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30 更新時間：10-07-06 18:07
一個老頭顫巍巍從上屋走出來，昏花老眼驚疑不定的望著我，“你是。。。。。。”
我看著他，有些追思，“您老了！也是，二十二年了，當年我與他的婚約您為媒，我一直守侯至今他卻背信棄義了，如今還請您老做個見證，把這婚約解除吧！”
何恒賓茫然扶住老者，“七爺爺，我定過親，我怎麼不知道？”
老者思索半天，忽然一臉驚訝的指著我，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他隻是轉頭去看何父何母，當看到兩人有意無意的回避時，他忽然閉上了嘴，幽幽歎了口氣，“唉！冤孽！冤孽啊！賓呐，你們欠了人家啊！”說完衝我恭身一揖，“姑奶奶，得罪了，小老兒向您告罪了！”
我靜靜看著，“既然，沒有人反對婚約解除，那麼，你的庚貼還給你！”我摘下頸上掛了二十二年的桃木符放在桌上推過去。何恒賓茫然的拿起，看著上麵被歲月磨礪卻依然清晰的刻痕——甲寅四月二十八巳時三刻，那是他的生辰。“請把我的庚貼還給我！”我平靜的看著他，“既然你不能娶我，便不能再拿著我的庚貼了！”
何恒賓看向他的父母，何父何母有意避開他的視線，何恒賓怒聲道：“爸媽，把她的庚貼還給她，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但他二人並不做聲。
我瞟他們一眼，冷冷的微笑，再看向何恒賓，“庚貼是一塊玉，龍形，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鱗，口中銜珠，現在就掛在你脖子上。”
“當！”的一聲，酒杯落地的聲音，我循聲側頭，一名道人麵色發白的看著我們。
何恒賓驚愕的摸摸那玉，幹笑，“說笑了啊，這玉是我從小帶的東西，怎麼會是什麼庚貼？你一定搞錯了！”額頭上卻已見汗。
“六歲！你六歲的時候看上我這玉，纏著跟我要，那本是我師父給我做嫁妝的東西，你說你長大了就娶我，騙走我的玉。”何恒賓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我接著說，“我師父允了我們的婚約，在玉裏刻了我的生辰八字——丙辰年九月初八——作為文定之物，所以才掛在你脖子上。”
何恒賓臉上的表情可稱之為得意，“你胡說，這玉上什麼字也沒有，你在騙人！”
我冷笑，“那是因為你不了解這玉！”我出手如電搶下龍玉，同時一掌拍碎桌上的酒杯，讓滴血的手指貼著龍嘴的玉珠，血滲進玉裏，龍身上浮現細弱蚊足的紅色紋路——丙辰年九月初八！我把玉舉起來，讓一桌的賓客看清楚，“有字嗎？”
何恒賓怔住，不語。
“還有另一樣東西，”我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酒，讓血滴在酒杯裏，拉過何恒賓左手，一指劃開他的脈腕。
“你幹什麼？！”何恒賓嚇了一跳，立刻掙紮，但脈門被我抓住他提不起半分力。
“我師父送你的見麵禮，一雙鴛鴦蠱，你雄我雌，讓我們可以分命。也就是說，隻要我不死，你受再大的傷也不會死！既然你我成不了鴛鴦，就把它還給我吧！”他手臂的血管忽然鼓起一個包，黃豆大，並迅速向傷口的位置移動。他嚇的忘了掙紮，呆呆的看著。我劃開自己的左腕，任血不斷流進酒杯，又溢出淌到桌上。他手臂上的包移動加快，幾分鍾就移動到傷口位置，然後從他的傷口鑽出一條血紅色的蟲子落進酒杯。不多時，我的傷口處也鑽出條比他那條小一號的蟲子，同樣落進酒杯。兩蟲糾纏在一起，身體冒出一些黏液，形成一個血紅的繭飄在酒杯裏。我放開何恒賓的手，借了火柴點燃丟進酒杯中，火冒出來，那繭也破開，一雙色彩豔麗的飛蟲扇著絢麗的彩膜翅飛出來，纏綿旋舞，飛到半空中忽然發出淒厲的慘嘶，雙雙灰飛煙滅。