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4 更新時間：10-07-12 03:29
李彭在去“夜上濃妝”夜總會不久，就被他們經理看中，一番試探拉攏，開始幫經理向來夜總會狂歡的客人兜售搖頭丸，並從中抽取提成！李彭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山溝裏，從小窮怕了，進入北京之後，很快被這個繁華的世界迷花了眼睛，整天就想著如何發橫財，用他有時候開玩笑的話說：“隻要能夠搞到錢，做雞做鴨都行！”
韓冬陽上次趁著倒班過去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神情不對，感覺特別牛，又說很快就可以發財了。韓冬陽問他有什麼路子發財，他不肯說，韓冬陽隻得作罷，隻是提醒他不要作犯法的事。誰知那天上晚班的時候，幾個服務員傳看一份報紙，到了韓冬陽手上，看到那還是前兩天的報，上邊有一條新聞，說是警方突擊檢查夜總會，在“夜上濃妝”抓獲了一批販賣搖頭丸的毒品販子，部分服務員涉嫌參與！
韓冬陽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一下班，趕緊打個電話給李彭，但是電話一直都不通。韓冬陽急得覺也不睡直接趕去李彭住的出租屋，誰知到了一問，房東卻說他已經搬走。韓冬陽心急火燎，可是夜總會要到傍晚才營業，隻好找個小公園先在草地上隨便歪了一陣，到向晚時分，又趕去“夜上濃妝”打聽。
因為以前曾經來過，熟門熟路，他直接找到前台向吧台服務生打聽，那服務生支支吾吾半天，還是悄悄說了實話：原來那晚民警突擊檢查，從李彭身上搜出了兩粒搖頭丸，聽說已經將他帶到拘留所去了。
韓冬陽忙又打聽李彭女朋友的消息。服務生告訴他，可能是怕被連累，李彭出事的第二天，他女朋友就辭了工，把他們租的出租房也退掉，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韓冬陽隻好先回“養生閣”上班。到了第二天一下班，顧不得渾身酸痛，又趕去“夜上濃妝”附近到處打聽拘留所。
第一天沒找到拘留所，他晚上還要上班，隻能趕回去勉強睡了兩個小時。第二天再去，拘留所是找到了一個，可是他小心翼翼的跟當班民警說了半天好話，民警卻愛搭不理的告訴他，那晚被抓的人根本沒有送到這裏來，要找到別的地方找！
到了第三天實在是精疲力竭，一下班就軟在床上起不來，終於死沉沉的睡了一覺，第四天再出去找。又抽空往李彭家鄉打電話聯絡他家裏人，想問問有沒有接到李彭的消息！
但是電話隻能通到村支部，李彭家又是在大山裏，鄉裏之間彼此聯絡也不是很方便，直到一個星期以後，才算是找到李彭的父母。誰知李彭的父母根本不知道李彭出了事，韓冬陽又不敢將實話告訴他們，隻得敷衍幾句就掛了電話！
然後過了沒幾天，李彭的父親忽然將電話打到了“養生閣”，一接通電話就哭，原來家裏剛剛接到當地派出所的通知，說李彭涉嫌藏毒被抓了！又說既然韓冬陽是兒子在北京最好的朋友，無論如何要求他幫忙把兒子救出來！
韓冬陽安慰了幾句，掛上電話，自己也恨不得哭一場！
已經找了十來天了，別說救，連李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每天晚上還要上十二個小時班，白天再出去找他，累得骨頭都快散了！有時候真想狠狠心不再管他，可是每回倒在床上又睡不安穩，往往睡不了多久就會被惡夢驚醒，然後不得不用盡全力爬起來，咬牙苦撐著再次出去找！
※※※
之後的連續一個月，韓冬陽都是這樣苦熬苦撐，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其他時間就滿北京市各個拘留所、監獄、公安局、派出所到處打聽李彭的消息！
可是每天這樣跑特別花錢，每個月幾百塊的工資根本就不夠用，他在“養生閣”又剛上了一個月的班，不好跟其他服務員借錢，萬般無奈，隻好去“冠生園”跟老同事借錢！
然而人走茶涼，當初稱兄道弟的老同事們，一聽說借錢就個個搖頭！不過也難怪，畢竟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相互間的底細都不是很清楚，借了錢誰知道還能不能收回來？
所以韓冬陽隻能灰溜溜的離開“冠生園”，一步一挪的慢慢走到包子店，實在是渾身發軟走不動，隻好找一個凳子坐下來，要了幾個包子硬往下咽！
很累！隻想睡覺，香噴噴的包子吃在嘴裏也索然無味！再不睡，好像就要死了！
他迷迷糊糊的往嘴裏送著包子，搖搖晃晃的坐在凳子上，好像真的快要睡著了！
然後，恍惚之間，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喂！韓冬陽！”
他勉強睜大眼睛看，是包子店的那個小老板程遠！
