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鈴州  鈴州.10

章節字數:3219  更新時間:23-07-27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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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謝戡一直沉默,秦牧接著又道:“庾、桓已成水火,兩族各立山頭各拉人手,不願投靠的小士族皆遭打壓。南朔侯府並非累世門閥,全靠祖父驍勇善戰以武封侯,是以秦某處處小心,一來不願辜負祖父用鮮血打下的三州八縣,二來不敢行差踏錯避免成為他人政治鬥爭的墊腳石。”

    “……秦侯的意思我聽懂了,我會以個人力量繼續追蹤,即便不能生擒慕容恪,也不能讓他認為我晉國無人,任其在我國境內來去自由予取予求。”

    秦牧扯了扯嘴角,“公子想我明哲保身牧不辨解,牧對公子直言也無妨。早先庚辛要收回西北三州專擅之權,我與太宰確實結了些恩怨,更因屢拒桓源合並西北軍權於北府軍的建議得罪了大司馬。但我秦牧非專欲擅權、紛亂國事之人,我秦氏鎮守鈴州曆經三代,抵禦外敵溝通南北,不敢自詡苟利國家生死以,卻也敢說不因禍福避趨之,鈴州離不開南朔侯府。”

    室內寂靜,屋簷下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

    “捉拿慕容恪數次失手,倒是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不是西北軍擒不住慕容恪,也不是慕容恪有三頭六臂,而是有人想讓牧不成。聯想西北軍的現狀不難猜想幕後之人是誰,有何目的。是故西北軍圍剿的聲勢越大越無法收場,所以……”秦牧望向謝戡。

    “秦侯有話直說。”

    “牧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日後朝內有人為此構陷鈴州,削我南朔侯府兵權之際,還望謝氏秉持公正,在晉帝麵前為秦牧說句公道話。”

    謝戡深深看秦侯一眼,“秦侯倒是坦蕩,對將謝氏拖進來的意圖毫不避諱。”

    秦牧笑道:“時局逼人,無奈自保之舉。”

    雖然算計他的不隻秦牧,但被人算計仍叫人不爽。父、兄的觀點一直是國家利益淩駕氏族利益之上,畢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他也深以為然,“凡對國家有利的事,謝某都不會回避。”

    秦牧立起上身揖禮,“公子高義,令牧佩服。”

    謝戡回禮,“希望秦侯不止自保的本領高強,手上亦有些真功夫。”

    秦牧被他揶揄不怒反笑,“公子放心,牧身體裏流的血是熱的。”

    西北軍不便調動,秦牧撥了二十名精通追蹤緝拿的幹將給謝戡當助手。他明知秦牧給的是個燙手山芋,但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從刺史府出來後他將秦牧所言所想細細捋了一遍,覺得應該將此處發生的情況報與父、兄知道,但他不敢相信連秦侯都不信任的官府驛站,故而回去向玉宇子及白真稟報後連夜動身出了鈴州。

    翌日因公子不在,謝智拉上白虹約了李逍去看武林大會,“白虹道長、逍姐,今日比武四進二,不看可惜。”

    李逍來鈴州本為看比武,一拍即合。三人一路溜達前往會場,李逍沒參加過武林大會,想來不過人多些場麵大些,卻沒想到南山腳下的場麵甚是壯觀,擠擠挨挨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叢裏搭了一座甚是寬闊的高台,台邊旌旗獵獵,江湖中數得出的門派、人物圍坐四周。

    三人隨著人流走,李逍一路東張西望,悄悄問謝智,“玉宇子道長可來了?”

    謝智讓她放寬心,“逍姐,你把心放回肚子裏,師叔祖他老人家不會來。”

    “道長來鈴州不就為帶領青城派參加武林大會的嗎?怎的不來?”

    白虹解釋,“大師兄中毒後師父決定退賽,今早師叔祖已領著大師兄及部分師弟們先回了青城山。”

    李逍不解,“大師兄雖中了毒,其他師兄們還在,怎麼就退賽了呢?五年一屆的比武,半途退出豈不可惜。”

    白虹:“家師一生潛心修道對武林盟主的稱謂並不在意,派弟子參加比武也隻為遵循傳統而已。大師兄毒性雖解身體卻未恢複,師叔祖帶他回山修養自然不能繼續。年輕一輩中除了大師兄、四師弟外,如今當屬謝師弟的身手最好,但他不屑比武。一切皆為道法,沒什麼可惜的。”

    李逍點了點頭。謝智掏出一袋瓜子,打開遞給白虹道長與李逍,二人都搖了搖手,他自己邊嗑邊道:“我家公子不是不屑,他是懶,懶得說話懶得應酬懶得比武而已。”

    李逍:“懶得說話無非覺得對方與自己不在一個層麵,這才覺得多說無益,說明你家公子性格孤高。”

    謝智從嘴裏取出瓜子殼,為公子正名,“別人這麼說便罷了,可逍姐你卻不行,公子親手為你做飯,我跟了公子十年,一頓飯都沒吃過。”

    李逍剜他一眼,“你還要和我爭寵?”說完自覺不妥,趕緊抓把瓜子喂謝智嘴裏,“公子不疼,姐疼你,多吃點。”

    謝智皺眉,“姐,要吐殼的。”

