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2 更新時間：11-01-08 18:28
賞花大會在禦花園舉行。因為是宮中四年一度的盛會，所以辦得極其隆重。據說僅僅是各地進獻的花卉，就達上萬株之多，可謂萬紫千紅，群芳爭豔；而賞花大會上供應的茶水糕點，更是彙集了西塔國最上等的美味，使人食後齒頰留香……
聖女本不想參加的，無奈矞孜來到擷芳宮，強行將她拉到了禦花園。
禦花園其實很大，大概有擷芳宮大小，但在這一天，還是擠滿了人——除了那五十名美女及其家人，還有很多王公大臣也來了。以前宮中舉辦賞花大會的目的是讓國君選擇王妃，所以男性賓客一般不會被邀請，但是自從現任西塔王黛旻登基以來，每屆賞花大會他都會廣發邀請函，將很多貴族請入宮中，飲酒賞花暢聊天下大事，根本不去理睬園中的美人，更不會選擇哪位美人為妃了。然而盡管如此，那些被名望和權勢蒙蔽了雙眼的貴族們還是爭先恐後地不惜傾家蕩產為自己的女兒買下一個入園的名額，雖然機會渺茫，但還是希望她們能夠有幸博得君王的喜愛，一朝得寵，仙及雞犬。
將聖女強行帶到禦花園後，矞孜突然說：“聖女大人請自便，我失陪一下。”
“可是……”聖女話還沒說完，他已微笑行禮，轉身離去。
聖女隻有歎了口氣，無奈賞起花來。她並不認識園中的絕大多數花木，更不懂如何賞花，隻是覺得每一株花都很好看，此刻的禦花園，美得仿佛人間仙境一般。然而或許是因為眼前的色彩太過濃豔，看得久了，她竟覺得雙眼有些酸澀。她揉了揉眼睛，向人群中看去——王雖然是主角，但珺大人、矞孜和黧鷙身邊也都圍了很多人，他們一起說說笑笑，似乎談得很開心。或許因為心情不好，雖然麵前的景色很美，但聖女還是有些討厭這種喧鬧的場合。她走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裏，坐下來休息，脈脈看著珺大人——他還是那樣溫柔地微笑著，與別人談笑風生，但是聖女卻覺得，在他的眼底，似乎有盈盈的悲哀和憂慮。
對不起，珺大人，我應該相信你的，可是，我沒有做到。對不起……
她在心中默念著這些話，鼻子一酸，又要流下淚來。
她搖了搖頭，決定離開禦花園。
她走向側門。王剛好站在那邊，正微笑著應對一些大臣。他的表情雖然是溫和的，但她卻覺得，被那麼多人簇擁著的王，異常落寞。看著他年輕俊美的容顏，以及他微笑著的眼底的深重淒涼，想到他曾愛過的嵐瑄瑒那冰冷的屍體，聖女不由得一陣心酸。
她歎了口氣，繞過王從側門離開了禦花園。
走出禦花園不久，便可看到一條河。這條河與環繞王宮的衛河相通，最初開鑿它是為了將水引入禦花園來灌溉植物的。河水很清，岸邊種著青綠的楊柳。周圍沒有一個人。終於離開了那份嘈雜，聖女長舒了一口氣，坐在岸邊的青草地上，看著眼前的流水。天氣晴朗，她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
她依稀記得過去的某個時間，她也曾這樣坐在河邊，看著潺潺的流水。朦朧記憶裏的那條河好像很寬，望不到對岸。她記得她曾想像過河對岸的風景，還曾幻想著一些很美好的事情。那時候，她好像在等一個人。她和那個人之間有過一個承諾吧？可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那個承諾究竟有沒有兌現？
“聖女大人也不喜歡熱鬧嗎？”背後傳來黧鷙的聲音。
聖女回頭看向他，點了點頭，說：“黧大人，你好。為什麼你也離開了？”
黧鷙行過禮後，在她身邊坐下，說：“我不喜歡喧鬧——不，應該說我並不擅長應對那種喧鬧的場合吧？我倒是很想快些趕回邊境去，畢竟那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況且在這裏和那些貴族們閑聊也隻是在浪費時間，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不過是被這個國家養著的一群隻懂玩樂的蛀蟲而已，對於天下大事百姓疾苦所知甚少。”
“西塔國能有像黧大人這樣的官吏，確實是百姓之幸啊。在西塔國，黧氏一定很受擁戴，是很了不起的貴族吧？”
黧鷙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頭發，說：“我跟您說過的，因為這個發色，我們被認為是最接近神的一族。從古到今，我們黧氏一直都是輔佐王室的最高等級的貴族。甚至有傳說認為，黧氏才是西塔國真正的王族。”
聽出了他語氣中隱藏的野心，聖女不安地說：“你這樣說，陛下會不高興的。”
黧鷙輕笑了一聲，說：“雖然他是王，但我並不怕他，麵對他的時候我一樣可以說出剛才的話。”說完，他又故意壓低聲音說：“對了，聖女大人，前幾天我跟您提起的助您返回東塔國的事，您考慮得怎樣了？時間緊迫，您一定要快些做決定才行。”
“我——”聖女猶豫了起來。
“離開她！”王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傳來。雖然聲音不大，卻是命令的口吻。