“你臉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他問，在韓冬陽身邊坐下來，好心地望著他！
“沒事！”韓冬陽恍惚地望著他，忽然說出了一句他一輩子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說出口的話，“有錢嗎？借我幾百塊？”
程遠一愣，“哦”了一聲站起身來！
韓冬陽慘笑，用手指著他：“你也不肯借，沒人願意借錢給我，都生怕我還不起！”
“我……”程遠略一遲疑，重新在他對麵坐下來，“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麼要借錢嗎？”
“你肯借嗎？”韓冬陽心裏充滿了悲哀，曾幾何時，他居然淪落到要厚著臉皮跟一個幾乎是陌生的人借錢！
“你如果確實需要我就借！”
“是嗎？”韓冬陽用手使勁的抓著頭皮，“我朋友被抓了，我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裏，我找了他幾個星期也找不到，我好累，身上又沒錢！我真的不想再管他，可是……從前關係那麼好，他父母一打電話就哭，我又不能不管！我怎麼辦？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其實一點兒也不相信眼前的這個男孩兒會借錢給他，連那些從前對他尊重友愛的老同事都不肯借，更何況這個可以說完全陌生的人！但或許是長久憋屈的內心需要發泄，他還是什麼都說了出來！
然後等他絮絮叨叨的說完，程遠怔怔的瞅著他不吭聲，良久，才站起來進店裏麵去了！
韓冬陽忽然很後悔為什麼要跟一個陌生人說這件事，那簡直就像是在乞討！而他寧願餓死，也不能求人施舍！
所以他馬上站起身，準備結帳離開。
然後，他看見程遠走出來，一直走到他麵前，悄悄往他手裏塞了一卷東西——韓冬陽能夠感覺到，那是幾張卷在一起的鈔票！
“這裏有五百元錢，你先拿著！”他輕聲跟韓冬陽說，很明顯不想讓家裏人知道這事，“你那個朋友能跟你做朋友，真的很幸運！我真的很想幫你，可是我隻有這個能力！”
韓冬陽手忙腳亂！他掏出隨身帶著的一支圓珠筆，又將身上的一本袖珍電話本撕下兩頁，再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往上麵寫！
“這是我姐家的電話！這是我現在上班地方的電話！這是我的QQ號！這是我家鄉的地址！你一定要記得聯絡我，我一定會把錢還給你！”
程遠接過那張紙，瞅著上麵的幾串號碼，抬起頭來一笑：“好了，我會記得聯絡你，也相信你一定會還我。你快回去休息吧！你臉色好差，一定要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
他再次送給韓冬陽一個略含羞澀的微笑，轉身進店裏去了！韓冬陽張口想要叫住他，卻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好說！心中的某種感覺根本不是用言語可以表達，他隻能默默的向蒼天發誓：如果有一天能夠有出頭之日，他必將千百倍的報答這份善良到愚蠢的信任和慷慨！
——數年以後，韓冬陽跟程遠再次相遇，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問程遠為什麼那麼傻會把錢借給一個陌生人，程遠笑著這樣回答他：“你當時看起來很可憐，一幅走投無路的樣子！而且，你對李彭的愛讓我感動！”
“什麼呀！”韓冬陽馬上反駁，“我根本就沒愛過李彭，我隻當他是兄弟，我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
“不！你愛他，你隻是心裏不肯承認罷了！”程遠說的很篤定，“如果沒有愛，你不可能有力量支撐著自己天天不睡覺到處跑著去找他！而且看你苦惱的那個樣子，好像寧願替他去坐牢！沒有一個兄弟會這樣，那真的讓我很羨慕那個人！”
韓冬陽啞口無言。他愛過李彭嗎？他真的不確定！也許愛過，但畢竟李彭沒有一丁點兒的“同誌”傾向，也許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他內心裏從來不敢去麵對這份感情！楚劍波已經將他傷得夠深，他不能讓自己重蹈覆轍！
感情這個東西真的是太複雜，很多時候，一個人身處其中，反而不知所然，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付出了很多很多。直到走過錯過，驀然回首，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擁有！也許這就叫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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