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舞，誰堪憐

卷一 彼年豆蔻，心悅君兮  第八章 生憂

章節字數：2431  更新時間：10-07-10 22:42

    霍堪憐一早起來第一件事便是推開窗子向外看，細雨如絲，疏疏密密撲麵而來，不由一笑，自言自語道，“今日還果真下了雨呢。”而後，伸出手，掌心裏便多出一彎清水淺淺，她垂眼看著那雨水，唇邊溢出一絲輕甜。

    春日的雨，向來都不濃烈，卻繾綣纏纏，一線一線的，仿若扯不斷的簾。

    屋內的敞口蓮花爐中燃著淡淡熏香，香味清淺雋永，舒人心脾。霍堪憐被雨困在華音閣裏無所事事，隻能百無聊賴的坐在大圓桌前，把頭擱在桌上交疊而放的雙臂上，偏頭瞧著一旁碧萱繼續繡著那副未完荷花圖。一會兒認真的看著她繡每一線，一會兒又盯著那上下穿引的絲線兀自出了神。

    窗外雨聲綿綿，屋內安靜地隻有衣袖同絹布相摩擦的聲音，時不時還有一兩聲無聊的歎息。碧萱偶爾偏頭看她一眼，笑而不語。

    門口突然有了少許人聲，隱隱還有問安之語，本來無精無神的霍堪憐卻一下抬起頭來，眼睛放亮，還不待碧萱問個究竟，就霍地站起身，向門外奔去。

    “三哥哥！”欣喜的語調從不遠處傳來，碧萱放下手中的針線，亦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殿門處，霍寂暘收了傘交給一旁的侍從，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也將手裏的傘遞了過去，另一隻手裏牢牢抱著什麼東西，用絳色絹布包裹著，足有半人高。

    霍堪憐一跳跳至霍寂暘麵前，拉著他就往裏走。碧萱見過禮後，便招呼下人為霍寂暘上些茶點。

    霍堪憐將霍寂暘拉到一把扶手椅上坐下，自己也往旁邊一坐，而後眼睛眨眨，笑問，“三哥哥可為堪憐帶了笛子？”

    此時，正有侍女端上茶來。霍寂暘抬手取過一盞，淺啜一口，才慢裏斯條道，“你覺得呢？”

    霍堪憐見他樣子，就知定是得了。便探過去一些，催促道，“在哪兒在哪兒？給我看看呀。”

    悠悠然放下茶，霍寂暘拿出一物遞往她去，“喏。”

    霍堪憐歡呼一聲接過，細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隻翡翠玉笛，入手處，滿是冰涼潤滑之感。笛身晶瑩通透沒有瑕疵，玉色極佳。隱隱泛著碧綠色澤，淺淺淡淡的。再仔細觀之，笛身還雕刻著一些細小紋案，精致細膩，無不令人一眼便喜愛至極。

    霍堪憐捧著笛，眼神清澈發亮，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霍寂暘在旁看了她半天，才戲謔道，“敢問公主對此可滿意？”

    霍堪憐連連點頭，“滿意滿意，喜歡的緊呢！三哥哥，謝謝你啦！”

    “唔，這次可得好好學笛，學成之後，別忘了吹給我聽聽。”霍寂暘見她喜歡，便也笑了笑。

    “那是當然！”霍堪憐一口應下，又拿在手裏看了半天，眼角眉間都是滿滿喜意。

    霍寂暘看了一會兒，抬手把隨侍的小太監招到跟前，然後側頭對霍堪憐道，“堪憐，幫我一個忙。”

    霍堪憐把目光從笛子上收回，看向對麵的霍寂暘，“唔，幫什麼忙？”

    霍寂暘指了指那小太監懷抱之物，“你代我，把這個送到清秋殿吧。”

    清秋殿，是二公主回宮後的住所。

    霍堪憐看了那物半響，問，“那是什麼？”

    “琴。二姐的琴壞了，這次為你做笛，我便順道叫人再製了一把琴。”