聖女的頭“嗡”地響了起來。她立刻站起來，轉身麵向王，向一側邁開一步，向王行禮說：“拜見陛下。”
黧鷙卻不同，他的動作慢了很多。他輕笑著轉身，靠向聖女，悠然地說：“黧鷙拜見陛下。陛下怎麼有空離開禦花園了？”
“離開她。”這次王的聲音中帶有一絲恐嚇的味道。
黧鷙仍舊沒有動。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聖女連忙又往一邊移開了幾步，無奈地笑了笑，卻不知該說什麼。
“聽說陛下並沒有將過去的真相告訴聖女大人？”黧鷙直視著王，語氣咄咄逼人。
“這不是你該管的。”王的語氣中夾雜著憤怒。
黧鷙笑了笑，說：“我已經告訴她了。”
王懷疑地看了聖女一眼，然後對黧鷙說：“如果你敢利用孤的東西，孤就殺了你。”
聖女微微蹙眉，心想：難道他已經把我當成他的東西了？
黧鷙笑了：“利用？陛下多慮了。我不像某些人。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任何人。”說完，他歎息一聲，一邊環視著周圍的景色一邊感慨道：“時隔幾年再回宮，這裏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啊。這幾天住在宮裏，我總會不時地想到杳兒，想到曾經和她一起在這裏度過的歲月。如果她沒有那麼早去世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吧？那麼今天我們的關係就會變得更加微妙了吧？”
為什麼提到杳公主？聖女看向黧鷙，他火紅的眸子就像一團危險的火。
“住口！她永遠都不會嫁給你的。”王變得有些激動了。
“陛下真的很喜歡這個妹妹呢。”黧鷙幹笑了兩聲，說：“不過她的確是天下最美的女子，相信任何一個見過她的男人都會愛上她的。可惜紅顏薄命——我的未婚妻，那麼健康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暴病而亡呢？到底是什麼病，為什麼連禦醫都無法確診——”
王打斷他的話，怒斥道：“如果你再說出那三個字，孤就殺了你。”王並不是說說而已的，他的右手已經握住劍柄，眼中殺氣逼人。
聖女不禁退後了一步，心想：陛下是不是有些過於激動了？他說的“三個字”，是指“未婚妻”吧？
看到王確實動怒了，黧鷙說道：“微臣不敢。”但他語氣卻絲毫沒有軟下來。
“走開！”王眼底的殺氣越來越盛了。
黧鷙沒再說什麼，悻悻地離開了。
當隻剩下聖女和王兩個人時，看著盛怒下的王，聖女膽戰心驚地說：“陛下請息怒。”
王看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以後不要單獨和他在一起。”說完，他轉身離去。
“請等一下，陛下。”她脫口而出。她叫住他，本想問他過去的真相，問他自己是怎麼來到西塔國的，但看到他冰冷的麵孔，想到他剛剛盛怒的樣子，不禁又有些膽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陛下也不喜歡那種場合吧？”她低聲問道。
他停下了腳步，有些無奈地說：“習慣了。”
她鼓起勇氣，對著他的背影說：“陛下其實可以在這裏多呆一會兒的，這裏很幽靜，不會有人打擾。如果陛下不希望看到我，我現在就離開。”
王轉身，有些吃驚地看著她。
她匆忙行禮離開。在與王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說：“你想做孤的王妃嗎？”
聽到他的話，聖女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王，張大嘴巴愣在了那裏。片刻之後，她才結結巴巴地問：“陛——陛下，您剛剛在說什麼？”
“孤問你想做孤的王妃嗎？”王有些不耐煩地重複道。
聖女看著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不過她想他一定是信口開河的！
看到她的樣子，王輕笑了一聲，說：“你可以考慮一下，明天，孤等你的答複。”
聖女剛要拒絕，王又加了一句：“孤要的是肯定的答複。”
看著他強勢霸道的眼神，聖女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麼，這其中一定又有什麼陰謀吧？
“陛下，我是東塔的聖女——”她為難地說。
她還沒說完，王就打斷了她的話，說：“那又怎樣？這件事孤已經決定了，就算你是神，也得嫁給孤。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說完，王絲毫不理會聖女委屈的樣子，徑直向河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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