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5 更新時間：10-07-24 18:23
漆，粘液狀塗料，《周禮·春宮》謂之“黑色”。漆夜，無可逃離的濃稠夜色。
一。光影中心，瞭望的是所謂離年
是多久了，他看到；光陰流離的蒼白，倒映在被雨水衝刷的支離的車窗上。帶著變調的引擎聲呼嘯而去，耳邊是充斥的鳴響。
——喂，對就是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拽什麼拽啊。。。。。。哈哈，你們說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可以稱為臭蟲，啊？哈哈哈。。。。。。。是不是活膩歪了，你怎麼還不去死啊？怎麼還不去死？對，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死掉了嗎？沒有嗎？為什麼還在這裏苟且偷生？哈哈哈，原來你連死的勇氣都沒有，果然是孬種孬種！
於是聲音更加雜亂，叫罵聲，笑聲，哭聲和誰痛苦的呻吟交織在一起，慢慢彙集成洪大的交響，腦袋一陣陣疼痛，好像快要裂開一樣，隻是這不過是夢，十幾歲以前的夢境，那充滿血腥的恥辱和委屈。
黑夜黎明白天
空中飄蕩著孤獨的靈魂
那叫囂著的邪惡信念
最終成就巨大災難
看，那是誰？輕易將命運玩轉
嘈雜漸漸低下去，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幹淨整潔的房間裏，輕柔的紗織窗簾在微朦的晨曦中顯得那麼的虛無，就像那些曾經的日子。原來是做夢了，程哲自顧自的爬起來到洗漱間去看鏡子裏自己都有點陌生的臉，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久到自己都不記得那時的樣子。
陽光沿著曲折的軌跡從沒有拉好的窗簾的縫隙射進客廳，照在那些淩亂的沒有生命的雜物上，光影的排列變得明顯起來，同時也使得原本就淩亂的客廳更加的光影錯雜，像突然被分離了的空間，有著裂開的縫隙。
程哲從自己的房間出來時已經換上了幹淨的校服，潔白幹淨的像一個王子，陽光已經在他拉開房門的刹那魚貫而入，和麵前的客廳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很難想像原來這是一個家同一間房子。而程哲，他站在光和影的交界處緊緊地皺著眉，那紋路連接起來乘著莫名的看厭惡，他聞到了因長期不透風而慢慢腐敗的氣息，糜爛頹廢，然後他看到了縮在堆滿酒瓶的牆角的父親，他猶豫了一下，最終到父親的房間拿了單薄的被單給父親蓋上，然後推門離開了。
二。殘缺
清晨的光線是迷蒙的，和程哲的腳步一樣細碎一樣慌亂，雖然是很快的速度，但程哲還是遲到了，他甚至連上課的鈴聲都沒有聽到。
趕到教室的時候，那個禿頂的中年教師仿佛已經在講台上唾沫橫飛了很久，激情昂揚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和眼前東倒西歪的學生聯係在一起。程哲站在教室門口喊報告，然後繼續淡然的站在那裏看那個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老師。
其實學生也分好多種，有遲到後依然大搖大擺的進教室的，也有經常遲到卻還是禮貌的打報告然後等老師同意後再進的，很明顯，程哲就屬於後一種，雖然他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理由。
終於，老師停下了無謂的自我表演，走到站了很久卻還是一臉無關緊要的程哲麵前，他扶扶鬆垮垮的掛在鼻梁上的眼鏡同時眯起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看程哲，然後恍然大悟般的開口“哦，是你啊，你自己說說你是第幾次遲到了？你家長。。。。。。"