    白虹領著兩人穿過人叢在青城派的席位前坐下。因臨時退賽,擂台邊留給青城派的座席尚未撤去,他們三身處空蕩蕩的座席於擠擠挨挨的比武場內甚是紮眼,頻頻引人側目。

    場中比武早已開始,台上二人刀來劍往寒光閃爍激鬥正酣。

    李逍“咦”了一聲,她在擂台上竟看見了熟人,也不算熟,隻見過一麵,便是那位在胡家莊園前挑戰謝戡的賴大。隻見賴大將他那柄斷刀舞得虎虎生風,凜曆異常。與他對壘的男子年紀頗輕,二十歲左右,腰上纏著的玉帶頭上束的玉簪都顯示此人非富即貴,更特別的是他手握的兵器竟是把折扇。李逍對他也不陌生,這人便是現任峨嵋派掌門——陸暢。

    也不知陸暢手中那把折扇什麼材料製成,與賴大的斷刀屢屢相碰竟未折損。賴大內力不凡,刀法已臻高手之列,打鬥中陸暢全然不落下風。

    “師姐,你覺不覺得陸掌門好帥,作為場中最年輕的掌門,身手又這般了得,真的帥翻了……”

    “師妹來鈴州前還說青城派那個誰,那個姓謝的儀容俊美,這麼快便見異思遷了!”

    “我又沒見過姓謝的,隻聽過些許傳聞,再者他再出色,還能強過陸掌門去。”

    “收斂些,小心被師父瞧見,責你儀容放浪,回頭罰你。”

    “哎呀師姐,你擋著我了……”

    說話之人聲音雖輕奈何靠得近,李逍放下茶盞回頭瞧了一眼,隻見那女子一臉癡情望向台上,小女兒之態盡顯。

    謝智吐槽,“陸暢如何能與我家公子相比。”吐出瓜子殼,呸呸兩聲。

    李逍望向擂台,賴大功夫不弱,陸暢卻不容小覷,想不到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出手卻相當狠辣刁鑽。這一招換作她該如何應對……恍惚間聽到有人喚:“女俠!女俠!李少俠……”

    李逍愣怔細聽,“是不是有人叫我?”四下張望。

    謝智內力皆無全沒聽見,好在他眼力不錯,指著西北方向一瘦弱書生,“逍姐你看,那不是呂仲嗎,他在叫你。”

    呂仲瞧見二人望過來拚命招手,阻攔他的衙役見這邊同意,這才放了他進,於是呂仲樂滋滋地擠過來,“李少俠,這般巧,今日出門聽見喜鵲一直在叫,果然就遇見了貴人……哈哈哈,托少俠的福,我也能這麼近的觀看比武,這麼難得的經曆必須得記下來。”

    呂仲自來熟,李逍她方開了個頭他便跑到白虹跟前一通彩虹屁,“傳說中的青城二子——白真、白虹,今日竟讓呂某瞧見真人了!”呂仲將什麼英雄無敵、出神入化、出類拔萃、遊刃有餘、武藝超群吧啦吧啦對著白虹一通猛誇。

    白虹從未見過如此聒噪之人,打斷話頭請他坐下觀戰,呂仲目的達成自然很快閉了嘴。

    擂台上賴大又使出他那招成名絕學,斷刀挾力劈山兮之勢當頭衝陸暢大力斫砍。刀影霍霍間陸暢持折扇抵擋,卻抵不過斷刀之力扇麵折了一角。

    擂台下呂仲從懷裏掏出筆沾著口水在小冊上龍飛鳳舞地遊走。

    旁邊席間懷春的少女驚呼出聲,“危險!”

    隻見台上陸暢身形一轉攏起折扇改揮為刺直衝賴大身前要穴而去,賴大錯身避開要穴拚著受他一扇揮刀斫劈,耳聽得刀風襲來陸暢沒打算與他同歸於盡低頭收手舉扇擋住斷刀,兵刃相擊間各退數步方才站穩。

    陸暢瞧了瞧手中破損半邊的鐵扇,抬手阻止賴大道:“兵器壞了,容我換一下。”

    擂台比武譬如生死相搏,賴大還沒聽說過誰比到中途換兵器的道理,何況他手中斷刀亦崩了數個豁口卻沒兵刃可換,這小子若再換上兵刃自己豈不更占不了上風,當下混做沒聽見舞著刀又殺了過來。

    陸暢背著身,高台下他的侍從正雙手奉扇予他,賴大動作迅捷,轉眼便到了陸暢身後,侍從臉色一變,台旁有人突然高聲,“陸公子,小心身後。”

    陸暢單膝跪倒避開那襲來的橫刀,旋身將手中折扇向前。賴大不敢置信地望著胸前血漬,他的前胸被折扇突然迸出的扇骨刺中。賴大一雙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大,此時方明白對方一直在扮豬吃老虎,自己自詡老江湖卻反中了人的道,他故意露出破綻誘自己出手,然後一招將自己反殺。

    賴大傷口涎鮮血摔倒在台上。斷刀門弟子呼嗆著衝上台來,七手八腳地將重傷的賴大抬走,陸暢笑嘻嘻地也不幹預,走到台邊將斷刀門的香頭熄滅,施施然衝台下眾人抱拳,道一聲承讓。然後在萬眾矚目下步下高台,緩步走到北水宮席位前,對著龔花花揖禮道:“多虧少宮主提醒,陸某在此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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