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魂曲

鳳埠  33

章節字數：2243  更新時間：13-06-26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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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原本也是一個富庶安寧的百老年鎮，現在已經成為了整片大陸最為著名，最為恐怖的禁地。一切都源於三年前那一陣突如其來的災難，波及的麵並不廣，死去的人數也不過數十人，可這些人卻都曾是這片大陸上最有權勢最有地位的人。這些人的死亡所帶來的種種混亂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太大改善，各地的各種勢力原來在四大家庭和長老院的鎮壓下一直沒能登上台麵，隨著三大家族的內亂，長老院後繼無人一時難以定奪人選，單單靠神殿中久不問世事的神侍似乎難以完全平息所有的衝突——即使現在幾乎所有的決定權都已經集中到年紀尚輕的神侍身上，很多時候也有他目力不能達到的遺漏之處。固定的格局一但被打破，便給了各種新勢力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反而使整片大陸進入一派前所未有的蓬勃狀態。於是人們開始漸漸忘卻那些不幸遇難的大人物，甚至還有更多的人在感謝著他們提前的謝幕所給予別人的機會。

    那場事故之後，神侍將主神殿從原來聖殿山遷至伏魔嶺——也就是風家老宅所在的地界，連這裏先前的名字都改成這樣一聽就知道此地不太平的稱呼。神侍的本職就是鎮魔祈福求太平，所以他將這個禁地納入自己的管轄本就無可厚非。那次事件之後，這塊地界及周邊的人都主動搬走了，想想連那些號稱最有權力最有能力的人都對付不了的大惡魔，要平民們赤手空拳如何應付？勇氣又不能當飯吃，活命才是最重要。很快這地方就成了一座荒城。如今入住的都是神殿的在職人員，因為神侍還兼管著各種社會事務，又新募入很多文書管理、侍衛禁兵，原來的小鎮儼然已經形成一個小有規模的軍事要地了。

    當雪梟再次來探訪時，看到伏魔嶺井然有序戒備森嚴的狀況時，也不得不歎服神侍的管理才能。這些是他也不曾預料到的，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那個人，他也親身參與了整個計劃的布局，他並不是沒有私心，在計劃中也毫不隱晦自己對雪族利益的偏私。那人居然全盤應允，現在看來也並沒有誇大，幾乎所有的條件都已經達到令人滿意的程度。他早就明白那人盡早會接手大局，他當時的打的如意算盤是，真到那時少不了要向雪族這僅存的有話語權的大家族求助。可那人並沒有仰仗任何人的幫助，各種事情應對信手拈來，若不親眼見過那人指揮行事，雪梟真要懷疑那個人是不是被調包頂替了。雪梟隻能承認，自己還是低估了那個人。

    “你從一來到這裏就什麼話也不說，怎麼，我臉上開出了花不成？”那人笑道。

    “幾年不見，你也學會開玩笑了啊……看到你如今的模樣，我隻能說自愧不如啊……”雪梟歎道。

    “雪族如今已是第一大家族了，也不差啊，去年南部動亂也得虧了雪族主動相助。”

    “這話就不提了，你我都清楚，要不是你提前授意，哪還輪到我撿這麼個大便宜？這下雪族真的可以坐實‘第一家族’的稱號了。”

    那人仍然一味地笑著。“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辦到的事情嗎？我隻不過是送個順水人情罷了。”

    “與其說是我個人的意願，倒不如是父族的心結。依我看來家族興衰更替本就是常理，沒什麼值得意的。我隻要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不辱沒父親臨終囑托就可以了，將來的事自有後人傷腦筋去吧……”雪梟說得直白通透，他並不覺得在那人麵前有什麼好遮掩的。

    “不過作為雪族人，我是打心底裏的感激你。更萬分慶幸當初沒有選擇與你為敵。”

    那人麵色略一暗，低眉淡淡說道：“你今天來，怕不隻是來續舊的吧？我更欣賞你有話直說的個性。”

    雪澗深吸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打算拿‘他’怎麼辦，難道就讓‘他’一直封印在那個宅子裏嗎？”

    “雪族長，你有越矩了。”那人的語氣立刻冷了下來。

    “你知道我現在最慶幸的是什麼嗎？”

    “……”

    “無論當時我有多麼在意你，可還是包存著很多私心。但‘他’不同……就算是當時那種狀況之下，也在盡力回護你，別告訴我，你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廖星……”

    這是幾年來第一次有人再叫這個名字，那人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曾經用過這個身份，很多人很多事也已經刻意地乎略掉了，跟這個名字一起蒙了塵，埋在了時間裏。

    “你不是應該很討厭‘他’才對嗎？”廖星反問道。

    “那種膽小怕事的市井小民沒有哪一點不令人厭惡的，可是有一點你我是永遠都做不到的，那就是對喜歡的人真心相待。”

    “‘真心’？你我都沒有資格談論這個。”廖星冷聲說道。

    雪澗知道廖星此刻的決絕並不是一時之意，而真要說起讓他變成現在這樣無情的罪魁禍首，自己也難辭其咎。

    “我隻是……不想讓你像我一樣，到無法挽救時才後悔。”

    見廖星半晌沒有回應，雪澗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欠了欠身轉身離開了大殿，隻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在大殿中回蕩，最後也全然交給了無言的靜寂。

    廖星當然忘不了三年前見到暮焰最後麵的情形。那具被魔性的烈火包圍的身軀在與自己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幻出了人形——依然是曾經熟悉的模樣。它伸出手貼向廖星的臉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手掌心傳來的溫暖，就像那人的性格，外表熱烈潑灑內心卻是極溫柔細致。那一次，他真的沒有打算全身而退，按照計劃，他已經完成了任務，他已經自由了，他以為自己會在這片火焰中化成灰燼，這樣兩個人之間便真的永遠糾纏不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化魔的暮焰並沒有因為狂性大發而被聖魔的魂片拉入魔界或因為無法負荷聖魔之力而崩潰死掉。似乎有種特別的力量一直束縛著他的靈魂和理智，讓他苦苦掙紮著不肯離去。廖星心中有些疑惑，又隱隱有些期待，於是他做了一件自己從沒有想過的事。他頭一次背叛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僅僅隻是為了一個莫虛有的答案。他用他機關算盡得來的所有的力量保全了一個半成魔的可憐蟲，為了這讓這個倒黴的家夥能好好地活著，連整個聖域也都搬了過來。廖星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成了魔了怕多半是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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