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3 更新時間:24-01-01 15:01
山下院落裏,才站定的謝戡、吳痕很快發現他們並沒有安全,無數禦林軍已將小院包圍,弓箭手兩排前低後高,布置的鐵桶一般,原來慕容恪早已設好了局坐等著他們往裏跳。
前方山坡上的燈火明亮,涼亭裏披著紅色鬥篷的李逍未著粉黛卻如西子初妝,出水芙蓉一般。她就坐在那裏,謝戡能感覺到她臉上的緊張和焦慮。
謝戡知道慕容恪是故意的,他在公然挑釁,或是以高於所有人的視角冷漠地看著下麵暗流湧動而不屑一顧,他以為自己是神祗沒人可撼動,他亮出底牌,旁人除了睜眼看著無能為力。
涼亭裏的慕容恪氣定神閑,謝戡握住劍柄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吳痕瞧出端倪,出手間不忘提醒,“師兄,師姐是誘餌,不能過去。”
謝戡調整了幾下呼吸,“……我知道,我不會上慕容恪的當。”
慕容恪等著獵物自動踏入陷阱,卻看出謝戡、吳痕頻頻往後退,他回頭瞅一眼身後站著的常度。常度立馬明了,拿出令旗讓禦林軍加緊攻勢形成半包圍圈,將二人往山坡下逼。
一支煙花突兀地躥上天空,絢爛的顏色撕開墨黑的夜幕。
隨著煙花在頭頂炸裂,謝戡知道符鵬出手了!想幽冥將軍作為草原上的狼王,他出現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狼群。
果然下一刻王府屬下飛奔來報,“王,王爺,府門外冒出一百多不知哪裏的武裝人員,試圖衝闖王府。”
慕容恪搭在憑幾上的手指動了動,“拿孤的信印去兵部調人。”
屬下得令,不一會又跑回,“王爺,我們的人出不去,出府立被暗箭射死。”
慕容恪望向府內被禦林軍用火把照亮的幾處地方,道了聲有趣,“收網吧,留口氣就行。”抬了抬手。
常度再一次恭敬地上前問:“王爺,有什麼吩付?”
“將府裏的的後備弓箭手調過去,無論什麼人,隻要出現在前進巷的一律射死。”
小院裏謝戡、吳痕的壓力很大,這種圍毆的打法耗也會把二人耗死,出府的路圍的層層疊疊,禦林軍一直在把二人往山坡涼亭的方向逼迫。
其實不光是他二人,禦林軍亦將另外兩處人馬往涼亭方向逼趕。
很快,王府裏三處火把逐漸彙合成一處,火把的光將草地上的枯葉照得一清二楚。
慕容恪見李逍半晌沒動靜,抬手捏了捏她指尖:“怎麼這樣涼,喝點熱的暖暖。”讓人收起她麵前已經涼掉的冷茶,換過熱茶湯親手遞給她。
她沒動,他舉起碗盞送到她麵前。
她閉上眼睛扭過頭,可下一瞬碗盞還是緊貼上她的下唇。
李逍緊咬牙關抬眸瞪他,心裏又急又氣。山坡下謝戡雖一身玄衣,但肩頭、後背在燈火下亦看出濕漉一片,肯定是受了傷。而吳師弟的左胳膊和右腿明顯不靈活,她知道他們在勉力支撐,但禦林軍源源不斷,他們還能撐多久?!
婢子從沒見攝政王對誰這麼耐心過,深知攝政王的脾氣,識趣地紛紛垂下眼瞼。
嗖一聲響,一支塗著黑漆的袖箭奔著涼亭裏的麗人迎麵而來,慕容恪手裏的碗盞未及放,他伸手將李逍往懷裏一帶,另一隻手揚起,碗盞脫手而去,轉瞬與破空而來的袖箭相交,在空中分崩離析。
他將李逍當作誘餌,別人也有樣學樣,逼他救之必救,黑色的袖箭不斷向李逍射來。
事出突然,坐著的慕容恪避無可避,隻能摟著李逍在地上翻滾。
“住手。”謝戡躍起,手中的劍擲向空中的袖箭。吳痕的皮鞭揮出,將一名撿漏的禦林軍拍飛,彌補了謝戡身後留出的空門。
符鵬行伍出身,知道戰場上機會稍縱即逝,眼看慕容恪帶著李逍翻滾爬不起身,他和他的人當然不會錯過這種大好機會。
涼亭裏外一時大亂,被圍著的另處人馬趁隙殺死身前圍著的禦林軍,飛鏢射死追來的二人,毫不留戀地直向黑暗處飛奔。
吳痕偷眼看見那抹窈窕的玄色身影跑開,又被禦林軍給逼了回來。
謝戡貼身近搏,從軍士手中奪過鋼刀,旋身踹飛圍來的禦林軍,撒腿向涼亭下的草地飛奔。吳痕拉他不及隻能跟在後麵邊殺邊往前衝,眼看離涼亭越來越近,山坡上師姐突然從慕容恪懷裏掙紮著爬起,聲色力竭道:“危險,別過來。”
不能再過去前麵了,太危險。可大多時候,心裏明明知道卻還是做不到,他不能,謝師兄也不能。
師姐嘴裏噴出的鮮血嚇了他一跳,就這麼愣了一瞬,他沒拉住衝出去的謝師兄,眼見他往前飛奔,幾個縱落踏上落滿枯葉的草地,機括發出的悶響還未結束,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大網不似一般織物,燈火下那上麵纏著無數泛著藍光的刀尖,顯然淬了毒,吳痕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謝戡腳下一軟,心知不好,地麵瞬間塌陷,他猛地提氣拔起身形,低頭瞧見坑底是半尺來長的鋼釘。人尚在半空,閃著藍光的大網兜頭罩來,他反應迅速,趁大網未及落下,奮力向網角扔出鋼刀,企圖劃出缺口在大網罩下來前跑出去。
