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7 更新時間：10-07-23 16:32
篝火嗶嗶剝剝地燃燒著。
尚君卿和醜人各自背靠著一棵大樹，圍在火堆旁坐著，等著前去抓山雞的沐雲曠歸來。
天黑之前，沐雲曠和尚君卿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地方，遇到了這個貪財無賴的醜人，兩人向他逼問出這裏是迷離境且沒有任何人可以走得出去後，無論再問什麼，醜人都隻是吊著眼睛東拉西扯，非說自己餓得狠了，要要隻山雞來打打牙祭，填飽了肚子才能再答話，否則頭腦混沌萬一說錯了什麼，可不管他的事。
尚君卿看他一臉潑皮無賴的樣子，本想叫沐雲曠再揍他一頓，看他還能不能再逞強。沐雲曠卻說算了，反正我們兩人也是會餓也是想要吃東西的，不如就趁著此時天還亮著，捉了兩隻山雞回來也好。
尚君卿聽沐雲曠如此說，便也同意了。
那麼，誰去捉呢？
當然不會是那個醜人，醜人現在是抱著一種我是大爺你們有求於我的心態，隻等著他們把烤好的山雞送到嘴邊。
自然也不會是尚君卿，別說尚君卿根本就抓不住山雞，就算抓得住，尚大公子也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所以，去的，隻能是沐雲曠。
沐雲曠臨走之時，在靠近溪邊的一塊高地上撿了些幹柴，生了一堆篝火，交代尚君卿在這裏坐著不要亂走，又去封了醜人幾個穴道讓他動彈不得不能再耍花招，這才放心的離開。
醜人斜著眼睛去瞟側對麵坐著的尚君卿。
夜色朦朧，
火光閃爍，
更是把尚君卿襯托得清貴無暇。
尚君卿就好似那宮門內放在高高的博古架上、價值連城的一座瓷器。
而自己就像是那陷入汙泥中醜陋怪異的一隻蛤蟆。
這種認知，讓醜人非常不爽。
一旦不爽，他就想去把這座瓷器打碎，讓他從高高的架子上摔下來，也陷入汙泥當中，肮髒、下賤，再也不能自視清高。
醜人心中升起一股邪火，他此刻非常想去撲到尚君卿，撕開尚君卿的衣衫，撫上那白皙光澤的肌膚，在上麵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跡——屬於他的痕跡。
可他不能動。
可他動不了。
於是，他隻能盡力地瞪大那一雙三角眼，去盯著尚君卿的一舉一動。
尚君卿微微地低著頭，眼睛注視著隨風而舞的火焰，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起了好看的弧度，隨著抿起的雙唇，腮邊現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他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醜人膠著的視線，徑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醜人覺得他渾身都在燃燒，連眼睛都快變成了紅色。
他覺得他已經快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所幸，就在此刻，沐雲曠拎著兩隻山雞回來了。
瞧見沐雲款，醜人立刻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蔫了。
沐雲曠走過來，拍開醜人的穴道，將一隻山雞扔進醜人的懷裏，說：“喂，起來幫忙殺雞做飯！”
醜人摁住在身上撲棱棱的山雞，說：“我不叫喂。”
沐雲曠歪了歪頭，“那你叫什麼？”
“我叫王二。”醜人蹦起來，挺了挺胸，仿佛王二是一個了不起的名字。
沐雲曠點點頭又道：“那王二，你過來幫忙殺雞做飯。”
王二呲了一口黑牙不服氣地道：“我為什麼要幫忙？”
“因為你要吃。”沐雲曠答得理所當然。
“那他為什麼不用動手？”王二指著一邊的尚君卿。
“因為我願意把我做好的食物分一半給他吃，而我不願意把我做的分給你吃。所以，要麼你親自動手，要麼你就別吃！”
王二氣鼓鼓地瞪了沐雲曠半晌，忽而踢翻了腳邊的一塊石頭，“做就做，老子的手藝好著呢！我還不稀罕讓你做呢！免得糟蹋了這麼好的雞！”說著提了山雞往溪邊去了。
沐雲曠走到尚君卿身邊，扯了他，說道：“走，我們也去溪邊殺雞。”
尚君卿坐在溪水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看沐雲曠和王二整治那兩隻捉來的山雞。
