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89 更新時間：10-05-23 02:19
昏暗的屋內，隻有一絲黯淡的燭光。簡單的擺設，卻顯得如此沉重。
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負手而立。沒有英年時那番俊朗，眼神卻依舊如此銳利，仿佛能看穿人心裏。青色袍子簡潔而不華麗，那張臉，似是久經沙場。
女子低頭垂眸站在一旁，手裏握著一把劍，臉上平靜無波。一身白衣羅裙顯得她風姿卓越，幾縷青絲垂落在耳畔，遮住了她的側臉。
“氰兒，六年了。你可曾想過他？”宇文鴻微歎一聲。
“爺爺。”宇文氰一怔，努力地揚起笑容，“我早已將他淡忘的一幹二淨。”
“可你還是舍不得不是麼？從半虛山回來的那晚，你躲房間內哭了一天一夜，三日未進食，不都為了他麼？六年來，你反反複複彈同一首曲子，彈到手傷了也不肯鬆手。這又是為何？！”
宇文氰笑容僵在唇角。鐵錚錚的事實，她不得不承認。
“方倚弦！！還給我!”四五歲模樣的少女氣憤的跺跺腳，不知該說什麼好。精致的臉上紅彤彤的。
比少女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笑的一臉無辜，“還給你什麼吖？”
“哼！”少女瞥過頭去，“有本事你給我下來，一男的躲樹上羞不羞啊你！”
“有本事你上來啊！”少年毫不在意少女的話，悠閑地背靠樹枝，手裏揚著一張紙。
“可惡！你明知我輕功學的沒你好，別說上樹了，飛個幾尺都是問題！”
“喲！”少年似頗為意外的挑眉，“我們的宇文大小姐竟也會說自己不如人了？”
“你到底還不還我？！”
少年懶懶的說道，“隻要你能上來我就還！”
“你分明為難我！”少女憤憤地指著少年說道。
“技不如人就不要說我為難你。”少年笑眯眯的說道。
“哼！我不要了，大不了再寫一份！“少女甩頭而去。
少年漸漸收斂了笑容，看向手中的紙。那是一首曲子，而上方，寫著歪扭的兩個字，氰弦。這便是曲名麼？少年眼裏閃過一絲恍惚，不覺手上一用力，白紙便被捏成一團。
一幕幕場景浮現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習武時，他總能輕易地練好而後不客氣的嘲笑她。
她卻知道那是為了激勵她。
一次她高燒三日不退，他細心地照顧她。
她頓時覺得什麼都值了。
她失足掉下懸崖，他不眠不休找她。
她以為她找到了良人。
而到後來分別時，才明白不過是夢一場。
綠水青山，山間的泉水淅瀝瀝的流著，嘩嘩的水聲那樣的清脆悅耳。鳥叫聲在頭頂盤旋。
“方倚弦，我要走了。”少女低頭輕聲道，眼裏有著不舍。清秀的臉龐上隱隱閃著淚痕。
少年袖子裏的手緊握拳，一如以往的慵懶笑容，道，“何時啟程？”
“明日。”短短的兩個字，卻說的如此艱難。
一片寧靜，無人發聲。他們各自沉默著。
“這一走，就不知何時再相見了。”半響，少女喃喃輕語。
“若有緣，總會再見的。”
“一定會再見的。“少年笑笑，語氣中充滿了肯定。
隻是那時，或許已經對立了。
“那是自然。”
半響，
“我為你彈一首曲子吧，就當時最後的送別。”
“好。”
少女取來琴，纖細的十指撥動琴弦，悠揚的曲子緩緩傾瀉出。似是思念，似是留戀，似是悲傷……
不一會兒，簫聲融入了琴聲。
天地之間，他們眼中，隻有對方。
琴簫合奏，這首氰弦，隻屬於你我。
他一身白衣勝雪，她一身白衣如霜。在這山泉間，形成一道唯美的風景線。
六年的感情，又豈能說忘就忘？每每拚命說服自己忘了一起，忘了那六年，偏偏那些場景就像深深烙在身上一般。
見宇文氰帶些水霧的眸子，宇文鴻便知她又想起了往事。
“氰兒。”歎息一聲，“這次的任務，是關於他的。”
宇文氰不解的望向宇文鴻。