    淡淡一句話，霍堪憐已品出什麼。看看琴，再看看一臉淡漠的霍寂暘，眼珠轉了轉。方才他雖刻意說了“順道”二字，但二公主回宮後一向不與人交往，霍寂暘也沒有怎麼去看過，又從何知道她的琴壞了？

    “三哥哥為何不自己去？”

    霍寂暘眼底動了動，才不帶感情的答道，“自小與二姐分開，生疏了。”

    “生疏了，還關心著二姐姐的一點小事麼？騙誰呀。”霍堪憐在一旁碎碎念道。

    霍寂暘默了半響，方道，“堪憐，你還小，有些事不會明白的。”

    霍堪憐抬頭，正好捕捉到他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忽而就想起宮裏的一些傳聞。

    寧國有兩大武將，左右將軍，各手握一半的兵權。二公主本是嫁給了右將軍，沒多久，右將軍便戰死沙場。然，宮中有傳言，右將軍並非死於敵人之手，卻是遭人陷害而亡。而陷害他的人，隻要想想右將軍一死，剩下的兵權到誰手裏，就知道是誰了。

    再談如今形勢，雖然霍寂暘慢慢在從元和帝的授意下接觸政事，前不久還以使者身份出使鄔國，一切看來都與太子無異。然，元和帝不止霍寂暘一個皇子，即便二皇子不成器，他也有繼位的資格。再者，二皇子的軟弱無能豈非比霍寂暘的擅政能事更令一些人放心，也對他們更有利用價值？

    霍堪憐即便平時不甚關心朝廷政事，她也知道，如今寧國朝堂之上最擁護霍寂暘的便是左將軍。兵權在手，其分量可想而知，對霍寂暘的影響，可想而知。

    一麵是血緣相連，一麵是掌政之位。是的，她是不懂這些朝堂詭譎，派係之爭。但是，前朝舊事聽的多了，她也是能明白幾分的。

    這般想著，霍堪憐還是乖乖的應下了，“嗯嗯，堪憐找個時間送過去，三哥哥放心吧。”

    聽完她話，霍寂暘不由釋然一笑，“那便謝謝你了。”

    “自家人，有什麼好謝的啦。不如，下次三哥哥再去鄔國，記得多帶點梨酥回來，那個好好吃的。”

    霍寂暘再一笑，向那個小太監示意了一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將琴交給一旁的侍從，之後走回主子身邊，正好霍寂暘起身要走，霍堪憐便叫來碧萱去送。

    出了門，霍寂暘撐了傘，忽然回頭對碧萱道，“這鐲子很適合你，我沒送錯人。”

    碧萱一愣，霍寂暘已經撐著傘走進了纏綿雨簾裏。再一低頭看著手上那碧色一圈，心裏波浪無聲的翻騰起來。

    霍寂暘一路回了旈軒宮，換下不小心被雨水濺濕的衣袍，剛於書案前坐下，便聽人在外通報，整了整袖口，讓人進來。

    “殿下。”

    來人一進來行了個禮，霍寂暘微一頷首，直接問道，“查到沒？”

    “回殿下，屬下查遍整個皇宮，都沒有一個叫做司洛的人。”

    “沒有？”霍寂暘眸中不掩驚訝，“你全都查遍了？新進宮的那批人呢，可有調查？”

    “回殿下，屬下全部都查過了，確無此人。”

    霍寂暘眉頭緊皺，手指在案上一下下敲擊，許久才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俯身告退，獨留霍寂暘於屋內低頭思索。堪憐從未出過宮，那她口中的司洛定是在這皇宮裏，可是，為何查遍所有都未尋到此人？是用了假名，還是有人潛入？

    越想越生疑慮，霍寂暘不禁抬手揉揉眉頭。他也算是看著霍堪憐長大，這個妹妹因著父皇不管不理的態度，從小就愛惹是非，他亦沒少操心過。然這次，他卻是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擔心。

    窗外雨水一直未停，敲在窗欞之上傳出滴滴聲響，聲聲催憂。

    不知為何，霍寂暘對這個叫做司洛的神秘人物，充滿了戒備和懷疑。即使他到現在都沒見過他，但這一刻他卻強烈的預感到，霍堪憐遇上他，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