回過神的吳痕立刻上前配合,擔心腳下陷阱,他用皮鞭蕩到係著網角的大樹上,對著牽網的繩索舉刀便砍。
這一切發生不過電光火石間,禦林軍當然不能讓已落入陷阱的獵物再跑掉,弓箭手搭箭上弦,下一刻就要給二人致命一擊。
危急關頭,李逍猛地推開慕容恪,抓起案上的碗盞用力一磕,精致的碗盞立刻碎了,她拿起一塊碎瓷抵在頸間,對慕容恪喝道:“讓他們住手,放他們走。”
她的眼裏是無畏生死決絕的光,一向冷靜自持的慕容恪突然心緒有些聳動,他怕了,怕她真豁出性命,怕那種讓她不顧一切衝破被封製穴道的力量噴湧而出。
她的新血讓他覺得刺眼,他不顧她的反對,伸手探得她的脈膊,果然真氣翻湧內力大亂,他不施救的話她定心脈俱毀香消玉殞。
他不能讓她死,他等這樣一個人等了整整十八年,錯過,便是一生……慕容恪揮退了弓箭手,李逍再支撐不住,摔倒在慕容恪的臂彎裏。
李逍的目光投向坡下,她伸出手,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她用最後一絲力氣對她心眼看到的那人道:“別擔心我,快走。”
謝戡氣血翻湧,兩次,兩次他眼睜睜看著別人將她從身邊帶走,他是青城無相子大師座下關門弟子,從來穩重卓越,冷靜自持,一向霽月光風不縈於懷,可此時此刻他方體會到什麼是心動,便立刻陷入心悸,被咫尺天涯撕扯的心碎不已。若非吳痕拚命拉住他,他很可能被心魔所困進入瘋癲狀態不管不顧從而走火入魔。
他從網中一躍衝出,衝向涼亭的身形剛剛拔起便被無數羽箭逼落。
涼亭上慕容恪一手撈起李逍膝彎,一手抱她後背,抱著人轉身往山下走。侍衛們立刻擁過來護駕,大隊的侍婢侍從浩浩蕩蕩地緊隨其後。
“慕容恪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
內力達到一定程度,飛葉可傷人,沒想到這小子內力精進若此,被枯葉鋒利的邊緣擦過頸項的慕容恪沉聲道:“今夜闖王府的人務必擒獲,生死不論。”
“得令。”
慕容恪走了,但圍著戡和吳痕的禦林軍卻隻多不少。
那邊符鵬眼見李逍被帶走,覺得自己再次被忽略,原來這場遊戲裏根本沒他的位置。他氣李逍不識好歹,氣謝戡橫刀奪愛,最氣慕容恪一直在耍弄自己。就憑這些禦林軍想留下他,簡直是癡心妄想,他的不滿與怒氣轉而向禦林軍撒去,緩解了另一邊謝戡與吳痕的不少壓力。
王府庭院深深,雖聽不到府外動靜,但周圍禦林軍的人數並未明顯增加,可見府外的人亦牽扯了不少王府兵力。
禦林軍的戰鬥力不俗,謝戡、吳痕身上都掛了彩,好在傷口不算太深,行動尚且無礙。
二人吃力,一旁的符鵬和另一位也好不到哪裏。符鵬的手下越來越少,另一位身手也不如初始矯健,雖然開始幾人可能有互相設局互相掣肘的情況,但現下情狀他們隻能互助,光想著讓別人頂坑而自己逃遁已然不是明智之舉。
幾人逐漸達成了默契,謝戡對圍著自己的禦林軍展開了強攻,同時示意吳痕與另一名蒙麵人合力,他們負責護住自己身後並解決撲上來的禦林軍。他看出那人身材窈窕,料想是位女子,“這位……這位小友,上來的禦林軍不用糾纏,隻求脫身非要打贏,發暗器打退他們即可。”
幽冥將軍符鵬自發過來斷後。
禦林軍盡管訓練有素,但他們今夜麵對的卻非一般刺客,這些刺客的武功沒一個弱手,禦林軍在這些人強力衝撞下隊型開始分散。
此時慕容恪,近衛大首領常度均不在場,平日主打過順風局的禦林軍因群龍無首越打越混亂。
弓箭手因失去距離喪失用武之地,好不容易射出一箭,卻被對方抓過近旁的禦林軍抵擋,不是射空便是誤傷了同伴。到處是受傷後禦林軍發出的悶哼或慘呼聲,害得弓箭手們再出箭便有些猶豫,不再果決的箭頭最終也失了準頭。
謝戡的弩箭終於射罄,他揮刀一路劈斫,幾人終於撕開禦林軍的包圍圈。
被衝散的禦林軍尚來不及補充,而眼見有隙的刺客立刻做鳥獸散,後麵趕來的禦林軍遲疑著不知應往哪個方向追,待他們反應過來,四人已跑出老遠。
禦林軍不敢叫人跑了,隻得分兵追出府去。
月光如流水,灑的大地白花花一片。幾人一出前進巷,立刻如溪流湧入大海,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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