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80 更新時間：10-06-28 18:08
當近衛軍把羅啟抬到許如雲麵前時，羅啟因失血過多麵色慘白，人也有點意識不清，但他還是喃喃地說著：“爺爺還在地底。”
許如雲很是不忍，命人抬下去立即為他止血輸血並修補身體。剛要下令全力進攻，盡快救出田老元帥時，通訊兵來報告說，童冠誌要求與他通話。
許如雲想不出童冠誌現在會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但他還是選擇了跟他聊聊，“接進來。”
隨著戰艦指揮室的光影屏“嘟”的一聲，童冠誌麵帶微笑的出現許如雲麵前。
“許司令，好久未見了。”
“是啊，童司令。前不久我們還把酒言歡，不想今日會麵，卻是兵戎相見。人生變化莫測，果然非人智所能意料啊。”
“許司令真是性情中人，對此頗有感慨啊。”
“是啊。想你我匆匆百餘年，終將化為灰燼。爭又如何，不爭又如何？你又何苦執著，為了些許小事，害千萬人受禍呢？”
“豈不聞‘千年太久，須爭朝夕’，人若不爭，百餘年豈不是白白浪費？至於害千萬人受禍，那不是我本意。更何況，事成之後將是億萬人受益，為了大眾犧牲少數，我為之不悔。”
“爭千年爭朝夕，那都是功利心使然。百餘年時間若全花在這上麵，那才是真正的浪費呢。我們還有許多不用爭的事可做！”
“哦，我倒是想聽聽，都有些什麼事，值得我們去放棄為自己的理想與大眾的公益而奮鬥的責任。”
“別說得自己那麼偉大，我們是凡人不是上帝，不是嗎？”
“我隻是想聽聽，你有哪些事由可以讓你‘不爭’。”
“首先，我愛這個國家，他的富強安定，使我不會為了自己的私欲而‘爭’。其次，我愛這個國家的人民，他們樸實、堅定、熱情、勤勞，這些最無欲無求的人們感染了我，使我‘不爭’。再次，我愛我的家人，他們溫暖、安全、可親、可愛，隻要想到他們，我就無法讓自己的欲望肆意橫流，無限擴張，他們使我‘不爭’。”
“說得真好，真動聽。既然如此，那我想請你看看這個。”
隻見他手朝後一揮，幾名叛軍押著幾個男女人質出現在光影屏裏，赫然是自己才過十五歲生日的女兒和妻子家人，許如雲一看到他們，便如被雷電擊中般木立當場，然後便如發怒的雄獅，大聲的責問：“童冠誌！你這是幹什麼？”
“我看什麼難道許司令看不出來麼？你看看，這是多麼漂亮的女孩啊！還這般年幼！隻是不知她博愛的父親，是愛他的祖國人民多些，還是愛他的女兒多些。”
光影屏上的女兒拚命掙紮，一個勁地呼喊爸爸。卻被一個彪形大漢各牢牢控製。許如雲透過光影屏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兒手臂上因掙紮而弄出的一塊塊傷痕。
許如雲強自控製自己的軟弱無力的身體，緩慢地坐到椅子上，一臉的無奈和對童冠誌使出這般卑鄙手段的憤怒。
“童冠誌，枉你自認英雄，竟使這等下流手段，不怕天下恥笑麼？”
童冠誌一揮手，叛軍把幾名人質和還在掙紮地許小姐押了下去。
“怕天下恥笑？哈哈，那隻是迂腐之見。我為億萬平民謀求和平安定，待到成功時，他們隻會讚美我雄才大略成不世之功，哪會在此小事上恥笑於我。成王敗寇的道理原來你不懂！”
“可你拿這些幼小沒有抵抗力的人來要挾我，不覺得自己無能和心中有愧麼？”
“找到並利用敵人的弱點，然後取勝才是正道。勝利不是無能者。”
麵對如此卑鄙毫無廉恥的童冠誌，許如雲知道與他講道理隻是多費口舌毫無意義。童冠誌也不想多做糾纏，現在更不是談天說地講道理的時候。
“許司令，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年紀輕輕便坐上如此高位手握重權。隻是我一直認為，越是高官重臣，越是在乎自家的利益和性命……。”
“你不用在此惺惺作態，有什麼條件開出來吧。”
“爽快！我就是喜歡你這麼爽快的人，尤其是在這等關鍵時刻毫不拖泥帶水。”童冠誌大聲稱讚，忽地又收起滿臉笑容，“我隻要求近衛軍撤出要塞，兩個小時內不得進攻。怎麼樣？這個要求不高吧。”
近衛軍撤出要塞，兩個小時不得進攻。說得輕巧！這是明顯想讓近衛軍放棄取得的勝利，到那時能量盾再次開啟，近衛軍又如何能再次輕易攻入？隻怕聯邦政府早就在童冠誌的控製中了。
見許如雲似乎在思考猶豫，童冠誌也不催促他，隻是說，“我給你考慮時間，十分鍾我要你的答複。不過，在這十分鍾內，近衛軍不得進攻要塞，否則我視同你拒絕了我的好意。那咱們就拚個魚死網破吧。”
也不等許如雲有所反應就切斷光影屏。