程哲還是滿臉的淡然，他不著痕跡的捋了捋寬鬆的校服袖子，繼續他聽取教誨的姿勢，隻是那個老師卻說不下去了，他擺擺手示意程哲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後自顧自的回到講台繼續他所教授的內容。
程哲卻回到座位上無視周圍輕蔑的目光隻是看著自己的手臂發呆，同桌蘇夏用筆杆輕輕捅捅他的肩膀，他便慌忙的拉下了袖子，然後對疑惑的蘇夏微笑，沒有一點不自然。可是蘇夏還是看到了，在那原本該光潔的手臂上是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新的或者舊的。於是蘇夏突然很好奇，這個沉默的男生，到底有著怎樣的生活。
三。如果是開始，那麼。。。。。。
有的事一旦過了那個點便很有可能永遠被埋葬，就像那個程哲遲到的早晨蘇夏想知道的故事，因為一次突如其來的座位調動而變得遙遙無期起來。原本就是，他們除了是同桌，連朋友也不算是，她又怎麼可能了解到關於他的事情。所以，日子很快恢複平靜，卻也變得更加繁忙起來。學生中也很快的流傳著一句話：恨誰就慫恿誰去讀高三。
程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學校正在開誓師大會，美名其曰幫助同學們更好的認識高考的重要，可是當程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很不合適宜的笑了起來，然後看到旁邊正在背單詞的同學隔著厚厚的眼鏡瞪他才抿緊了嘴唇，隻是還是有細細的笑聲傳出，然後再也止不住。
其實並不是什麼異常可笑的事情，他隻不過是想，他自己恨的人是回不到高三的崗位上了。是的，崗位，因學習而學習，就像因賺錢而工作一樣，這個時代的人普遍存在的劣根性。
四。流浪的流年有留言在流傳
班級的氣氛很奇怪，基本是以程哲為中心拉開的範圍一平方米的圓圈，不過是程哲所在的中心是公認的絕緣而已。
於是，他被隔離了，聲音，紙條都傳不到這裏，隻有疑惑興奮或者鄙視的目光證明他們是在議論他，如此的偷雞摸狗卻又如此的光明正大。然後，隨著一陣壓抑的竊笑一張被折疊的方正的紙條落在程哲的桌子上，上麵是黑色的歪斜的筆跡：給程哲。抬起頭，是紙條主人輕蔑的帶著挑釁意味的笑容。
程哲把那小小的紙條打開，原本冷淡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而後又恢複淡漠，他站起來不顧正在講課的老師，直視著給他紙條的男生一字一頓的讀出紙上寫著的話：“原來，你媽是妓女哦。”結尾的“哦”被他拖得很長很細，仿佛有尖利的回聲，他嘲諷的看向那個男生，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那個男生很可笑，因為他看到他齷齪的臉變得蒼白，但其實，或許他並不是始作俑者。
程哲笑了，笑得很猙獰，他在想真TMD惡心，怎麼這段時間這麼多笑話啊，包括那個站在講台上氣的把粉筆捏斷的老師都那麼可笑，如果那粉筆不是斷了，或許就砸在自己身上了吧。可是他突然就笑不出來了，他看到那道來自蘇夏眼睛都悲憫眼神，而作為蘇夏，她看到程哲猙獰的臉上難過的眼。
那天，程哲在許久沒用過的日記本上寫：這個世界都瘋了，可悲的是我追隨了它的潮流，沒有選擇。
五。真相，現實的序章
漆黑的粘稠的夢境，狹小的空間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道，到處都是，讓人無法逃離，無法忽視。
破舊到散發著晦澀味道的木門虛掩著，然後是昏黃的沒有溫度的燈光，有人尖叫，是誰？是誰在那裏？嚶嚶的哭聲穿透粗暴的吼聲，一陣陣傳來，壓抑在胸口處的腥甜翻湧著，仿佛隨時都可以迸濺出妖嬈的暗紅的血液。然後各種聲音低下去了，是安靜到令人崩潰的靜謐，木門被打開，那個男人充滿血絲的眼讓他看起來像是老了幾十歲，他胸前的衣襟上紅色粘稠的液體映著他滿臉的滄桑。
