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1 更新時間：11-01-08 18:33
王城中的喊殺聲漸漸止息的時候，在如意南苑的怡園中，一個身穿暗藍色衣衫的男子正悠閑地坐在水榭裏。他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欣賞著麵前的池塘裏栽種的舉世罕見的藍蓮花。他淡金色的卷發垂至腰間，肌膚白皙得像從未見過陽光的嬰孩，長長的淡金色睫毛微微向上卷曲著，紫色的眸子閃著神秘而冷酷的光。這個人，正是素憬。
腳步聲漸進。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走入水榭，蒼白的眸子看上去有些疲憊。
“教主大人。”她欠身行禮。
素憬看著她，微微一笑，說：“有勞你了，筱。”
“黧鷙已死，但刺殺黛旻沒有成功，請教主降罪。”筱說著，跪了下去。
“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教主走過去，扶起了她，說：“你好像不太開心呢？”
筱抬起頭來，問道：“教主大人，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您要臨時改變計劃？”
“現在那場鬧劇已經結束了吧？”教主答非所問。
“是的，南門的戰鬥結束後我才回來。黧氏家臣艮吾自刎，黧氏完敗。”筱說。
“這次保衛王宮的戰鬥，黛旻派出的將領是誰？”教主問。
“負責王宮守衛的是珺大人，但製勝的關鍵，還是歆藍的冥藍軍。”筱答道。
“不，”教主搖了搖頭，說：“黧氏軍隊並不是敗給了那些臨時湊起來的冥藍軍，而是敗給了自己的恐懼心。我想歆藍從翡田帶回來的軍隊，應該不超過一千人。現在他一半的軍隊應該正在曦水河邊攻擊黧鷙的殘餘部隊，而剩下的軍隊，則守在曦水河邊的各要塞，以防東塔的守邊將軍雋禘趁機偷襲。依我看，這次的戰役其實隻是珺和歆藍聯合起來演的一場戲，這場戲取得了比預想中還要好的效果。實際上他們所做的，隻是借用了冥藍軍的旗號而已。”
筱點了點頭，說：“我正覺得奇怪，冥藍軍怎麼可能突然集結在王城？不過提到冥藍軍，確實是不容小覷的。”
“如果黧鷙在的話，或許可以識破這一點，那樣的話真的會兩敗俱傷也不一定。”素憬說著，又搖了搖頭，說：“不，如果是珺的話，是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他應該早就算好一切了。在戰場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教主大人以前認識珺大人嗎？”筱問道，隨即補充說：“教主大人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教主微笑了，似乎是在緬懷過去，隨後說：“我確實認識他。當時他並不是文臣，而是東塔國數一數二的武將。”
“他是東塔國人？還是武將？”筱吃驚地問。
教主點了點頭。
“珺大人竟然是一個叛國者！”筱似乎並不相信。
教主歎了口氣，說：“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原因。不過，他的選擇是錯的。以前，我受過他的恩惠，現在，由我來糾正他的錯誤。”
“教主大人的意思是？”筱並沒有明白他的想法。
教主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筱，將來我會從黛旻手中得到西塔國，到時珺將不得不臣服於我。接著，我將統一天下。那時就不會再有東塔國西塔國之分了，也就無所謂叛國了。現在珺不想與我並肩作戰並沒有關係，將來我會把他強行變成我這邊的。”雖然嘴上這樣說，但素憬心裏想的卻是，不管你們怎麼想怎麼做，我都會貫徹曾經的理想。
筱仰望著教主，眼神中掠過一絲憂慮，隨即又故作興奮地說：“是，教主大人！我們一定可以做到！而且，我不怕冥藍軍，我麾下的兵士也不會畏懼冥藍軍。”
教主拍了拍她的肩，柔聲笑著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人，經曆過那種黑暗後便不會再懼怕什麼了。不過，冥藍軍很快就會不複存在了。”
“冥藍軍會不複存在？為什麼？”筱詫異地問道。
素憬解釋說：“現在，權力高度集中的西塔國已經不再需要這種恐怖的東西了，而且因為這支軍隊以前的暴行，西塔國幾乎沒有人願意加入這支軍隊。現在黛旻需要的，是一個葬送冥藍軍並代替黧鷙的人。”
筱點了點頭。
隨即，素憬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有些擔憂地說：“或許珺早已猜到我會殺掉失控黧鷙吧？所以，才有了這個作戰計劃。”
“他會想到這一步嗎？甚至包括黧鷙的失控——”說著，筱的額上滲出了冷汗。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非常了解我的行事風格。不過，被他猜到我的行動也沒有關係，以後還會有很多他料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就讓我們暫且先讚揚他這次的謀略吧。”頓了一下，他又說：“珺與歆藍，這兩個人的組合是無敵的，即使我們參戰，也不可能取得勝利。不過遺憾的是，這應該是他們唯一的一次合作了。”