一瞬間，我像被掏空了，頓時血色盡失，拿起桌上的玉高高舉起，一鬆手，玉墜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從此，與君訣！”我摸摸臉，撕掉我帶了二十二年的麵具，“我師父要我三從四德、三貞九烈，一張麵具遮蓋了我二十二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了，既然，你不要我，我也沒必要再守著了！告辭！”
轉身，我一個踉蹌，“噗！”的一口鮮血，眼前一陣黑，我險些栽倒。
“韓韓！”雷雲不知何時衝進來，扶著我，一臉的焦急，“你怎麼了？”
我定了定神，才看清他的臉，我苦笑，“你不該帶我來的，”我看著遙遠的天空，“我師父怕我不安分，特意在點守宮砂時加了一味毒，用鴛鴦蠱壓製，隻要我肯乖乖嫁給這個與我有白頭之約的男人，洞房花燭夜時守宮砂盡消，這毒自然也就解了，不但不會傷我性命，還會使我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可是千算萬算，他卻忘了，就算我肯守承諾，卻不保證人家一定會娶我，守宮砂未消，鴛鴦蠱先死，守宮砂裏的劇毒就會攻心，三個時辰後我會從這人間蒸發。”
“那你為什麼要解這蠱？”雷雲急了，狠狠的搖著我，“你明知道會死，為什麼這麼傻？”
“我不會原諒背叛！”我輕撫著他的臉，“二哥，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不原諒。而且，我也不允許他再分享我的生命。更何況，這鴛鴦蠱本也是一種劇毒，它可以讓兩個人通命，但同時也禁止背叛。如果鴛鴦蠱不解，我們在跟彼此之外的人發生親密關係時，蠱蟲會自然分泌一種毒素，使與我們有染的人中毒，平時這些人不會有任何症狀，但一旦兩蠱相遇，這些人就會在七天之內毒發，三年後死去，這三年裏會受著千蟻噬體，萬蟲鑽心、筋斷骨糜之痛。就算兩蠱不相遇，與我們發生關係的人也活不過三年，他們的身體會不斷枯槁，最後化為幹屍！他已經娶了別人，今夜就會洞房花燭，如果我不解蠱，會害了他的妻子的。”
雷雲氣急，“你管她死活，我帶你來是要你好好活著，不是讓你送死！”
“可是，的確是你讓我送了命的！”我笑的慵懶，實際上整個身體都在發熱，這意味著毒素在迅速滲透，我的生命也越來越短暫。“好了，不要哭，我並沒說我沒救啊！”好笑的看著他泫然欲泣。
聽到我的話，他神情一震，立刻追問，“怎麼不早說，解藥在哪裏？我陪你去取！”
“嗬嗬，”我笑，“我師父說，有解藥的毒就不叫毒，他既然下在我身上，就不會留下解法，不會給我任何退路！”
“你！”雷雲狠狠剜了何恒賓一眼，抱起我就走。
“哎，逾越了啊！”我點點他的肩膀示意他放下我。
“你還為誰守這封建禮教？”雷雲惱怒。
我歎氣，“我守什麼封建禮教了？這是規矩，當日我曾告訴過你，我君你臣，我主你奴，有你這樣對待主子的嗎？”
雷雲愣了愣，臉色變幻，然後小心放下我，扶著我的手，“我這樣沒逾越吧？”
“嗯！”我點點頭，慢慢向外走。胸口火燒火燎的痛楚，我強咬牙忍著，踏出門口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一口紫黑的血從我口中噴濺，雪白的衣裙頓時一片絢爛，我軟軟的倒下，渾身驟冷驟熱，麻癢的感覺纏繞著我，被縮骨術拘束的身體也不知不覺放鬆，一頭青絲從發根逐漸變白，雷雲焦灼的聲音漸漸遠去，意識模糊間，似乎聽到很多刹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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