許如雲頹然地坐在指揮椅上，下令道：“停止進攻，就地駐防。”
當看到已攻入到負二層的近衛軍，果然停止前進時，童冠誌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許如雲啊許如雲，不管你如何選擇，你終究是棋差一招要敗在我手上。十分鍾足夠我做許多事了。”
“副官，田仲秋應該被抓了吧。把他先關押起來，對他老人家要禮待，並給他弄些吃的。”
“是。那老家夥還挺倔的，還想自殺，幸好我們有個士兵眼疾手快，射傷了他。不過到現在他也不說一句話呢。”
“老人家嘛，是這樣的。尤其遇到不順心事的時候。慢慢就會習慣的。”童冠誌慢條斯理地述說，好像是隔壁鄰居家有個喜歡亂發脾氣的老人家，而他現在卻在勸老人家的兒女要忍耐一般，“他的傷怎麼樣了？”
“傷沒關係，早修補好了。”
“那就好。另外，我叫你安排的事怎麼樣了？”
“炸彈已經吩咐工兵營去埋了，再過十來分鍾就好了。”
“記得在政府大樓地底四角上要多埋些，我怕到時引爆炸不掉呢。”
還要多埋些？副官聽後嚇得麵無人色，還多埋些不是要同歸於盡麼？已經埋下的炸彈足夠把政府大樓炸倒了，再多埋，那整個政府大樓和近衛要塞會直接炸上天了。
仿佛一眼洞穿了副官的心思，童冠誌隻得耐心解釋，“你以為炸掉政府大樓，我們就能走得利索麼？不是被近衛軍團團圍住，就是在外太空也有上千戰艦嚴陣以待，隻要你我走出這要塞，我敢保證，我們會被萬炮齊發，打得連渣都不剩。”
副官一聽，這後果嚴重到如此程度，那更是後悔不迭。
童冠誌不由得心裏不悅，鄙夷之色溢於言表，“要不是你那小舅子定要讓你來我軍中，憑你這樣的貨色，也能坐上一軍副官？”
“不過，我們現在還有機會，隻要把這裏變成了座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我想聯邦政府還是會放我們安然離去的吧。”
副官這才明白，司令官埋炸彈是為了要挾聯邦政府，那埋的越多，威力越大，聯邦政府就越有可能屈服自己。想明白這點，他在佩服司令官的同時，對埋彈工作更是無比熱心。
看著副官匆匆離去的背影，童冠誌心裏突然感到悲哀，手下都是如此的飯桶，自己又怎麼能成事呢？
他默然地望向光影屏，想著許如雲的近衛軍，如果自己帶領的是一支那樣的軍隊，該是多好啊，何愁大事不成呢？
高鳳陽接到許如雲下達停止進攻的命令後，感到憤怒不解地同時，也由衷地感到疲憊無力。軍中將領個個都倚仗手中兵權，無視政府命令也就罷了，沒想到近衛軍也是如此。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關鍵時刻還是要依靠自己的人啊。
總統高鳳陽立即召來三大元帥和陳王來商討對策。
“近衛軍停步不前，許如雲不遵命令，私自與叛軍談叛。目前我們又當如何應對？”
“叛軍已然扣押許如雲妻兒，以其安全相逼，許如雲有所顧慮也在所難免。但我料想許如雲還不會反叛政府。”曹曆仁元帥分析說，“畢竟他也是功臣之後，不會做出叛逆之事。”
“倒是不擔心他做出叛逆之事，而是怕他會私自放走童冠誌這逆賊啊。”陳局長把目前大家的擔心說了出來。
童冠誌是此次叛亂的罪魁禍首，必須予以嚴懲，否則聯邦威信何在？天下公理何在？
許如雲為了自己的妻兒安全，是很有可能放走童冠誌的，畢竟他現在有這個權力。即使事後追究，他功過相抵，最多不過是去軍職而已。
一身官職換取自己親人的性命，對於重情重義的許如雲來說，是極有可能的。
“如果許如雲敢這麼做，我就把他送上軍事法庭！”龐襲道元帥發狠地說。
見眾人也拿不出可行的辦法，總統高鳳陽隻得以最高統帥部的名義，下令許如雲選擇適當的時機進攻，務必活捉童冠誌受審。
然後看著眼前這些手無大軍的軍中元老，高鳳陽感到痛心疾首，心裏暗自說，“都是軍權旁落啊。”
十分鍾是人生中很短的一刻，在這以前，許如雲從未在意過這短短的十分鍾，可現在他覺得這十分鍾是如此艱難漫長而又如此迅速。漫長得仿佛再次經曆了女兒的成長，而又迅速到他沒有來得及做一個決定。
選擇是幸福的，因為它意味著決定權在自己手裏。選擇又是痛苦的，因為它同時意味著二者不可得兼。
許如雲不知應感到幸福還痛苦，反正他在這人生最長的十分鍾中，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在指揮椅上，甚至總統高鳳陽來通訊時，他都是置若罔聞，一言不發地那樣坐著。
