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8 更新時間：11-07-22 17:12
月亮被烏雲遮去了半邊臉，在黑夜閃著詭異的光芒。從楓葉林中傳來蕭颯的笛聲，帶有一絲哀婉，一絲懇求，甚至包含著一絲狠絕，那是有心人聽得懂的調子。突然笛音陡升，恢弘的山莊大殿裏的人更加的寒冷，讓人心間兒疼。
“娘……娘……娘你怎麼了？”男孩拉著母親的手，哭花了臉，顫抖的小手已握不住大人的手。
女子麵無血色，臉色白得近乎透明，若隱若現的感覺。女子的身子被男人摟著，兩人都是絕代風華，如今卻被淚水打濕了臉頰，仿佛忘卻了塵世。
突然，男人豁地站起，咬牙切齒道：“我去殺了他！”說罷，正準備走出殿外，被女子虛弱的喊聲叫住了：“不要，禦風。”
男子頓住，又快步走回，重重地摟起女子，“對不起，是我沒用，我救不了你，我解不了寒冰蠱。”
女子吃力地抬手拭去男子臉頰的淚水，哀婉而虛弱地笑了：“羽翔還看著呢，你怎麼當爹的。”男子把頭埋進女子的懷裏，半晌都沒有說話。
女子撫著男子的鬢角，“不要打打殺殺了，本就是我錯了，是我惹的罪孽，罪本就應該由我來承擔。”
男子搖頭：“不，你從來都沒有錯，都是因為我，是你替我擋的毒鏢。你等著，我可以去求冥夜，我求他給我解藥。”說罷，想要站起。
女子努力地搖頭：“他要什麼，你最清楚不過了。”苦笑地搖頭，“隻是然然還這麼小，她……你們要去找到她，她可是含玉出生的，可惜……把她好好葬了，她的一世這麼短呢。其實找不到了也好，她又怎麼可能活下去呢。死了也是一種解脫，我可以去陪她，就不會這麼遭罪了。”
坐在一旁的男子想起了自己出身不久就已經死去的女兒，悲痛萬分，粉雕玉琢的孩子啊，還沒有張開眼，就吐了口黑血，沒有了脈象。守著屍身的下人一失神，便不見了屍身的蹤影。死了嗎？死了也好，這世間的黑暗還是不要麵對的好啊。
坐在一旁的男孩抬起他俊俏的小臉，拉扯著母親的手：“娘，你不會死的，你不要翔兒了嗎？”
女子轉頭，像是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扭過了身子，拉起孩子的手：“翔兒是個男子漢，將來要幫爹爹管山莊的……娘去陪妹妹，妹妹……一個人很孤單的。”
“不！不要！翔兒聽話的，娘不要走好不好，妹妹會回來的。娘走了，爹和翔兒怎麼辦？”帶著哭腔，男孩早已泣不成聲。
女子不忍地看著男子，轉過頭弱弱地笑了，“禦風，我好冷，最後抱緊我一次好不好，就像在那片桃花林一樣……你聽，我還給你唱歌。芭蕉心，水月吟，湖心水兒清……”
男子緊緊地抱起女子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一樣，一遍遍地沙啞地唱著那首兩人的歌謠，而懷中的人兒絲毫沒有熱度，愈來愈冷，最後，隨著楓葉林中的笛聲一起，環著男子的手，耷拉下來，伴著敲打在冰冷地磚的那顆晶瑩的淚珠。
“不——”淒楚的哭喊聲震徹那晚的天空。
※ ※※※
黑影閃過夜晚的上空，懷中抱著吮著手指的嬰兒，粉嫩嫩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睛還未睜開，但亦可見眼臉下靈動的眸子，還微微張合著小嘴兒，發出依依呀呀模糊的叫聲。剛剛抱出來的時候，還吐著黑血，絲毫都沒有了脈象，如今……黑影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眼臉下一道深深疤痕的黑衣人看著懷中的孩子，恍然想起了深埋腦海中的一幕，那個曾經叫著自己爹爹的人兒，亮光一閃後，倒在了血泊中，眼神中還流露著那一絲不明意味的驚恐，他還是個孩子啊，才剛剛學會走路，他又明白些什麼呢！因為任務，他竟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如此狠心？他若沒有自己這個爹爹，是不是現在快樂地生活於世間呢？
