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9 更新時間:10-07-12 22:31
佳陳隨著楊世坐著馬車來到覆雨城的時候,天地已經進到了早秋時分。天高雲淡,金風送爽,一陣秋雨帶來讓人舒爽的清新空氣,熟透的果實香味伴著秋風共舞在人們的笑靨間。在一些山頭盛有秋菊的郊外,一群群公子小姐結伴嬉笑打鬧在花從間,與天地共賞秋神送來的祝福。
趴在馬車的窗沿上,望著遠出一堆堆具在一起賞秋的人們,佳陳的目光變得迷茫起來。朋友這種東西,跟他是分隔在兩個世界的物體,但是看到遠處的人們時,似乎提醒著他曾經擁有過些什麼,一絲絲難以言語的感覺從心底緩緩的冒出來,讓人想抓住卻如雲煙般消失。
他隻記得大病痊愈後的日子,對以前的記憶丟得幹幹淨淨,問起師父時他也講過些給自己聽,但是聽起來又覺得跟平常過的沒什麼兩樣,於是就不再天天想法子套師父的話,跟著師父學起半吊子的法術。
記得第一次召陰火時,因為咒語念錯了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結果身上的衣服被燒穿了幾個大洞,還有些熔化掉的絲片沾在了自己皮膚上,身上都是紅一塊黑一塊,眉毛和頭發也被燒了不少。後來被一群小東西抬了回去,師父說那時見他被燒得那麼醜很想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後來到穀裏的茉莉花開了又謝時,他才恢複到原來的樣子。穀裏原來是沒種過茉莉的,在他醒來後某一天看著窗外的夾竹桃發愣時,突然說出了茉莉兩個字,後來不經意的發現穀裏居然長出了這植物。之後他又嚐試著對著窗說了星星月亮什麼的,也沒見它們掉下來。
穀裏的顏色大體以綠色為基調,他在出穀前從來沒見過葉子枯黃凋落,天上刮風下雨,這些對他來說很新奇的現象。穀裏的各種花開了一段時間就謝,過段時間翠綠的枝頭又會出現新的花苞。果樹上的果實熟了就掉到地上,讓仙靈撿了吃,過段時間又會出現一簇簇的果實掛滿枝頭。
看到車窗外已經漸漸變黃的樹葉,佳陳心中充滿了惆悵。每個人都向往著仙境,向往著可以長生不老如神仙般的生活,希望可以躲過生老病死,壽與天齊。而他與師父身在如此的仙境中,與這些花,這些樹,這些永遠繁盛的草木,日複一日的看著仿佛已經停止了的這片與世隔絕的天地,似乎成為被外麵世界拋棄了的一角,隔絕在生死之外,隔絕在悲歡離合之外,隔絕於輪回,不曾出現過這世界一樣。
世人常對自己遭遇到的悲痛怨天怨地,覺得自己是天地間最可憐的人,然而他卻為那個永遠被自己鎖在仙境裏的人感到可憐。他得到了世人都渴望的東西,卻被困死了在永恒中。他與他的天地同壽,卻無人分享,亦無任何竊喜之意。
這樣的人有句世人說的俗話很適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馬車被前方的石頭磕碰了一下,佳陳望了望沒有浮雲的碧空,突然很想看到它布滿火燒雲時的樣子,轉身把視線放回到車內,看到坐在對麵的男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本想著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但是看到那雙惑人心誌的黑眸時,自己的臉卻不自覺的滾燙起來。佳陳別扭的看向別處,沒有看到對麵男人眼裏的微微笑意。
自從那天跟小三兒道別後,他就像他的仆人時刻要跟在他左右,男人並沒有吩咐他做任何事情,隻是讓他坐在馬車裏跟他去一個未知名的地方,偶爾也停駐在一些路過的小城,這樣走走停停過了十幾天,一路上更似兩人出來遊玩般輕閑。
當他快要再次進入昏睡狀態時,一陣陣喧鬧聲開始響起,看來他們這次到達了一個繁華的城池。無聊的數著馬車咯噠咯噠的聲音,他暗暗的期盼著快點停下,好讓他出去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做。
“餓了麼?”空氣裏的沉悶由男人先打破。
“。。。沒有。”
男人總是讓人覺得自己跟他很親密的樣子,佳陳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仇人,還是反抗與壓迫,或是遊伴?
“你這一路隻知道吃,確實不會餓著。”男人惡劣的嘲笑道。
佳陳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原來他所謂的關心是假,找機會譏諷他才是真的!不想再看到男人一眼,佳陳掀開布簾縱身飛了出去。
他知道他是逃不掉的,所以才這樣允許他肆意。看著右手上毫無異樣的鈴鐺,透過太陽折射出淡淡的紫光,佳陳便憶起那日錐心的痛,身痛,心痛。楊世在他的鈴鐺上下了個咒,他便被人強加了一道羈絆,若是給師父知道,定會罵自己糟蹋了仙物。
楊世的能力有多大他並不懂,他隻知道此刻要做的是緩住這惡魔的怒氣,保證師父的安全。
“啊—”
邊走邊想著心事的佳陳沒注意到自己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不小心便跟迎麵走來的人撞在了一起,而且還整個撞在了別人胸膛上。
揉了揉撞疼的腦袋,佳陳不禁在心裏埋怨那些長得高的人,並且還有著胸肌的。
“你沒事吧?”對方很有素養的問道。
直到感覺頭頂有個溫暖的手掌撫摩著,佳陳有些呆楞的抬起頭。對方微笑的看著他,眼裏卻沒有任何關懷的意思,倒是一片狡黠和興奮。
低下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佳陳不耐煩的甩開那人的手走向另一個方向。如果不是自己撞的人,他早就念個控念咒讓這個人脫掉衣服赤著身奔回去。
然而當他來到一個酒樓坐下點菜時,他才知道自己是低估了這個男人的厚顏無恥。
看到男人掛著一臉幹淨的笑容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佳陳便要脫口念出個咒。
“且慢。”
男人用拿著的扇子製止住他的唇,笑道:“我隻是想知道你是誰而已。”
佳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想著今天似乎又遇上了位難纏的,沒有再理會他。看到小二端上來的飯菜,自己吃了起來。
“你是外來的人吧,你從哪裏來的?”男人鍥而不舍的問著。
“山裏。”
“看來是隱居的高手了。”男人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著他。
“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不知道可否?”
“不。”佳陳頭也不抬的回道。
“嗬嗬,如果你有一天想了,便拿著這牌子找我。”男人並沒有考慮對方會不會接受,便把一塊玉牌子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
隨意的瞄了一眼那塊置在桌麵的牌子,佳陳並沒有拿起它的打算,而是想著那個還在馬車上的男人這次似乎沒有那麼快就找到他。
看著碗裏的蔥湯麵出神,佳陳並沒有察覺到酒樓門口有一抹陰沉的影子向他緩緩飄來。
直到一股陰冷的氣流撲麵而來時,他才條件反射的從凳子上跳起來。等看到那個陰森森的鬼影時,佳陳整個人僵化了。
那個人在兩刻鍾前,還在馬車裏嘲笑著他,而兩刻鍾後,他沒有雙腳著地的立在他麵前。
“你,死了?”
少年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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