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07 更新時間:10-06-29 23:30
自從昨天之後,夜晚成了阮崢的魘境,男人再次把他扣在身邊。他麵帶微笑把他拎進裏麵一間同樣碩大無比的臥室,那是簡直是一張無邊無際的大床,鋪著藍色的床單像是一片溺斃人的海。兩個人撲進裏麵的時候,阮崢開始急速的喘息,氣被隔滯在胸腔以下,讓他找不到通道可以接通氧氣。兩個人都被徐穎脫光了衣服,在深藍的被單上喧騰出一片亮眼的柔白。參差的柔白,夾裹著兩條海麵上嬉戲交尾的魚。淺色的瘦伶伶的小魚在橄欖色食肉鯨龐大的身體下瑟縮著翻騰出一朵朵炫目的柔色浪花。淺色失血的嘴唇輕啟急速喘息著,吐出一個個由二氧化碳和灰塵組成的氣泡。
徐穎滿足地埋進少年身體裏,心髒都在喜悅地張嘴大笑,就是這種感覺,圓滿了的感覺,找到歸途的安寧和紓解。少年收縮的身體就是一片甜美而憂傷的樂土,埋藏了豐饒的甘美,激起他頭腦裏無盡酥麻的風暴。他俯身沿著少年清靈的脊椎舔上去,感受他一波波的震顫,一聲聲脈動的嗚咽。到了後頸,他用牙拈起一小塊皮肉,在唇齒間輕輕碾磨品味。嘴裏的肉縟軟香甜的就如同小時候老保姆做的鬆卷糕,入口即化的幸福。他好像聽到少年的哀呼,扭過他紮進枕間的小腦殼,看到暈紅的眼角那懸而未落的小滴晶瑩。他吻掉那顆淚,吻上他因缺氧而張啟的唇瓣,渡給他氧氣和心疼。"阮阮,別哭,我會疼你,乖啊。"他不厭其煩的一遍遍在男孩耳邊低喃。男孩渾身薄汗,亮瑩瑩的匍匐在床上,柔順的像波浪一樣隨著他的動作起伏,隻是沒了聲息。
清晨的時候,阮崢被生物鍾叫醒。睜開疲憊的眼睛,看到大片沒有遮攔的天空,使得他猛然有了席地而睡的錯覺。亮堂堂的內室被照得一清二楚。下身傳來強烈的違和感,那感覺就像自己是一隻被剪掉尾巴的壁虎。腰上的手臂依然攬得很緊,他是蜷在男人懷裏睡了一夜。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姿勢睡覺。
看天色應該是六點左右,他不想讓男人再送一次,那樣他的神經早晚會被虐死掉。所以,即使每根骨頭都在哭號著疲累,他還是掙紮著起身。剛剛挪動了一下,有個軟縟的東西從體內滑了出來,他的頭皮發麻,腦內一片轟鳴,怪不得這麼不舒服,怪不得一夜都睡得草木皆兵,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可惡!他的小臉因羞恥的憤怒一片嫣紅。
衝進浴室,狠狠洗了自己好幾回,才在皮膚的呼痛下停止自虐。在擦幹的時候,肚腹間突然開始一陣陣絞痛像是有根棍子在來來回回的翻攪,疼得他捂著肚子蹲在浴缸裏,麵無人色,一會,汗就成群的爭先恐後地掉了下來。他把浴巾扔在浴缸旁,移坐到馬桶上。咕嚕嚕的響動從肚子裏傳出來,一聲大過一聲。他在馬桶上蜷著,腦袋暈沉,身上一陣陣發冷。
徐穎醒來的時候身邊空著的位置已經涼了下來,太陽公公真的是照在屁股上了。他起身去洗漱,浴室門是反鎖上的。
"小崢,小崢?"門內輕輕的回應,抑或隻是淺聲呻吟。"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扣著門問,還是淺淺無力的單音節。他不放心,擰動插在鑰匙孔裏的門匙走了進去。阮崢彎垂著身子,白著臉,兩手死命的按著肚子坐在馬桶上。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徐穎問,腦子一轉,立刻明白了。他回身去臥室拿出三種藥,倒了杯溫水,複又折到浴室。"小崢,喝了這藥,一會就好了。"他把藥和水遞到阮崢麵前。男孩勉強動作,喝下藥片,喘息的時候熱氣噴到徐穎身上。他心中一凜:燒得不輕。打電話叫梁醫生來,結果那位老先生在外地開會。他沒辦法,草草洗漱了一下,準備帶著阮崢去附近的醫院。
沒想到的是,當他給男孩穿好衣服告訴他去醫院的時候,他死活都不同意。這是徐穎第一次看到他倔強的樣子,梗著小脖子,垂著頭,嘴唇如蚌殼般緊緊閉合,怎麼勸也不鬆口,隻說要回學校,就好像那裏有萬貫金銀等著他似的。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是退了些溫度。他沒辦法,隻好領著他坐電梯直奔地下車庫。打開車門,看見男孩站在車外躊躇著不肯上來。
"小崢,上車啊,怎麼了?"他抬眼看著他,催促道。伴著話音,連發動機啟動的低低轟鳴聲都帶上焦急的味道。
"我,我坐車去學校就好,門口有到學校的公車。"男孩白著臉說。
