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05 更新時間:11-01-09 14:45
夜,靜謐而悶熱,讓人感到暴雨欲來的壓抑。
聖女半夜醒來,記憶之泉汩汩湧出,她的頭開始脹痛。她記起了夢中那個坐落在天邊的美麗村莊,就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聖女村;而那個種滿白娘的古舊宅院,就是她的家。除了家人,她也記起了那些熱情而質樸的村人,所有她曾經認識的人。同時,她也記起了自己生命裏最漫長的一次等待。那是幾年前?她的記憶還不明晰。隻是日複一日,她站在村頭的山頂,望斷來路,期盼著那個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現。終於在等了幾百個日夜之後,她又看到了那個溫柔的笑顏——那是禊哥哥第二次來到聖女村。她看到夕陽下他長長的深藍色發絲在風中飄散,一襲白衣平添憂鬱。她記得那天她流淚了,因為她太開心了——禊哥哥終於回來了!原來那時她就已經愛他無法自拔。她記得那天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他,被他擁抱,流著淚微笑……
然而,如果早知道那個無法更改的憂傷結局,她寧可等他到白首,此生再不見他,甚至從未與他相識,也不想他經曆之後的那一切。隻是往事已不可更改,一切都已發生,悲劇似乎早已注定。
她記得禊哥哥第二次來到聖女村的那天,她還認識了一個人。那是一個有著幹淨利落的深藍色短發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鎏——桀鎏,他是平原上那個強大國家的王子。當時他隻有十三四歲,騎在馬上,跟在禊哥哥身後,頗有貴族氣質。後來她發現,鎏王子似乎很喜歡她,他曾給過她很多禮物,但她都沒有接受。她接受的,她一直小心珍藏的,隻有禊哥哥送給她的東西。然而禊哥哥心裏隻有雲渟溦,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隻能心痛地接受這一切。
那段時間,因為雲渟溦被禁足,不可以走出古宅,所以她便成了雲渟溦與禊哥哥秘密幽會的幫手——她會為禊哥哥打開後門,悄悄把他帶到雲渟溦的房間,為他們望風,再悄悄把他送走。她很幸福,因為禊哥哥需要她;但她也很痛苦,因為要想辦法成全他和另一個女子的愛情。所以,白天她默默成全著他的愛情,盡可能纏著他不放;夜晚則跑到村頭的草地上哭泣。那時看著這一切發生,陪著她哭泣的,就是鎏王子。他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等她哭累了,陪她聊天。
記得有一晚,星空很美。她哭到疲憊,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鎏王子躺在她身邊,說:“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貼近那些星星,或許那些星星就是塔神的寶石。如果我能再靠近些,或許便可摘下一顆。”
她沒有說話。她傷心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鎏王子繼續說:“你和雲渟溦就像天上的星星,擁有耀眼的美麗,似乎觸手可及,卻又永遠高不可攀。不過我覺得,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應該也有自己憧憬的生活,或許並不是每晚在夜空裏閃爍。”
“如果我是雲渟溦,”她黯然說:“我想我也會跟她一樣,去追求自由的生活。沒有人希望終生被關在高塔裏,為一個陌生的國家祈福。”
他低頭不語,隨後說:“對不起。不過父王說我會成為東塔國下一任的王,到時我一定會給聖女自由,以後聖女將不複存在。我向你保證。”
她看向他,他的眼神很真誠。她記住了他的承諾。
想到這裏,聖女歎了口氣。如今看來,這個輕易許下的承諾,似乎並沒有實現。如今的東塔國並沒有廢除聖女崇拜,而鎏王子也已經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
她記得後來的某一晚他們還聊到了禊哥哥,他便是在那時說他可以給她更多,但她卻逃掉了,因為她無法放棄對禊哥哥的愛。
那之後不久,禊哥哥便帶著雲渟溦私奔了。然而由於她的背叛,他們被抓回,接連自盡。雲渟溦和禊哥哥死後,她非常自責,甚至想要隨他們而去,幸好鎏王子一直陪在她身邊,安慰她,使她最終走出了那場陰霾。為此她很感激鎏王子——如果沒有他,她可能早就自盡而亡了。
之後,她成了繼雲渟溦之後的聖女,鎏王子臨走前再次向她承諾了自由。在為鎏王子送行的那天,由於感激和不舍,她流淚了。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雨中鎏王子瘦削的背影。目送他離去的時候,她似乎在他身上又看到了禊哥哥——是的,不僅外貌相似,他們的溫柔包容體貼細致都很相似,甚至對於愛情的堅持也很相似……
幾年後,鎏王子再次來到聖女村。那時他就要成為東塔王了,他是來迎接聖女的。見到她後,他告訴她,因為某些原因,他已經無法通過王權給她自由了。但是,他會履行自己的承諾——給她自由。他請求她跟他一起離開。那一瞬間,她想到了禊哥哥和雲渟溦荒涼的墓塚。她告訴他,命運是不能改變的,她不會跟他離開,她要成為聖女。或許這就是神給她的懲罰,因為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和禊哥哥,所以要用一生的自由來償還。她還告訴鎏王子,自始至終,她愛的人隻有禊哥哥,她不會跟他走。但鎏王子卻對她說,自始至終,他愛的人隻有她。他一定要給她自由,並非想要得到她的愛,也不需要任何回報……
當時的記憶已經串成了線。她記起了禊哥哥的容顏,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她仍然可以確定,珺大人就是禊哥哥——雖然不知為什麼,他更改了發色,並拒絕承認。她很慶幸,禊哥哥並沒有死,這樣似乎也減輕了她的罪孽感。但是關於鎏王子,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他現在還在東塔國嗎?她記得當時她同鎏王子一起逃離了聖女村,但是現在他們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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