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83 更新時間：10-06-20 22:52
誰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了，進進出出不停反複，而留下的卻總是同一人。
同一扇窗，同樣的風景，同一個人，同樣的孤單，隻是這空氣中殘留著有人來過的氣息，熟悉的，溫暖的，令人著迷的。
薇子沿著床沿撫摸那壓出的痕跡，隔著空氣仿佛觸到他的靈魂。狸，我可否要求多一秒的陪伴？
隻是孤單的他除了將時間寄托於回憶別無他法。可是久了卻發現自己似乎已沒什麼好去回憶甚至感慨的了。這種空虛感慢慢囤積，漸漸在他身體裏占領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不大卻無人可以窺視，甚至他自己。偶爾他很想將這一切告訴狸，他想或許男人可以有辦法將之驅除，隻是每每這種想法形成時心裏便會生出一股怪異的情緒，似悲傷卻又不像。後來他便幹脆放棄了，原因隻是他不懂自己究竟是需要它還是真的嫌棄它。
矛盾一直像是生在他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總在必要的時候出來左右著他，目的達成之後又飛也似的消失不見，不帶一點留戀。
他微舉著手臂將印記衝向屋外，借著微弱的光看得仔細，若非今天狸的提起他恐怕都會忘了它的存在吧。這印記較小的時候大了些，顏色也更加豔麗了，看久了越發覺得像極了婦人給他的那枚徽章。隻是看著看著卻又覺得不像了，好像是在他的注視下扭曲了一般。
屋外，夜靜的駭人，剛才還能聽到些許光的談話，轉瞬已經消失了。怕是睡去了吧？也是，畢竟已經這麼晚了。
薇子瞧著瞧著不知何時竟也跟著困倦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薇子剛一睜眼便看見光在一旁注視著他，用一種很是奇怪的眼神，靜靜地不露聲色。
“光？”盡量放低的聲音因剛醒聽起來有些沙啞。
“額？你醒了。”
“嗯。”在光的攙扶下薇子略微坐直了身子，才一坐定，頭便劇烈的疼痛起來。“唔，頭好疼啊。”
“沒事的，怕是昨夜哭過的關係吧。”雖是這樣說著，手卻不自覺的撫|摸著他的頭發，很溫柔卻冰冷。
“你怎麼……”
“嗬，來看看你呀。”
他還未問出口的話被男子先一步打斷，且給出了答案。薇子看著他，細細打量，紅色的發，黑色的瞳，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泛白的唇，削尖的下巴，與之前孩子的模樣判若兩人。卻是個美人。
“怎麼看我看得入神了？”光無意調侃隻是一句玩笑，卻不想後者當真了。
看著他通紅的臉，身體裏的劣根性不自覺的發揮著作用。
“呀，小薇子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哈哈……”
“你，這，我……”越是急越是說不利索，磕磕巴巴的。但他不急，也不擔心自己真實的麵目被他識破。
“好啦，我與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就是了。”見他這樣光也不好意思取笑，倒是一臉溫柔的伸手撫•摸他的臉。
“你啊，還真是有點像呢……”
“像？什麼？”薇子疑惑。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與狸呆的久了兩人越發相像了。”
“啊？你取笑我，狸這麼好看，我們才不像呢。”薇子也不想當真卻礙於對方一臉就是如此的表情，搞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嗬，像，很像。好啦，我也不和你鬧了，隻是有些事想告訴你。”
“什麼？”薇子聽他的口氣好像事情很嚴重，身子更是坐正了些。
“不用緊張啦，沒什麼大事我隻是告訴你我們要走了，以後你與狸在這的時候要多加小心就是。還有……”光頓了頓，眼珠流轉卻沒有繼續的意思。
“怎麼了嗎？”見光的遲疑他的聲音更是顫抖到不行。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薇子見他慢慢抬起頭看他，那雙黑色的眸子直直的停在他的眼裏。黑色純淨如世界盡頭天地合攏之時。
四目相接他猜光定是有話要告訴他，那些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內容，來源於身體或者心裏麵最最隱秘的地方。不輕易泄露確是最為貼心的。
薇子不知道自己這些想法來自何處，出自某種心情，他隻是覺得這才是光的真麵目，脫去人皮麵具後的真誠。所以這個男子不會騙他更不會害他，畢竟他的眼睛是那麼的美，純淨卻似承載了太多太多，多到眼看便要溢出來一樣。
果然，一滴淚順著光的眼角慢慢滑下，流過臉頰，流過他保持微笑的嘴角，晶瑩透亮，啪的一下滴落在他早已伸出的掌心。