"怎麼了,現在七點半,你來不及了,快點,我見不得人啊!"阮崢沒吱聲,心裏的話不是你見不得人,是這車見不得人,太招眼了。他害怕萬眾矚目的聚焦,那滋味太恐怖。
徐穎長腿跨出車門,繞過車頭,作勢要把男孩扔進車裏。阮崢躲著他的手臂,退到牆根,實在無路可退的時候,突然就迸出來一句:不要這輛車。徐穎頓時明白了他的顧慮,臉上露出狡黠的笑紋:"學校有人說什麼了?"這句話無疑是扔進了水裏,連個泡都沒冒就沉底了。男孩靜默地站在那,臉上又有了風蕭蕭兮的悲涼。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表情,他放棄。
開了樸素的黑色奧迪向引道開上去。
大片大片的晨陽撒進車窗,他有些無奈,自己的墨鏡倉促間沒有帶上來,這車的遮陽膜差了許多。他無奈地向旁邊看了眼,所幸那人好像得到安慰般舒緩了神情,不再擺出天涯斷腸客的淒楚臉。在學校門口放下他時,給了他藥,並告訴他自己要出差幾天。他不意外地在他臉上看到鬆綁似的表情,雖然知道會是這樣,但他還是遏製不住一種叫惱羞成怒的情緒冉冉上升。直接導致他把男孩揪回來,狠狠地懲罰了一通才算放手離開。
衝進教室的時候,鈴聲剛剛響起,這是"聰明絕頂"劉老頭的課,絲毫懈怠不得,他忍著頭暈和渾身酸痛坐在石磊旁邊安靜聽課。石磊不知怎麼了,一堂課頻頻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掃到他臉上,搞得他不得不分神回敬了一眼。當兩人的眼神正好對上的時候,阮崢的心一凜,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而且和自己有關。他下意識捏緊了筆。
這個念頭一旦形成,便成了水麵上的氣球怎麼也按不下去。劉老頭平時幽默端嚴的講課方式現下一點誘惑力都沒有。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所有的畫麵都成了晃動的背景。筆被濕漉漉的手心沁潤的粘膩。
下課鈴響起,他慢慢收理桌麵的書本,腦仁陣陣傳出尖利的嘶鳴,好像躺在鐵軌上一趟趟火車從身上碾過去一樣,躁動的身心幾乎要被繁重的心事和境遇撕碎。石磊不同以往的安靜讓他的疑慮成倍疊加,他咬緊牙關,若無其事地翻動書頁,任那方方正正的文字在眼前流成猩紅的河。上課,下課,上課,下課,一個上午在靜默的拉緊中過去了。當材料力學的老師麵無表情的宣布下課時,全班喧騰一片,三五成群的學生百川歸海般湧向教室門口。阮崢手下慢吞吞地收拾東西,他接收到來自不同人的注目,那些是他或熟悉或點頭之交的同學,他們的眼神裏是諱莫如深,是曖昧,是疏離。一道道目光織成灰黑色的網,他成了一個泥濘的陰影。
阮崢深吸口氣,他不舒服,他的頭痛得要命,一切都是自己生病而導致的脆弱臆想。當他手腳冰涼地收拾妥當,抬起頭,迎上石磊的眼。同樣的欲言又止幾乎要溢了出來,就那麼岌岌可危的懸掛在眼眶。阮崢試著扯出一個笑容,他本來想象平時一樣和他說笑兩句,但是胸腔裏空蕩蕩的彌漫著冰涼的霧氣,他泄氣的垂下頭和石磊並肩走出教室。
陽光很烈,這又是一個副熱帶高壓的入侵,已經是連續幾天的藍色預警,據稱明天就要變天下雨了。兩個人異常沉默地向食堂走去。同寢的人不知為什麼今天沒有湊齊,平時都是擠擠喳喳的一群歡騰的奔向五穀道場。他提起一口氣,問旁邊曬蔫了的石磊:“二哥,出了什麼事嗎?”事實上,那不是問句,而是幽幽道出的陳述。石磊沒有出聲,阮崢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他看過去,那個傻大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俗稱富二代——石磊怔怔地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麼。那眼神好像要把地麵戳出兩個洞來。阮崢的心沉到了實處,烏烏的,沒有泛起絲毫漣漪。
食堂門口,烏泱烏泱的人,一片民以食為天的盛況。各大售菜窗口響起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堪比鄉村集鎮上的廟會。阮崢進來之後就感到空前的窒息,他仿佛成了待沽而售的拍賣品,接受來自不同方位內容可疑的目光和指指點點。他全身毛孔賁張,手腳僵硬,完全被這種看戲似的熱鬧給震懵了。連帶他旁邊的石磊也受這個氣氛的影響,嘴裏低低罵了幾句娘,拉起他向食堂門外走去。