宇文鴻負手，回憶起了往事，“我們宇文家男子世代都為朝中大將軍，為國家效力。而你爹，自你出生沒多久，就遠赴邊疆，最後為國捐軀。”語裏有幾分悲切，“你娘，自此一蹶不振，不久也隨你爹去了。你爹膝下無子，隻留下你一人。你四歲時，我將你送到半虛山，讓半虛老人收你為徒，是為讓你習武方能自保，也好將來繼承宇文家世代基業。哪知……唉，不知是福是禍。
“氰兒，爺爺老了，不想管那麼多了。但有些事，卻容不得我脫身。你也大了，這些事，我應該告訴你了。”
宇文氰忽然心中一緊，閉眼。該來的，還是來了。
“多年來，我一直讓你忘了方倚弦，並多次說明你們倆是不可能的。但我未將其中原因告訴你。
“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言妃——三王爺之母救過我一命，我答應言妃，在我有生之年，必竭盡全力幫三王爺登上皇位。”
“所以，爺爺，你派我做這麼多，包括殺人，都是在為他除去絆腳石麼？”明明知道了答案，偏偏還是問出來了。宇文氰苦笑。那些鮮血嗬！
“是。”意料中的答案。
“但他最大的絆腳石，是方倚弦。”
神情恍惚。所以，她要去對付他了麼？多年的感情，就要毀於一旦了麼？他是皇室之人，貴為四王爺。是唯一一個才能不在三王爺之下的人，且為皇後所出。皇後背後的勢力，和他們宇文家相當。
“氰兒，我知你心中之苦。但有些事，必須去做。救命之恩，我不得不報。對不起，害了你啊！”宇文鴻沉痛的閉上眼。
宇文氰忍不住問道，“爺爺，當年言妃為何事而救你？”
“都是些陳年舊事了，莫要再提。”
心下一頓，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深吸一口氣，“我要怎麼做？”
“接近方倚弦。”簡簡單單五個字。
內心湧起莫名的情緒，喜悅？悲傷？興奮？難過？
倚弦，相隔六年，要見到你了麼？那時，你還認得出我嗎？還能不能回到那日山林中，我們再奏一曲氰弦？
我思念了你六年。你，可曾想過我？
“先下去吧。”宇文鴻有些不忍。
“是。”
蔚藍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陽，竟有些刺眼。
“小姐，你又亂跑了！這個時間應該吃藥了！”綠衣女子生氣的站在宇文氰麵前，手裏端著一碗湯藥。黒糊糊的黏成一團。
“水依~~~”宇文氰撒嬌的叫了聲，拖長了音調。儼然跟剛才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行，必須得吃！”水依的口氣不容拒絕。
“好吧。”宇文氰的小臉皺成了一團，苦著臉接過碗喝了下去。
水依也苦著臉，“小姐，我最近翻閱了師父給我留下的所有記載毒物的書，甚至了連我討厭的醫術都翻過了，也找不到關於月酌影的記載。要是再這樣下去，僅靠藥物維持，你的體力會被消耗的所剩無幾的，到時……
“水依，“宇文氰打斷水依的話，聳聳肩無所謂的笑道，“一年前我中這毒的時候就已都放下了。我都不擔心了，你還擔心什麼？”
“小姐！！”懊惱的跺腳。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天天想著怎麼解月酌影，而某人卻很無良在那邊說，沒關係啦，月酌影可以活三年，夠了夠了……
還剩下兩年，但小姐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月酌影是天下奇毒。不會立即發作，但在三年內，中毒者的身體會每況愈下，到後來，連握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一年前，宇文氰在一次任務中，別人設計慘遭此毒。後來不管如何逼問下毒者，甚至讓他們嚐試被蟲子一步步吞噬骨肉的苦，也隻有一句不知道。
她一定要找到解藥！水依暗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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