夢是到這裏醒的，程哲看著窗外暗淡的夜色，緩緩的起身到客廳找水喝，說實話，這樣的夢他早已不在害怕，有的隻是憤恨，總有一天他會親自送那個男人進監獄，那個他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在他五歲的時候殺了他美麗溫柔的母親，隻因為她們，那些嫉妒母親容貌的女人說她是不幹不淨的女人，於是他，那個男人，他就相信了。
什麼？為什麼他沒有受到製裁？哈，他怎麼會讓人知道他殺了人呢？隻要他說他們離婚了又有誰會不信，母親本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啊。而程哲，誰會信他？作為孩子的他，而後的歲月對於程哲來說便是屈辱的開始，一如他經久不散的夢魘，充斥著蔑視和嘲諷的臉和汙穢的言語。
想到這些，程哲放下杯子那眼睛瞥了瞥另一扇緊閉的房門然後冷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他有想起了下午在老師辦公室那個男人驚慌失措的臉，隻因自己問了一句“喂，他們說我媽是妓女，你說是不是啊，你不是最清楚嗎？”哈哈，原來你也會害怕啊。
六。所謂救贖
炎熱的夏天還是大踏步的走來接著是暑假和程哲早已被人忘記的生日，可是程哲不在乎，他開始隨著日期的悄然變換變得越發的興奮，他開始認真的聽課，認真的上學，認真的做他一切可以想到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變化，隻是沒有人知道他要幹什麼。
那個程哲要稱其為父親的男人還是成日的酗酒，然後倒頭便睡，程哲有時會看著他的睡臉笑，但多少有點苦澀和痛恨的味道，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天沒有太陽，天空肆無忌憚的用陰翳的眼睛俯瞰著大地，風很大卻不能吹散厚重的雲隻是揚起了更加昏沉的塵埃。
程哲到經常路過的雜貨店買了一把不怎麼好看的折疊刀放進口袋，用手緊緊的握了一下又鬆開然後走出了那間破舊的雜貨店。風在他背後揚起一層層的屏障，他的背影模糊了。
他的初步設想是這樣的：先用買來的刀子傷了自己的左臂，因為那裏離心髒最近，可以造成假象，然後打電話報警，加上自己手臂上原本就有的傷痕，要以故意傷害罪將那個男人送進監獄輕而易舉。他想，這將是對明天，他即將到來的生日的最好禮物。
天漸漸的黑了，程哲窩在自己的床上研究那把刀的紋理，是那種細細的因打磨不仔細而留下的一道道的劃痕，程父還沒有回來，要是往常的話他應該早就醉倒了才是，不過程哲一點都不擔心，有誰會打劫一個落魄的酒鬼呢？程哲笑了，嘴角輕輕的向上挑了一下，那是苦澀的弧度。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於是程哲穿上拖鞋就跑到客廳去接，電話裏是職業而機械的聲音，好聽，卻不帶一絲感情，所以程哲在她說“你好”的時候就會開始討厭那聲音了。可是隨後的話卻仿佛給了程哲當頭一棒，他掛了電話開始長久的沉默，沉默到眼淚湧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他隻是聽到腦海裏始終回應的話，程先生，您的父親程昌明因車禍於今天下午五點二十分因搶救無效死亡。
話語夾雜著漩渦式的氣流無限的盤旋上升，耳邊充斥著嘈雜的音線，混亂的，惡毒的，碎裂的，還有唯一的溫暖。。。。。。
——小哲，你想吃棉花糖嗎？爸爸買給你好不好？
——小哲知道爸爸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嗎？因為爸爸希望小哲永遠是“笑著”的。
——小哲小哲小哲。。。。。。
畫麵轉動，刺眼的光束直直的射向昏暗的天空，照不亮前進的路，隻知道下雨了，很大很大，漸漸的淹沒了一切。程哲忽然聽到誰在恍惚中呢喃“這雨，怕是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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