那淚已然冰涼，慢慢在他手掌暈開失了原本的形狀。
然而那情意卻隨著掌紋滲透入皮膚融合於血中。
愛……
那是愛啊……
隻是，是誰對誰的愛呢？
那麼熱切卻又遙不可及，積攢了千年卻隻能化做一滴清淚，斬斷了情絲，拋卻了希冀，令人心痛不已，卻不忍唏噓歎惋。
“我的心意你可了解了呢？”
輕不可聞卻如銀鈴般入耳的聲音明明來自眼前但又如此觸手不及。
薇子看著他，微張著嘴，喉嚨處一股腥甜險些衝了出來。他幹澀的喉嚨隻能嗯嗯呀呀的發著單音。
“謝謝……”
僅是兩字之後光便起身離開。薇子看著他腳步輕盈，一步一步卻走得艱難。
是不忍吧？還是留戀？那些你藏在心底千年的愛戀，隻是一刻便被你丟棄了。
“你是如此深愛著他麼？”
背對他的男子身子明顯一震，雙手隻是些微顫抖之後便回歸了平靜。薇子自然知道這問題有多愚蠢，也知道多不該問出口，可是他沒辦法，他不忍卻也不肯。
“愛麼？那麼薇子，你愛他麼？”
“愛？我無法回答。”這個字對他來說太過沉重了，沉重到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地步，那些萌生的情感他隻能一點點忽視，讓它在自己無法觸及的地方燃燒，然後假裝不見，既便如此他卻依舊熱切的盼望某個人可以問他，你愛他麼？可是這問題真的來到之時他卻沒了回答的勇氣。
“我與他千年之前便已相識且常伴其左右，隻是在他記得我時我便是可有可無的人，如今再過百年他已將我遺忘，你說現在的我在他眼裏算是什麼呢？”光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轉身，像是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薇子這樣想著，轉瞬就明白了，對呀，他不是早就決定要離開了麼。
“我已活了千年，見過的人，經過的事，也早到了該長大正視的時候了，畢竟老大不小的人了，知道什麼是自己的，什麼是強求也得不來的。倒是你，與我不同，大可不必有所顧忌，畢竟將來的路還長，即使走錯了也未見得就不是好事。所以啊，薇子正視自己吧。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光的手落在門把上，隻作稍稍的停頓。“薇子，你知道狸是什麼嗎？他不是人類，這點你應該清楚吧。記住要麵對自己的同時也要做好準備，你們的路或許並不如意料的好走。”
話落一陣風吹過，像是薇子那日醒來光衝過來抱他時一樣，吹得他睜不開眼睛。
薇子閉著雙眼，任憑空氣中那人的氣息逐漸遠離然後一點也不曾留下。
隻不過一間房子，有人來了，又有人走了，來來回回永無休止。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終是那個要留下的人，獨自思考，麵對這所有的未知。隻不過此時想法稍微變了些，其實他的身邊一直有個人存在，那個與他擁有共同的血液，彼此扶持的人。
——
“要離開麼？”暗在門邊依著牆，看他的表情依如從前。
離開？對啊，終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他點點頭，走進這個一直跟隨左右的男人。笑仍舊纏繞唇邊，弧度愈加明顯，他甩甩自己紅色的發，扭過頭來看著男人直視他的雙眼。“我們也該走回屬於自己的路了不是麼？”
“為什麼不告訴他？”暗緊跟著他離去的步伐。
“那麼為什麼要告訴他呢？無知者無畏，這恐怕才是薇子最厲害的武器吧。”所以，孩子氣並非一無是處啊。我們都活了太久，共同見證了那場悲劇，痛苦的種子在那一刻紮根萌生的枝芽早已無法斬斷，所以時至今日一切卷土重來，早已支離破碎的我們還能做什麼呢？“這是一場我們隻能觀看的戰爭，所以作為看客的我們就這樣吧，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主角，或許有一天他們會改變這局麵也說不定呢！”
“是麼？但願吧。”紅與黑，光與暗。他深知從他得到這個名字的那天起便隻能給在他的背後。不過還好，起碼光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了他，那是隻屬於他的地方。“光，主人那我們……”
“嗬……你以為主人是我們麼？他早就知曉了一切，隻是這次的任務是讓我們看清現實罷了。潼之咒印，暗，你不會沒有記憶吧。”
那是一切的開始，因他而起，卻不知能否因他而終。
“真是，孽緣啊。”
光前行的腳步突然一頓，扭過頭來看著暗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暗，這是我認識你這麼久說的最正中要害的話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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