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微風彌漫開來，尚君卿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
過了半晌，沐雲曠提著褪幹淨了毛、掏了內髒、清洗幹淨的山雞走到尚君卿麵前晃了晃，笑道：“等急了吧？現在好了，可以拿在火上烤了。”
兩人就又回到篝火旁邊，沐雲曠穿了一根長樹枝在山雞上放在火上翻烤。王二又去生了另一堆火，在另一邊烤他自己的山雞。
不多時，雞肉的香味開始發散出來。沐雲曠從火上撤了山雞，左右瞧著差不多熟了，晾了晾，撕了一個雞腿遞給尚君卿。
尚君卿接過雞腿，慢慢咬著。
沒有鹽巴且用這種原始方法做出來的烤雞，味道其實並不好。
“我為什麼會活過來？”尚君卿忽然道。
沐雲曠一怔，放下手裏的山雞，隨即訕笑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又為什麼會和我同時出現在這裏？”
“這個……我也很奇怪。”
“你說謊！”尚君卿轉過頭神色嚴肅的盯著沐雲曠，“你用了逆天續命術是不是？‘折汝壽數，換吾長生’是不是？”
“我……”沐雲曠一時語塞，低了頭半晌方道：“我好好地把你從草色煙光帶出來，也一定要好好地把你送回去才是。這是我的責任。”
尚君卿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閃爍著複雜難辨的神采。
“你怨我嗎？”
“恩？”沐雲曠愣了一下，“怎會？我怎麼會怨你？倒是你不要怨我才好……”
“你不怨我總是你的累贅？到今日甚至害得你折了半生壽數，又困在這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出去的鬼地方？”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是累贅。你是我的朋友，我沐雲曠今生今世最好的朋友！”沐雲曠忽而抬頭，注視著尚君卿，“我們理應同生死共患難不是嗎？”
“嗬……”尚君卿一聲嗤笑，“如果，如果我也是一個正常人就好了。我可以和你一樣習武，我可以和你一樣仗劍天下，我可以毫無愧色的擔當得起鑄焰山莊大公子的名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是一個拖人後腿的累贅，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你不是誰的累贅！也不是毫無用處的廢物！”沐雲曠握住尚君卿的手激動地道：“你不要總是這樣想自己好不好？你就是你啊，你就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尚君卿啊！”
尚君卿看著沐雲曠在夜色裏仍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一臉關切的臉龐，歎道：“從來就隻有你會這樣說……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能和別人一樣健康？我也想成為被別人仰視的大英雄大豪傑啊！”
沐雲曠柔聲道：“英雄豪傑的，不過是個虛名，要他作甚？江湖人心險惡，世道唯艱，一個響亮的名聲背後又要撐起多少辛酸眼淚？倒真不如和一二知己放舟於湖上，青梅煮酒、縱情山水，不問世事來的悠閑自在。當日我曾許你照月湖一遊未曾兌現，等到你我脫離了這迷離之境，一同去那照月湖可好？”
尚君卿聽此言論，雖一時未必認同，卻仍是感激沐雲曠的一片苦心，當下收斂了幾分憤慨之色配合的點了點頭。
沐雲曠見尚君卿點頭，心下舒出一口氣，便又扯出一個開朗的笑容：“好了好了，不說這個，吃雞吃雞。不然一會兒王二吃完了他自己那隻，可就要過來搶我們的了。尚大公子可還沒嚐過吃不飽的滋味吧？”
尚君卿看著沐雲曠一口編貝般的白牙，微微側首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傻瓜。”
“哈！”
末了，又有一句極低極低，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傳入沐雲曠的耳朵。
“還有，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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