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5 更新時間:10-07-29 20:39
阮母趕忙起身,嘴裏念叨:“你這孩子不早說,看看屋裏亂的。”她一麵抬頭看徐穎,一麵手下忙活著收拾床上的東西。麵前這個玉馬金堂的人物單隻是落落站在那就把屋子雪白的四壁襯得逼仄寒磣。她囁囁問:“您是……”徐穎微笑著輕聲說:“伯母,您好,我是阮崢的同事,在這附近出差,阮崢托我過來看看您。”阮母心裏鬆下來,讓阮梅拿了把凳子請徐穎坐。
電視關掉了,微敞的窗口泄露進濕潤清冷的空氣。阮母的身體看樣子恢複很多,話音朗朗,臉色有些泛黃但終歸是白皙的底子。徐穎看看空蕩蕩的四壁,嶄新而貧乏。他問:“您這病怕冷,到了冬天這房子怎麼取暖呢?”阮母回道:“是怕冷,這兒的冬天濕冷,以前是燒煤爐子。現在換了新房,還沒想到冬天怎麼過呢。”徐穎點點頭,心下有了計較。阮母可能對著陌生人不知道說什麼,又實在是心裏念著阮崢,對著麵前這個體麵地年輕人絮絮叨叨地說了阮崢小時候好多趣事。而徐穎正中下懷,捧場搭話聽得很得趣。兩人聊了不知多長時間,阮母的臉上現了倦色,徐穎見狀起身告辭。
到了一樓,阮梅正在院子裏的廚房忙活,看他下來,忙端著個壇子出來。她笑著,臉上展露出一種近似笨拙的殷勤:“這是家裏自己醃的泡菜,阿阮愛吃,給您和公司的同事們嚐嚐,我們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就是一點心意。”徐穎沒有推辭,阮崢愛吃,他就給他帶回去,那孩子明裏不說,其實是想家的很。他接過壇子,放在院子裏的桌上,對阮梅說:“我把車開過來,你們有什麼想捎給阮崢的,我一塊給他帶回去。”阮梅一聽,心下高興,臉上砌滿笑,跟著徐穎出了門。
路過一個破敗的土坯房,門口的地上躺著一個枯幹的老人,蜷在一團破舊的氈毯裏,眼睛渾濁空茫間或一輪,青筋暴露的手上紮著輸液的針頭。阮梅走開些,上去和旁邊站著守候的家人嘰裏咕嚕地聊了幾句,那個家人麵色麻木,畏冷的抄著手和阮梅說話,間中連連歎氣。徐穎站在路上,看著地上的老人,眼神變得烏深。這時,阮梅走過來,眼圈暈著紅,對徐穎說:“這是村裏的衛生所,沒有床,輸液都在外麵。”徐穎抬眼看到土牆上掛著的鹽水瓶。
把車停在巷子口,阮梅從家裏拿出自製的幹米粉,豆腐乳,臘肉等吃食恨不得全都搬到徐穎車上,嘴裏叨咕著阿阮喜歡吃這個,阿阮喜歡吃那個,阿阮不知胖了瘦了。徐穎聽著,心髒如同泡發的胖大海一樣酸酸軟軟的膨脹開來,由不得多看了那個瑣碎的婦人兩眼。她臉上堆砌了淺淺的千溝萬壑,殷勤關切灌注進眼角眉梢。徐穎從車裏拿出特意準備的冬蟲夏草,告訴她是阮崢讓他帶來的,給阮母補身體用。簡易的密封袋裝的滿滿當當,看著其貌不揚,其實所費不菲。把東西穩妥堆放好,他和阮梅揮手告辭離開。
阮崢和石磊在校門口分開,轉身走過一條街,等劉駿來接。黃昏時分,正是街上鼎沸,人潮熙湧的時候。他站在路邊,聞到身後商店裏傳出的縷縷飯香,不禁感到饑饉。春日正勝,白天的時間長了,六點鍾的天空裏,仍有些日光的影兒。他站在路邊,探頭向車流湧來的方向看去。一輛車緩緩靠邊,黑色加長,暗啞的囂張,車窗搖下來,許均的臉露了出來。他看向阮崢,眼裏映著火紅的殘陽,像是著了火一般。“阮崢,這是等誰呢?”阮崢本能的瑟縮了下,手抓緊帶子,眼神跳開,佯作不認識。
許均吃了憋,索性開門下了車,鬆鬆領帶,跨前兩步,挨近阮崢。阮崢瞳仁驚恐地脹大,急退幾步,轉身欲向前走去。“哎,哎,你看你嚇得,阮崢,你等等。”許均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抻住他。阮崢心口處狂跳不已,幸而有這車水馬龍人潮如織做底子,心髒才沒從腔子裏跳出來。他掙脫袖子,側臉對向許均:“什麼事?”