不禁摟緊了懷中的女嬰，她並沒有錯，甚至一出生就擁有了蠱毒，她又能活多久呢？一天？兩天？或是一個時辰都不到呢？自己的主人瘋了，因為情而瘋了，孩子並沒有錯，想到這兒，黑衣人不禁咬了咬牙，飛離了目的方向。
黎明即將來臨，新的一天快要開始了，又有誰知道，那一抹黑影到底飛向了何方，去往了何處呢，隻是隱在了仙氣之中，隱在了這茫茫的塵世間……
※ ※※※
“她的孩子呢？”陰冷的臉扭轉著看著地下跪著的人兒，“我最後問你一遍，她的孩子呢？！”
地上的人兒依舊沒有反應，不卑不亢地跪著，不吭聲。
“啞巴了？！”隨著皮肉分開，骨頭撕裂的聲音，黑衣人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我從來不留沒有用處的人，尤其是叛徒！”
伴著腳步聲離開的身影消失，地板上的人才在死前，流露出了嘴角的微笑。他會死嗎，身上的血流幹了就會死吧，到地獄裏去可以想兒子懺悔了。
又有誰看見，又有誰記得他的名字呢。
他隻是完成了他人生最後一件事情，然後，笑著，等待著離開人世。
※ ※※※
這一年，江湖傳言，黑夜魔頭瘋了，無人知曉他的去向，有人說他逃了，也有人說，他仇人太多，早就被殺死了，更有人說，他下地獄了，在阿鼻地獄受著罪呢，可是，誰知道呢！人們倒是很樂於聽見這個魔頭的消失，最好骨灰都不要留下。
這一年，名滿天下的奇女子玉心死了，死在了心愛的男人慕容山莊莊主慕容禦風的懷中，據說她死前是帶著笑的。據說，那一晚，楓葉林中的笛聲格外分明，楓葉林中的楓葉格外豔紅。那一首江南的小調哀婉地仿佛在述說那個曾經的故事，久久盤旋於桃林的上空。
這一年，龍陵國迎回了它的小王爺，但顧茗信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師父臨走前那悲愴的笑。“好奇心會害死貓的。是我錯了，你可是他的孩子呢！嗬嗬，去吧。”和轉身離開後，留在風中的那句話，“亦如姐姐的選擇一樣，你們都沒有退路的。”這世間的選擇都是自己的，怨得了誰呢！隻是不要後悔，便是幸運的。
這一年，齊殤都的陸念依也死了，死在了蘇府晚閣中，為她傳奇的一生畫下不完滿的省略號，四大美人就死去三個。陸念依留下了僅有四歲大的兒子，但據說當天他並沒有哭，而是被三個神秘人帶走了，去了一個仙界般的地方，從此以後拉開了他絢爛奪目一生的序幕。
這一年，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平靜安詳，仙山腳下的桃花林，某一夜瞬間開放，芳香四溢。似乎是在等待什麼，等待什麼長大。山下的老人說，這一年是多事之秋，雙帝星動，怕是有什麼要發生了。
……
這一年，龍陵國熙乾十三年，命運的輪盤在這一年悄然啟動，生命轉動的齒輪的哢哢聲響，伴隨著世界的成長。
這一年的傳說特別的多，老人們在很久以後回想起那一年的事情，總是歎息不已，物是人非啊，多少年後又有誰還會記得曾經的一切，曾經輝煌過的人們，站在人群頂端的人們啊，於這個世界，隻是一粟而已啊。
這一年，有人聽見靈河上逍遙自在、神龍不見尾的跛腳飄渺散人了聽在吟唱：“北有龍陵，南居齊殤。龍陵白雪蒼茫，齊殤天霧飄渺。亂世紛紛，歸去來兮。欲望統一得天下，瑉琅花出綻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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