一路快速疾行,走到宿舍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汗涔涔的。石磊對阮崢說:“阿阮,你先去洗把臉,我給你看個東西。”他的目光始終隔離著一個適當的距離,不和他對視。他鬆開手,走到自己的床上,打開那個惹得全宿舍眼紅耳熱的白色蘋果筆記本。阮崢像是接受宣判一樣,冷清地站在那,目光像是看著石磊,又好像凝在他身後的某個點。“阿阮,你過來看看這個。”石磊把筆記本放在桌子上,示意阮崢過去。
阮崢慢慢的走過去,坐在桌子前麵的木凳子上,看著眼前的屏幕。那是T大BBS的頁麵,上麵置頂的帖子大大的注了一個紅色的hot,題目是:T大最最牛×的人。手指輕輕發顫,握不住鼠標,點了幾次,點不開那個帖子。石磊輕輕歎了口氣,用觸摸板點擊打開。蘋果機的畫質果真非同一般,清晰而色彩華麗。
照片質量一般,估計是用手機拍攝的。長長的帖子附著二十多張照片,簡直可以連成一幅動畫片。他看到自己的動作被分解成一張一張的照片,裏麵那個人顯得很陌生,他的臉被陽光或是什麼映得嫣紅一片,即使是遠拍的粗製畫麵也能看出他是怎樣一副春水蕩漾的撩人情致。他邁下車門,程亮的紅色暈滿流光,在他身後形成炫目的背景。最後幾張則全是車子的外部特寫,甚至車牌也一並清清楚楚地公之於眾。很多留言都在談論這輛車的身價,它背靠背的EB字母醒目而囂張。
照片下麵是排成長龍的回帖,洋洋灑灑的一片嘩然。有人說這是哪家豪奢公子,本院學生怎麼沒見到這麼精彩的一位,隱藏的夠深。有人說出他的名字和班級;有人說認識他,是土木係的學生,據稱是家境不好,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有人在質疑吐槽人的真實性,有人甚至質疑這些照片的真實性。又出來一個人說話就很是刻薄尖酸,說當著婊子,還想立牌坊,這世上女婊子多了,男的倒是少見,看他那張禍害臉。後來便是男生女生就婊子問題大打口水仗。這個帖子熱熱鬧鬧的延續到淩晨四點多,他從來不知道學校還有這麼多的人是夜貓子。
阮崢沉默地看著,他的手象冰塊一樣冷,每條血管都好像堆滿了淤泥,沉滯的肮髒著。石磊在旁邊一直沒有出聲,他看著阮崢的臉心也一同沉了下去。他坐在床上,問:“阿阮,那是你嗎?”沒有人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室內一片死寂,外麵的蟬鳴起哄似的一聲賽過一聲的嘶叫。
阮崢凝固在桌子前麵的小凳子上,他身上穿著簇新的價格不菲的衣服,身形消瘦的蒼白著,像是隨時都要在陽光裏融掉的冰激淩。眼前紛紛鬧鬧的各式回帖他都看完了,點到最後的回帖時上麵隻是成排的驚歎號和問號。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累,撐不住滿身擁堵的淤泥,他們太沉了,他的脊椎一點點彎下來,如同被大風吹壞了的小小禾苗。真想好好的睡一覺,神經像是斷裂了一般釋放著疼痛。他把自己安放在散發著酸氣的桌麵上,閉上眼,呼出的熱氣打在墊在下麵的胳膊上。
石磊看著阮崢趴在桌子上,靜靜的,不像是哭的樣子,搞不清他在想什麼。他的粗神經有些應付不來,給老大郭俠發短信讓他快點回來。剛放下手機,寢室的門就被撞開了,司佳寧和管鵬走了進來。
他們看到這個情景楞了一下,收聲。司佳寧打著手勢和石磊對話,石磊把他們叫到外麵,悄聲說:“我讓阿阮看了那個帖子,他就這樣了。”司佳寧和管鵬對視一眼,尷尬和為難在臉上畢現。管鵬悄聲問:“阿阮說什麼了嗎?”石磊搖頭,看他倆一副慫樣,就不高興地說:“跟你們說啊,這事不清楚之前,誰也不許在宿舍亂咧咧那些有的沒的。我看阿阮的神情不對,怕他出事。”這倆嗯嗯稱是。
這時,郭俠也匆匆從樓梯口那走過來,手上拿著一份報紙。管鵬揮了揮手,招呼他走到這邊來。郭俠臉色不大好看,對他們說:“在門口幹嘛呢?還嫌問的人少啊,回去回去!”石磊扯了扯他的袖子:“阿阮在裏麵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完那帖子,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我也不敢叫他。”郭俠一聽急了,他鼓起來的腮幫子跟跳舞似的抖動著:“那還在這幹嘛?萬一他自己在宿舍想不開,這不正是給他創造機會呢嗎?腦袋讓門夾了啊!”他一扭頭,向宿舍疾步走去。
推開宿舍門,就看到阮崢倒在地上,眉頭緊鎖,臉白得像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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