許均笑著:“daniel,放心,我再不開眼也不敢招你了,僅那一次,你家老公就讓我失了荊州,吃了個大憋,我這點眼力界兒還沒有就正經腦殘了。”阮崢強攏住心神,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心裏隻剩下逃走的念想,什麼都不顧了。這時,許均車後麵也停下一輛車,熟悉的深灰色車身,阮崢的心頓時脫力般泄了勁,劉駿從車裏下來,急匆匆走上來,站在阮崢身邊,對許均說:“許少,您好。”
許均看了他眼,仍舊嘴上沒停:“上次的事,哥哥我做錯了,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飯謝罪,成嗎?”阮崢不說話,隻把眼調向劉駿。劉駿忙笑著對許均說:“許少,您這麼有誠意,小崢肯定沒問題,我倆現在是連體嬰,吃飯的時候把我搭上唄!”許均不鹹不淡地看了劉駿一眼,說:“行啊,看在小崢的麵子上,哪天你們定。”劉駿趕忙下台階:“行,我聽你們的,等小崢想好了給您電話。那個,許少,這個路段是禁停的,您看……”許均沒轍,撩手走人了。
坐在車上許均牙根開始犯癢,阮崢始終側對著他的臉龐像是塗了釉粉的細瓷映著餘輝狠狠撞著他的心肝脾,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愚蠢,媽的,那個所謂蜜糖從哪看也不及這孩子萬分之一,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的和他廝混了兩個月,還惹了一身騷。
夜深時,躺在床上,阮崢才有餘力去過了遍許均的話。他對他做了什麼呢?阮崢翻身,背對著牙牙的小床,兩腳並攏時骨肉皮膚和硬質鏈條奇異的契合,那種硌人的生硬不知何時消失了。阮崢閉著眼,突然有些氣惱,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空寂了幾天的身體和心靈都在違背他意誌的渴望著徐穎的充盈。他裹緊了被子,抱著旁邊的枕頭把自己彎成靜止的弓。
翌日下午,阮崢呆呆坐在沙發上,手裏握著電話,盯著古舊的黑色壇子似乎要用眼光鑽出一個洞來。那壇口有一處豁口還是自己小時候頑皮磕掉的。久違的泡菜味道繚繞在鼻端,姐姐阮梅最善長做醃菜,在村子裏都很有名。大玻璃瓶裏整齊擺放的豆腐乳,紅紅的辣椒末敷了一層,下麵還用白菜葉子做底鋪墊。眼圈不知不覺暈開了紅粉。
牙牙坐在青色小石磨旁邊,藕段似的手臂在磨盤裏西摸一下東抓一把。突然,小家夥縱身用力抱住推磨的木柄,身子晃晃的要站起來。阮崢顧不上發呆,上前扶住他,托著小胖屁股幫著他站穩。牙牙一顛一顛地摟住木柄,張開嘴口水淋漓地咬了下去。阮崢見狀,忙把他抱離石磨,抽出紙巾給他擦嘴。這孩子正在長牙,嘴裏癢見什麼咬什麼,總想試試他的新武器。現在又把嘴瞄準阮崢胸前的扣子,怎麼攔都攔不住。把那扣子噙得濕淋淋的全是口水。阮崢無奈,索性由他咬去。
這時,劉駿走進來。得了上次出事的教訓,他現在是片刻不離阮崢身邊。他坐在旁邊,手裏攥著份報紙。“這些東西是徐總讓我帶過來的,嗬嗬,那個磨盤真沉啊,我的腰差點斷了。”阮崢問他:“他回來了?”劉駿答道:“是啊,昨天回來的,上午給我電話讓我去公司拿東西送過來。我還以為是什麼呢,當時看的時候都傻眼了。這個磨盤和泡菜壇子可以送去博物館了,真夠古典的。”劉駿的話化成了煙在阮崢眼前泛著淡淡的青,他在心裏默默跟自己念著:他昨天就回來了?怎麼沒來這裏?他拿著鎖鏈的鑰匙跑到哪去了?嘴裏泛著苦,任牙牙在懷裏扭來蹬去,把自己皮肉踹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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