方，名為宜城。五年前，這裏曾經打了一場震撼天地的宜城堅守戰，國家背叛了堅守的狀元；而五年後的宜城，年輕的將軍再遭背叛。
將軍沒有回來。與皇上的聖旨同時到達的，是一瓶毒藥。將軍的屍體被倉促地埋在山野之間、國土之外。
傳言中，而害死將軍的人，就是他所謂的好友伊家五子。
可是，可是……
“策劃的人是我，批準的人是我，背負起罪孽的人怎麼就變成了你呢，阿周啊！”
明明那個時候，這個人有著與妹妹相同的心情。
我這個令你再一次痛失摯友的罪魁禍首，到底沒有向世人坦白的勇氣。如果妹妹知道真相，一定會痛恨自己吧。
——所以，沒有勇氣。
靜靜地，注視著懷裏不安分地動來動去、試圖安慰自己的笨拙人兒，心中覺得有點好笑。精神一瞬放鬆的同時，也衝淡了悲傷。
這個人啊，為什麼就不把真相說出來……
乘伊周子不備，欺負他不會武功，魏君子點了他的睡穴，強迫他睡下。
睡意襲來的同時，伊周子聽到了魏君子的輕聲低喃：
“就你對我一直都這麼好。”
接上魏君子的深情告白，伊周子倒很配合地在心中罵了一句“混蛋”。
魏君子失態地大打一個噴嚏。
他自然知道噴嚏的由來，乘著伊周子睡得死死的反抗不了，魏君子報複般地捏他的臉，直到捏到臉色泛紅才住手，仔細地打量倒在床上的人。
衣衫單薄，雙臉泛紅，分開的這些年，他瘦了。
有點憐惜地撫上自己適才百般蹂躪的地方，魏君子緩緩俯下身子，在誘~人的紅唇上留下淺淺的一吻。
阿周如此安分守己的時間可不多啊，不好好把握時機吃點豆腐還真的是對不起自己……
腦袋裏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裝滿了不健康想法的魏某人正打算對睡得死死的伊五子上下其手，卻在察覺到臉龐的水跡後而收起不安分的雙手。
把伊周子整個抱在懷裏，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懷裏人的夢靨，魏君子緩緩地閉上眼睛。
阿周，阿周。傻瓜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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