“可惜我們損失了黧鷙這枚棋子——”筱輕歎道。
素憬的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他說：“沒關係，我們會得到一枚更好用的。況且，黧鷙這枚棋子並不適合長久放在手裏——他是一條會反咬主人的狗，適時舍棄，也可以不留後患。現在我想使用的，是聖女這枚棋子。”
聽了他的話，筱不解地問：“如果想要得到聖女，當時在邊境不是更容易嗎？”
“她一直在我手中不是嗎？”素憬自信地笑著說：“不過我得承認，最初我確實低估了她的重要性。最近我才發現，她其實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
似乎有些擔憂，筱問：“教主大人打算怎麼利用她？”
素憬又露出了他一貫的神秘笑容，並沒有回答筱的問題。他走到水榭邊，看著滿池的藍蓮花，幽然說：“此花幽然脫俗，但花期卻隻有一日。很多年前我與另外四位友人去人跡罕至的山間遊玩之時偶然看到了此花，驚歎於它的美，於是就在它盛開的湖邊駐留了幾日。就是在那幾日，我們完善了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理想。現在每當看到此花，我都會想到那幾位友人，想到我們的理想。我想，如果將來我們五人能夠再次聯手，或許這個世界將會走向我們所有人所始料不及的另一種未來吧？”
筱走到素憬身邊，和他一起賞著池中的花，也幽幽地說：“原來教主大人每年這個時候必在此處，便是在緬懷故人。”
“也是在提醒我自己，不能忘記理想，不能背棄過去。”
筱看向他，此刻他的眼神很深很空，仿佛陷入了對過去或者未來的某種空想中。
“筱很羨慕教主大人的那四位友人。”筱說，打斷了他的空想。
素憬被她的話拉回了現實，說：“那四個人，雖然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教中了，但他們和塔神教都有些淵源。我跟你說過吧？最初塔神教的創立和維持，便是由我們五人共同完成的。可惜現在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但是我想，或許我們還能再度聯手，在解開了很多誤會之後。”素憬說著，表情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真誠，也更加坦率了，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那段歲月。
“利用聖女，是不是可以幫助教主大人喚回曾經的那段友情？”筱雖然覺得這種想法似乎很幼稚，但她也明白，教主對於曾經的那段友情，一直抱有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然而素憬卻認真地說：“我很期待與他們中的某個人的再次合作，至少，我希望那個人不會阻撓我。”
“我們真的這麼需要那個人嗎？”筱疑惑地問。
素憬微笑了：“嗯，非常需要。在我創造的未來裏，不能沒有他。”
筱搖了搖頭，說：“教主大人，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聖女這麼重要？據我所知，聖女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而已。她並不神聖，隻是一個很單純女子而已。”
素憬微微一笑，低聲說：“有人重視她，並不是因為她聖女的身份。我也一樣。”
筱看著教主，微微蹙眉，不禁為聖女感到擔憂。
素憬知道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對她擺了擺手，說：“筱，其它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如何得到聖女，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
“是，教主大人，那我先下去了。”
素憬默然對她點了點頭。
筱轉身離去。對她而言，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她活著的全部意義。多少年來，她一直默默跟著他，成為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為了他，她似乎已經泯滅了其它所有感情，除了對他的愛。
離開水榭後，想到聖女，筱輕輕歎息了一聲：“朋友”這個詞，我已經多少年沒聽過，也沒說過了？如果將來為了教主不得不殺掉聖女，我該怎麼辦？聖女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神為什麼就不能給她一個平凡的命運呢？在這場陰謀的漩渦裏，不諳世事的她或許很快就會死掉吧？現在，為了那個我唯一的朋友，我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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