他當然明白政府高層的意思，童冠誌罪該萬死法理難饒，他們是不希望放他走的。他同時也明白，政府高層有意讓他為了聯邦政府犧牲自我。但他真的舍不得心中的摯愛，舍不得可愛的女兒。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童冠誌如定的鬧鍾準時的出現在許如雲麵前，看到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許如雲，他麵露譏諷的冷笑著。
“是人都有最脆弱的地方，隻要抓住了，不管是誰也決難掙脫。這就是人性。”
“考慮的怎麼樣？許司令。”
半晌，一直低頭沉默不語地許如雲才說，“我想見見我的家人。”
童冠誌眉頭一皺，不知許如雲這是想幹什麼。但他沒有拒絕，因為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相反，他覺得讓許如雲見見家人，看看她們流淚哭泣地樣子，更能摧垮許如雲的意誌。
“爸爸！爸爸！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小女兒拚命的哭喊著，旁邊的妻子雖然沒有出聲，但在強忍著默默地哭泣。還有自己的弟弟、弟媳婦，甚至侄兒侄女也都在那裏，他們一臉的驚恐，雙眼裏充滿了對生的渴望與死的恐懼。
許如雲雙目赤紅，強忍著不去看剛滿十五歲的小女兒，而是轉過頭看向妻子，說，“惠如，對不起，我……”
“別，別說對不起。”妻子惠如生怕他多說些什麼，搶過他的話說，“你的事，我知道，我不怪你。”
“謝謝你，惠如。”
得妻若此，夫複何求？許如雲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親人。看著他們，他好像有千萬句平時想說又說不出來的話，此時都要奔湧出來，但他張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他隻有默默注視著他們，盡可能多看他們一眼。
小女兒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了，也不哭喊了。隻倔強地扭過頭，說，“我恨你。我恨自己的父親是近衛軍司令。”
許如雲聽著這樣的話，突然之間，心如刀絞，即使得知父親戰死沙場的消息也未流過一滴眼淚的他，此刻卻淚如雨下。
“她還小，你不要怪她。”惠如知他很難受，邊解釋邊拉住女兒，說，“跟爸爸說再見。”
小女兒如何會懂得這些？隻是倔強地不肯出聲。
許如雲能怪女兒麼？不能。他現在心裏隻怪自己無能，太無能。隻怪自己沒有盡到保護家人的義務，現在救不了家人。如果要他拿這一身官職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來做交換，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換。
但現在，他不能。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眷念權勢。
“講完了吧，講完了就該輪到我們了。許司令，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提議，究竟如何答複。”
親人們從眼前消失了，那個軟弱無能的父親、淚眼婆娑的丈夫、滿含愧色的兄長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慷慨激昂的近衛軍司令。
“童冠誌，想讓我告訴你，我最愛的是什麼嗎？”
“哦，對這個我倒是有些感興趣。我記得你說過，你愛你的國家，愛你人民，愛你的家人。我現在正想問你呢？你最愛的是什麼？國家人民，還是你的家人？”
“我最愛的是眼前這些手握武器，時刻準備著慷慨付死的將士！他們是千萬個家庭的父親、丈夫、兄長、兒子，但他們為了保護家人與國家，伸張正義與真理，隻要有需要和必要，他們都會微笑著走向戰鬥，從容麵對死亡，從不猶豫遲疑。他們是這個國家的脊梁！我愛他們勝過一切。他們衝鋒在犧牲地路上，熱血灑滿了他們熱愛著的大地。他們雖然明知必死也毫不退讓，以大無畏地精神勇往直前。你想我會背叛這些灑熱血的英烈嗎？”
“好！好！說得好！”童冠誌沒想到會等到這樣的結果，他怒極反笑，“希望你不要後悔！”
“嘟”地一聲通訊突然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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